痛并快乐着
　　
　　 还有十天就要考试了，但我还是急迫不起来。看着桌子上崭新的三本书——《高等数学》、《财政与金融》、《BASIC语言》，心里一阵的发愣，心里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已经不是读书的年龄了，却不得不和着“文凭潮”的步子，去摘取那并没有多大实际意义的文凭。
　　 正在无奈之际，电话铃响起。从电话那端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问我听出他是谁了？我顿然有些气恼，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我是田间啊！”，原来是中专时的一位同学。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况是近十年没有见面的老同学。我急忙问他在那里？他说到我们这里来开会，正和本地的其他几个同学在一起。放下电话，我就赶了过去。
　　 我们来到一家新开业的OK厅，是聂京带我们去的。中专时候，同班的本地同学有三位——聂京、王昆和我，王昆是女同学，都被发放了回来。落座之后，我和远道而来的聂京寒暄起来，无非是“你没有变，和以前一样！”之类的老话，十年多了，怎么会没有变化，就把它当成彼此间的祝福吧！这时，聂京站起来，对我和王昆说：“你们要把田处长陪高兴，我是喝醉了。田处长是第一次到我们这里，要耍高兴啊！”然后把嘴凑到我的耳边说：“田间很有两下，当处长已经五六年了。”我和同学间的联系很少，这时候才知道田间已经是处长大人了。我回过头望了望田间，他正望着我微笑。突然间，我感到这次同学的聚会充满了官场气氛，一股莫名的感受闯荡在我的心怀。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聂京显得很兴奋，不停地用他感染了酒精后的沙哑嗓音为我们奉献着他认为是最美妙的歌声；他迈着醉步，邀请王昆走起了舞步，在我和田间面前晃悠晃悠……，在我的记忆中，他很少这样，特别在我们本地的几位同学面前，他一向是比较矜持的。我每每从他身上感受到莫多的清高。他是在为老同学的聚会而疯狂？还是为田间的荣升而自豪呢？我不明白。
　　 一段时间后，聂京把他伟岸的身子重重地摔在沙发上，懒慵慵把头扭向我，说：“你不了解我，最近我很痛苦，这个城市我呆不长了，唉……”
　　 “怎么了？”我问道。还以为他犯了什么错误。
　　 “你不了解我，我很痛苦。不信你问田处长。”我疑惑地望了望田间，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突然一个念头从我的脑海一闪而过。我明白了聂京的痛苦。我对王昆说：“端起杯子！来！我们为春风得意的聂京干一杯！”王昆疑惑地看着我，还是把酒杯端起来，我们三个都把酒杯里略带苦涩的啤酒一饮而尽。
　　 我知道，聂京单位正在进行机构改革，有一批人可能要到基层带职锻炼。无疑，聂京肯定是要到某个县城去当局长了。所以他说在这个城市呆不长久了。也难怪他今天会有如此的张扬。
　　 “你不了解我，”聂京对我重复着，“什么春风得意？我真是不想啊！可是身不由己。组织安排，不得不从啊！”
　　 我没有应和他。望着屏幕上伴着音乐骚首弄姿的青春女孩子，脑子里似乎一片空白。
　　聂京看我没有什么反应，可能以为我心里不平衡吧。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带着安慰的语调说：“喂！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对谁错。”而后降低了声音：“我总结了很久，得出这样的结论：我们朝中无人啊！”
　　“你应该高兴啊！”我说。
　　“你不了解我。”聂京依然重复着：“那天晚上，我在烧烤摊和朋友喝酒，第二天领导就早我谈话，说作为领导干部，要注意影响。我真的很痛苦。”
　　“你离开城里是暂时的，不过下去镀一镀金，回来不就是科长了？再说，领导一定给你做出了许诺，不就是一两年的时间？”我反倒安慰起聂京来。
　　“不对，现在机构精简，到时候还会有我的位子？”聂京有些急切起来。
　　原来他是担心回来没有位子！我不想说什么了。也点了几首歌，五音不全地趁着酒意吼了起来。
　　我感到这次的同学聚会真是百般得无聊，心里总是高兴不起来。一个劲地期盼分别时刻早一点来临。
　　田间看到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真的很苦，没有意思。”他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我们说：“时间不早了，走吧。”于是我们迎来了分别的时候。
　　聂京非要送田间到酒店，他们招了一辆的士，在聂京上车的时候，我对他说：“聂京，你痛苦？你这是——痛并快乐着！”
　　“你不了解我，你不了解我……”消失的的士身后，抛下了一串串聂京今晚重复过许多次的话语。
　　我和王昆共乘一辆出租车。车上王昆问我：“有什么感想？”我说：“有什么感想？生活还不是要自己过。”她说：“你是很实在的！”
　　王昆下车后，我喃喃自语起来：是啊！在这变化无常的人世间，每个人不都是这样——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