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指挥棒不能丢
　　 王培中
　　 (2003年10月5日)
　　 每年高考结束后， 总有一些上面的专家对现行高考制度提出种种责难，说什么“高考评价体系陈旧，培养了高质量的考生而不是高素质的学生”、“中学教育受高考指挥棒和升学的压力，校长教师们很难将素质教育真正实施”云云。结论是现行高考制度急待改革。如何改革?有人主张“减少高考分数在录取中的比重，加入其它各种有效的手段去衡量学生的综合素质”①； 有人提出仿效美国，采用会考加推荐的办法。总观各种观点，无非是说高考录取的学生分数高，素质差。
　　 这里首先涉及到的，是考试成绩与学生素质的关系问题。我国中小学教育的主要任务，是让学生掌握文化科学基础知识， 以备今后升学或就业之用。对基础知识的学习既是培养青少年的主要手段，也是素质教育的主要内容。抛开教科书、期望提高学生素质无异缘木求鱼。对基础知识的考试应是检验学生素质主要和有效的尺度。 一个目不识丁的人， 品行可能不错，但不能说是高素质的公民。一个功课很差的学生也不能认为是高素质的学生。 国务院在《关于进一步加强农村教育工作的决定》中明确提出“办好基础教育，提高民族素质”，其精神指向也在于此。所以将高考分数和素质教育分开看待甚至对立起来的观点缺乏分析也失之偏颇。 同时，止于目前， 关于素质教育还没一个广泛认同的周延的定义。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一种连表达的话语尚不确定的事物岂能奢谈评估方式?
　　 公平性原则和竞争性原则是一切制度创新的出发点和归宿，抛开这两个原则谈制度创新，只能是毫无价值的自我干扰。高考的目的在选拔人才，尽管目前还不能尽如人意，但它体现出的公平性、竞争性原则是举国公认的。不论你多有钱，多有权，吹嘘自己多有本事都没用，放在一块比试比试。有竞争才能选拔，有选拔必有淘汰，有淘汰才能激发人们追求的积极性。如果来个“一锅端”，便完全失去了高考的属性。不能因为怕淘汰而取消竞争或要求改变尺度。 正像一名运动员， 即使尽力拚搏后仍没赢得奖牌，也不能要求改变规则，更不能用“土行孙”手法把奖牌弄到手。倘用抓阄儿决胜负， 自然会省去许多辛苦和评判过程，但公平与竞争也庶几成为儿戏了。
　　 素质教育的特质在于教育的战略性，其深远效益藏于一个人的灵魂并彰显于精神风貌中。它是通过对教材的学习领悟，于濡染陶冶中逐渐接近的过程。 一个高中毕业生， 可以说完成了基础学业，但不能说完成了素质教育。 而且， 高考有很强的时限性，希望几天内对考生的综合素质作出全面准确的评价，既不切合实际也欠科学。制定一项牵动全国人心的制度必须有可操作性，粗疏放逸的玄谈不能替代严肃复杂的运作。 至于仿效美国之说亦欠斟酌。首都师大的陶东风教授说得好： “一种制度的移植需要其它配套制度与环境， 否则会适得其反②”。“桔生淮南则为桔， 生于淮北则为枳，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③。”我国由于众所周知的国情及人们规则意识的原因， 若将高考改为推荐考察、举手表决或用其它软尺子衡量，在钱和权的作用下很可能会滋生腐败危及公平和稳定。
　　 高考既是激励机制也是对基础教育的检验。我国基础教育的内容历来法定于国家统编教材和教学大纲中(各国大抵如此)，要求中小学按部就班地教好学好。如果减少考试分数在录取中的比重或用其它方式评价学生， 国家制定的教学大纲和教学计划肯定难以贯彻实行： 既然不重要了， 学它干啥!在旁门左道上下些工夫或许更有效果。如是，势必动摇基础教育的根基。 时下一些人一提高考首先联想到范进、孔乙己，用文学作品中的虚构人物对现行高考制度加以否定和无聊的嘲弄。这是对鲁迅作品的误解也是一种非理性的表现。 中国的考试制度，自隋唐以降， 1 300多年来培养了灿若群星的忠勇爱国的仁人志士，造就了众多饮誉世界的巨擘大师。在旧的考试制度基础上经过不断地革弊存利， 已形成了今天比较严密完善的考试制度。 1983年美国人事总署署长来我国参加“比较文官制度研究班”，走前他说： “当我接受联合国邀请来中国向诸位讲文官制度的时候， 我是深深惊讶的。 因为在我们西方所有的政治学教材中， 当谈及文官制度时， 都把它的创始者归于中国。”有资料表明，西方国家中英国推行考试制度最早，但英国的考试制度是学中国的。 我国改革开放的目的是借鉴外国的先进东西，而不是生搬硬套，更不是将自已行之有效的东西弃如蔽屣。我们在改革高考制度上曾有过沉痛教训：由全国统考而取消考试关闭大学，而只办理工科大学，而推荐上大学，而保送加复试上大学。 改来改去弄得学苑荒芜、 民怨载道。 一个既无学校又无教材的国度，还有什么公民素质可言?
　　 1977年，十年考场一朝启开，举国上下象庆祝盛大节日一样欢声雷动。百姓高兴地说：“这样做公平，气顺，考不上俺没说的”。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民心； 也正是这种高考制度带来了20多年来我国基础教育发展稳定的喜人局面。笔者从事中学教育数十年，深切体会到高考指挥棒不能丢。专家们还是多往下边走走看看，空泛玄谈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强加给人们有害的信息．
　　 注①②：见《中国青年报》》2003年9月16 13 5版
　　 ③：《晏子使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