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让我在那燃烧的月光下死去，然后，我将在毁灭中重生。
　　——题记
　　
　　如果，我是说如果。
　　请注意，当一个女人说如果的时候，那么她所说的事情通常百分之九十已经是真的了。
　　苏子妖是一个女人，她正对我说如果。
　　如果我是妖，你还爱我么？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晚的月亮出奇的圆，也出奇的亮。而且，让我一辈子记得的是，它的光居然是蓝色的。
　　
　　如果我是妖，你还爱我么？
　　我记得我当时答的好像是爱，又好像是不爱。总之，那夜的月光太诡异，让人也变得神经起来。
　　在我最后的印像中，她穿着一件和月光一样蓝的袍子，赤着双脚，手里还拎了个花锄。据说她当时是想去种花的，还给我指了指她花园的位置。她说她的园子里有红色的玫瑰，白色的鹤望兰，紫色的鸢尾，黄色的曼陀罗和蓝色的月下菊。还有栅栏上常常爬得到处都是的常春藤。
　　我想说的是，苏子妖平日是个极温柔可人的女子，连说话时都不会太大声。在她搬到她现在的荒凉住处之前，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这是我第一次来看她。
　　她却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
　　那种蓝色的月光照在她脸上，使她看起来真像个女妖，我是说像，她像个妖。我想起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满月的时候，月光下所有的妖鬼都会现了原形。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声音表情都温温柔柔的，举起了花锄向我凿过来。
　　我闪了开去，心里认定她是疯了。否则她又怎么会住到这么一个阴僻可怕的荒漠里来。
　　她倒没刨过来第二锄，狠狠瞪我一眼，返身便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连连叹气，好好的一个女子……
　　四周传来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叫声，又像是呻吟。我脑子里泛起一些血淋淋的画面，于是我想离开这里。
　　
　　当我走到大漠尽头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穿着蓝衣服的男人在一块黑色的巨石上坐着，抬着头看天。
　　我走过去，向他问好。
　　他连一点反应也没有，仍是仰着头。
　　我讨个没趣，丧气地准备走了，口中自语道：“怎么都跟苏子妖一个样儿。”
　　那男人突然拦在了我面前，我吓了一跳看着他。他盯着我的目光竟是淡蓝色的。只听他道：“你说苏子妖？”
　　我点点头，神秘兮兮道：“她是个妖呢。”
　　男人面无表情道：“是的，她不是人，是妖。月圆的时候，就会现原形，你看见了没有？”
　　我摇摇头，我所见的苏子妖仍是人的形像。
　　男人像是在自语，又似在问我道：“她是妖，我还爱她么？”
　　我只觉一股凉气沿着脊背直升上去，不敢理他，转身就走。他却抓着我，压低声音道：“你不想再看看她么？我带你去。”拉着我的手向回返去。他的手干燥，没有一丝温度，又让我打了一个冷战。我不想去，可是我却身不由己地随他而去。
　　
　　就在刚才我见到苏子妖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墓碑，在月光下泛起深幽的蓝色。在那么清凉如水的月色下面，我看到墓碑上的五个闪着血光的字：苏子妖之墓。死亡日期是十五日前。
　　我茫然地看着，不知道我当初为何要来这里看她的。我和她曾经是很好的朋友，是的，很好。
　　男人正俯身亲吻着墓碑，他突然抬起蓝色的眼眸看着我道：“你说，我还爱她么？”
　　月亮那么大，那么圆，蓝色的月光越来越深邃，我忽地平静下来，道：“我不知道，可我想她一定很想知道。”
　　他嘴角逸出的也不是知是哭还是笑意，道：“这里是天堂，应是照不到月光的，我把灵魂拿去给了撒旦，换来了这蓝色的明月为她照耀，你说，我还爱她么？”
　　我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什么话。
　　他用力搂着那墓碑，嘶声叫起来：“可她却因此永不原谅我。这里没了我的灵魂，她就成了妖，让这平静的地方不得安宁。你说，我还爱她么？”
　　不知为什么我想哭，动这种不该在这里动的人间的感情。泪珠落地，飞溅而起，被月光映蓝。

------------------------
不死的冥河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