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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苍天在上 收藏:0 回复:1 点击:3776 发表时间: 2004.04.27 11:06:41

绝症


  
  逸之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想到死亡,那时逸之常常是在夜晚的床上完成这种思考,逸之睁着的眼睛也在漫无目的的猜想中缓慢闭上,然后恹恹睡去,那个时候,逸之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好奇,这种好奇延伸到逸之上初中之后才渐渐变成恐惧,并且纠缠了逸之这半生。
  初中的时候,逸之经历了两个人的离世,一个是逸之的姥姥,一个是逸之的同班同学。姥姥的怀抱就是逸之小时侯的摇篮,姥姥其实和母亲一样,逸之多年以后还是觉得姥姥疼爱外孙甚于孙子,这缘于母爱最直接的传递吧。那一年春天的一个上午,妈妈突然到学校告诉逸之姥姥快不行了,癌症晚期,而在此前过年的时候,姥姥还好好的,逸之一家赶到姥姥家的时候,姥姥已经奄奄一息,姥姥曾经丰韵的脸庞早已经被癌症夺去,只剩下两个眼睛还闪烁着生命的气息。姥姥拉住逸之和姐姐的手,说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姐姐的眼泪就流了出来,而逸之却没有流泪,这成了逸之一生的遗憾。在逸之回来的时候的一段青春岁月里,逸之还常常取笑姐姐的眼泪,但是后来年岁渐长,却觉得了苦涩,悔恨于自己的薄情寡义,总觉得姥姥在地下怪罪,且成为一个心结难以化开。
  那一次的记忆留下的是对死亡的憎恨和无奈,但是姥姥八十多的高龄而终也算缓解了一些悲伤,但是伤于疾病却又让人觉得不甘,毕竟没有等到生命自然熄灭的时候,但是,很多年以后,当逸之一次次面对疾病威胁的时候,逸之却终于顿悟了,其实疾病而终何尝不也是一种自然行为,非人力所及又怎能企怪人力!
  初三那年逸之见证的另一起死亡事件,则让逸之对死亡充满了恐惧和尊敬混合的情绪,逸之的同班同学,一个俊美挺拔而且品学兼优的男孩子突然服毒自杀,因为父母经常吵架,他伤心之极,慨而赴死。在逸之见证那次死亡后就对死亡失去了年少时的好奇,逸之开始相信死亡总有一天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要么是它选择逸之,要么是逸之选择它,命中注定无法逃避,而且是一天天靠近,从那以后,逸之就经常活在对死亡的恐惧和渴望相交织的激情中,它们成了逸之年轻时代精神世界的承托,在逸之最快乐的时候和逸之最忧伤的时候,逸之总是逃不过死亡的阴影。并且,这种感觉一直延伸到逸之成年以后。
  在高中,逸之面对过一次死亡,高中,学校离家很远,逸之驻校,并且常常是一两个月回家一次,在那段青春岁月里自然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回忆,但是,却也造就了逸之敏感多疑、追求极致体验的生活观念,逸之在青春迷茫时期和自己微小得生命作对,常常陷入伟大的空想中比如成为民族英雄万人景仰,比如成为独行侠客逍遥天地,这些空想是伴随逸之高中时代漫无目的,没有指导的阅读体验而来,常常让逸之激动的战栗,另一方面却又常常耽搁于现实中自己的弱小,根本就无法企及自己的命运,这种状况在高一高二的时候尤其明显,很多年后,当逸之学会真正在现实和理想之间思考权衡的时候,逸之才发现自己最大的遗憾是逸之的青年时期没有遇到一个精神上的导师,而不幸之中所幸者是逸之在巨大的个人体验中没有忽略死亡的影响,它让逸之的青年时期的精神思索就开始变得纯粹。逸之高一的时候,嗓子突然疼了,不能说话,不能吃饭。逸之没有告诉家人——这也成为逸之多年以后的习惯,逸之看了医生,医生开了药,如此而已。那一次逸之整整一个星期只能吃流质食物,逸之在最初两天后终于觉得自己要死了,逸之每天上课,然后吃药,挥之不去的是死亡的阴影。那个时候学校里面有一处楼在建筑中,逸之终于在晚自习后一个人躲到黑暗的建筑楼顶哭泣,逸之觉得死亡就要来了,而逸之却无能为力,孤零零的等待,后来逸之才知道自己的幼稚,但是,一次次的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一次所带给逸之的对于死亡的恐惧贯穿了逸之的一生,并且成为逸之的致命死穴。在逸之哭过几次后,似乎已经准备坦然接受死亡的时候,逸之的病却慢慢好了,在此之前,逸之在高中只有一个好朋友,在此之后,整个高中时代,被逸之从内心引为朋友的也只有他一人,不是别人不好,而是,逸之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心中只想到亲人和他,正像逸之多年以后,逸之面对死亡的时候,逸之只想起亲人和一个女人。
  从高中以后到了大学,逸之很少看见死亡的阴影了,但是逸之知道它一直存在,并且总会在逸之人生最美或者最悲的时候出现,逸之相信了这种宿命。大二的时候,逸之认识了她,逸之生命中除去亲人外必将是最重要的一个女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逸之时刻面临死亡的威胁,最开始的两年,逸之害怕死亡不请自来,逸之有一段时间疯狂的看哲学书籍,看有关生与死的各种论述,但是短暂的书中解脱后,在现实中逸之还是无法做到“生则乐生,死则乐死”,照样陷入到对死亡的恐惧中,逸之开始承认书籍无法医治逸之心中的阴影了。逸之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去看过八次医生,后来被她称为逸之怀疑自己患有八种绝症,逸之常常是在一段快乐的生活过后突然陷入莫名的忧郁,逸之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的某一处有病,然后一段时间的愁眉苦脸后开始觉得自己病入膏肓,然后,开始抱着必死的信念去看病,这其中有眼泪,有恐惧,终于在和逸之第八次从医院回来后,她不堪忍受了,而逸之也深刻惭悔于自己的丑态,却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她忍受不了这些终于提出分手,除非逸之真的有病她才会留下,劝解无效的情况下,逸之开始陷入一种半疯狂的状态中,逸之怀疑自己又有了一种绝症,因为逸之常常觉得死亡的感觉又临近了,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更为强烈,她已经不会和逸之一起去看医生了,她恨恨的对逸之说,你放心吧,你就是死也不会是生病而死的,于是,逸之就怀着一种近乎悲怆的心情去了医院,一路上逸之祈祷着,上天呀,这次一定要让逸之得绝症,逸之不要活了,你来吧,逸之没有勇气选择自杀来迎接死亡,你就让死神主动光顾逸之吧,逸之愿意死掉呀,逸之要告诉她逸之是真的在面对死亡的威胁呀。可是,当检查结果拿出来的时候,逸之远远的看见医生飘过来,那一刻逸之的心是喜悦的,因为逸之看见年轻女医生的脸上有着一丝忙乱和忧戚的样子,这个女医生显然是在为逸之的绝症难过吧,逸之远远伸出迎接的手,接过单子然后微笑着问医生:逸之有癌症吧,女医生看了逸之一眼,然后说,没有。逸之一瞬间呆住,怎么可能,这样不行呀,我一定要患有绝症呀,否则怎么留住她呢?于是,紧接着的那一瞬间逸之大喊一声:医生,你一定搞错了,我有绝症呀!医生一惊,看了逸之一眼,扭头走了,嘴里却说着神经病。
  一瞬间逸之笑了,辛苦了这么多年,终于和死神达成了妥协,逸之原来有神经病,那样她就相信逸之的确是有病的,可以留下照看逸之了,那样,逸之对死亡的恐惧可能就是无须有的了,那样,在逸之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逸之就可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死亡其实根本没有来过,那样的话,逸之的人生岂不是充满了欢乐,逸之这样想着,就踊跃的跑向挂号室,逸之大声的对医生说:挂号,精神病科,从那一天开始,逸之脱离了死亡的威胁,活在了无忧无虑之中。
  奇怪的事,逸之到精神病院后,竟然没有再想让她留下,而年少时关于死亡的记忆也消失殆尽了,逸之终于觉得了生活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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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竹辉 Re:绝症 回复时间: 2004.04.27 19:55

    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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