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文学中的荒谬感与多余者 2 (转载) |
二、
这实际上是一种迷茫和失落的感受。——作为我的我,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自己?而且为什么,我根本不想找到我自己?!
这就是主人公诉诸读者的问题。
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一个人的——下面将指出,它恰恰不是一个人的,那么它是引人深思的。而如果它又是从社会中应该最有朝气、最有生命力和创造力的一部分人——青年知识阶层中提出的,那么它便不仅引人深思,而且震撼人心了。
这篇作品描写了在20世纪80年代中叶,当代中国文学形象中的一种特殊人物——“多余人”。
应当指出,这还不是一个鼓励的文学现象。请读者注意一下张辛欣的《我们这个年纪的梦》,以及近期刘索拉的作品。她们的某些主人公,与这篇作品的主人公,在感觉和意绪上,可以说都具有某种同构的特征。
“多余人”是一个老名词。它是一个外来话,因此不能单纯从字面上去理解它的含义。也有人把这个词译作“局外人”。所谓多余者或局外人,正如许多哲学和美学中的观念一样,是一个不太容易确切定义的概念。它似乎概括的是这样一种生活意态——冷漠、静观以至达观,不置身其中,对人世的一切采取冷嘲、鄙视、滑稽感和游戏态度。简而言之,多余人就是一种生活中自我感觉找不到位置的人。熟悉欧洲文学者,对这种“多余人”当不会感到陌生。大名鼎鼎的拉摩的侄儿、于建·索黑尔、罗亭、奥涅金、奥勃洛莫夫、卡拉马佐夫等等,性格中都多少具有某种“多余者”的特征。
狄德罗曾这样概括拉摩以及他们这种人的性格特征?“我尽量利用我的信口开河。”“我一声中从来没有在说话之前、说话当中,或者说话之后好好想一回的。”1
作品种的主人公“我”,不也是这样一种人吗?
他年纪正轻(二十岁),却对生活感到非常疲倦:
“他每周一天的休息对我来说比工作还沉重。”
下班后,我步履蹒跚地走向老地方。我并不劳累,只是精神恍惚。脑子里各种五彩缤纷的念头交替出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恍恍然如在梦中、
看起来谁也不像我这样傻乎乎咧着嘴东张西望,脑子里空空如也。“
要命的是,这种精神状态,却并不是由于某一特定事件的刺激而造成的。即没有这种时间,也没有这种刺激。这只是一种已渗透于主人公灵魂深底中的无聊感、厌倦感、荒谬感。由于这种感觉,使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报以一种若即若离、若有若无、来去自由得无谓之感。爱情无所谓。事业无所谓。爱好(文学)也无所谓。艺术无所谓。哲学无所谓。成功无所谓,失败也无所谓。赞扬无所谓,挨骂更无所谓。他精力充沛,但已充满倦意。他年纪轻轻,但已老气横秋。他前途无限,但却哪里也不想奔。
“也许没出息,也许。”这就是他对自己的评价:
“我走到街上,随随便便地,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可我孤独得要命,愁得不想喝酒。不想醉什么的。
心情总是莫名其妙地偷偷地愉愉快快,恍恍惚惚,过马路时不会看看是否走在人行横道上……“
这就是主人公的精神状态。
但值得注意的是,当代中国文学中的“多余人”与欧洲文学史上的多余人又似乎颇有些不同。因为在欧洲近代文学中,文学家们对那些多余人(无论他们是有思想而不行动,还是根本没有任何积极意义上的思想),总还是采取着某种批评态度的。他们挖苦他们,或者至少把他们的存在看作一种悲剧性的现象而表示同情。而在我们的当代文学中,却简直看不到这种批评。你几乎很难通过作品本身,在作家和他们的主人公之间找到一种距离。就我们所讨论的这篇作品来说,对他的主人公我们能说什么呢?
“——我不知是谁置我于世界,不知世界是什么,也不知我是谁何;我对于世界的一切都处于可怕的无知之中;我既不知我从何而来,也不知我往何而去;我只知道离开这个世界我将永远的下堕,不是落入虚无,便是落入愤怒的上帝手中,却不知究竟何者将是我永恒的命运。这就是我的状况,充满软弱与不安。我从这一切状况所能得出的结论是,我就是要度过我生命的一切时光而不去致力追求什么。由着我自己懒洋洋地走向死亡,而茫然不问我自身的永恒命运。”
以上这些话椅子巴斯卡的《沉思录》。(巴斯卡并不同意这种观点。)它与小说主人公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相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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