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在这座钢铁和混凝土建筑的灰暗城市里，已经没有森林很久。
　　 我开始怀念。在漫天尘埃飞翔的时刻。
　　
　　片断一
　　 他们消失了，或者是我消失了，总之我们都在对方的世界里消失了。
　　 沉默的接受。这是事情的真相。只有接受。
　　
　　 “每天你都有机会跟别人擦身而过，你也许对他一无所知。不过也许有一天，他可能成为你的朋友或者是知己。”
　　 我望着身边匆忙消失的人群，他们，是否也和我一样，麻木苍白。冷漠。
　　 偶尔碰到朋友，也是匆忙的交谈，联系将来，然后匆忙的消失。
　　 我们到底都在忙些什么。要的，是那份结果，还是只是匆忙的过程。
　　
　　 “我们最接近的时候，我跟她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57个小时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
　　 当感情越来越淡漠的时候，我们可以只去爱那个陌生的人。彼此陌生，却没有阻挡彼此的温情。可是到了最后，我们还是无言以对。不要温暖。告别。离去。
　　 是否感情最终的归属都是一样。不管过程是多么绚丽夺目，纠缠反复，最后依然逃不过落寞收场的现实结果。
　　 太多劣质的感情充斥其中，浸泡的时间越久，就越会忘记甜美的纯粹。
　　 不再爱了。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习惯，我的习惯呢？就是来这边等阿may下班。阿May 很喜欢来这边，因为那个老板说她很象山口百惠，最近我和她分手了，因为她说我越来越不象三埔友和。”
　　 我的习惯很多，也就是没有。
　　 是不是这样的呢。迷恋他的时候只是因为他的身上有自己迷恋的影子，或者味道，或者是一直说不清楚的感觉。
　　 当我们以为自己是爱他的时候，其实只是爱着自己的思想，创造了虚无的影象在记忆里。
　　 我爱他的，只是凭空虚构出的框框，然后把他套进去，他不肯接受。两败俱伤的合理结果。
　　 所以，还是放了，放飞他，同时给了自己解脱。
　　
　　 “你神经啊？跑步这么私人的事情怎么可以随便跑给人家看的呢？”
　　 笑这个男孩子的可爱。如果跑步算是一种私人的事情，那么很轻易就睡着在陌生人身边的人是太轻率的人了。睡觉，就应该是极为私人的事情吧。
　　 随便了。
　　
　　 “每个人都有失恋的时候。而每一次我失恋呢，我就会去跑步。因为跑步可以将你身体里面的水分蒸发掉，而让我不那么容易流泪。我怎么可以流泪呢？”
　　 我没有失恋过。我只是死去。在死去之前，醒来之后，我会喝很多很多的清水，因为要流出很多很多眼泪。我不是很重视它们，它们只是液体，只是眼睛的需要，我满足它。曾问过人，为什么人身体里流淌出的液体不是咸的，就是涩的。没有人回答。书上给我的答案我始终不相信。
　　 咸涩的不是无机盐，不是微生物，而是心里残留的悲哀。当悲哀散尽，就只是空壳一具了。带着表情生活在巨大的时间无涯里。
　　
　　 “从分手的那一天开始，我每天买一罐5月1号到期的凤梨罐头，因为凤梨是阿美最爱吃的东西，而5月1号是我的生日。我告诉我自己，当我买满30罐的时候，她如果还不回来，这段感情就会过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个东西上面都有一个日子。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过期。已经想过的问题。发现想，也已经过了期。不想，想。
　　
　　 “你有没有想过罐头的感受？”
　　 我忘记了。我有没有把谁当成罐头。没有凤梨罐头的时候，橘子罐头是不是一样可以代替。
　　 那个橘子罐头我一直放着，不去吃，直到过期，还一直放着。丢弃是不舍的。但是吃了，又不会甘心。
　　 收藏起来的罐头总有一天是会自己消失不见的。
　　
　　 “女人不能等的，越等越会晚，越晚越担心，最后担心得就象发疯一样。”
　　 在等的时候，没有看清这是执着还是痴傻。曾经会为了一句飘渺的话去等，不顾过程不管结果，所以最后终于没有了结果。
　　 时间是刻刀，在心上隐蔽的角落不停的刻划，磨砺得伤痕累累。皮肤会掩盖，直到遮掩不了的时候，突然暴露，碎裂的痕迹边步。
　　 终于不再等，可以安心的让自己睡去醒来，生活在生活里。
　　
　　 “在1994年的5月1号，有一个女人跟我讲了一声“生日快乐”，因为这一句话，我会一直记住这个女人。如果记忆也是一个罐头的话，我希望这罐罐头不会过期；如果一定要加一个日子的话，我希望她是一万年。”
　　 直白的语言让我疼痛到麻木。
　　
　　 “我和她最接近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我对她一无所知，六个钟头之后，她喜欢了另一个男人。”
　　 结束。
　　 时间对于我已经没有意义。
　　
　　
　　片断二
　　 我想我也许还会爱上谁，在以后，并不是象现在在很深很深的崖底绝望着等待。
　　 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那样的机会出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一个很小心的人。每次我穿雨衣的时候，我都会戴太阳眼镜。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什么时候出太阳。”
　　 最近很多的雨。病了。很少出门。每次大雨倾盆的时候却总是在街上。想要带伞，可是嫌麻烦，只好作罢。然后一再的看着大雨在眼前落下，汇聚成河，流过脚边。
　　 看着天空的瞬间，阳光散去，乌云盖顶。阴暗的，仿佛夜晚，却比夜晚多了躁动。闷闷的雷不住滚动，它有难以言表的疼痛。亮亮的划破天空的是闪电，太勇敢的人都只是刹那。一直存在的，都是执着坚强却不勇敢的，象是反复出现的黑色云层。
　　 以为会阴天的一天，阳光照射着沉睡的身上，暖的，不愿醒来。沉醉的时刻才是最让人迷恋的。
　　
　　 “其实了解一个人并不代表什么，人是会变的，今天他喜欢凤梨，明天他可以喜欢别的。”
　　 也许是太现实了。
　　 不过这是真的。
　　
　　
　　片断三
　　 守住幸福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没有方法。用心。
　　 懒惰使我们没有耐心守侯，一再的期盼幸福的出现。却忘记了它曾经的出现。
　　
　　 “你喜欢听这么吵的音乐？”“对啊，吵一点挺好，不用想那么多事啊”“你不喜欢想事情啊？”
　　 恩。想事情是好的。只是不受控制的时候会想太多。太多太复杂的思考会使人很快的老去。
　　 我喜欢自己和别人都单纯一些，像孩子，不会很现实。只是，这不可能。
　　 喜欢安静的。很多时候我发呆，说发呆是因为思想空白着，没有想事情，我是懒的人。
　　 然后发现自己很现实了，想的太多。决定放弃。
　　
　　 “每一架飞机上面，一定有一位空中小姐是你想泡的，去年的这个时候，我非常成功地在两万五千尺的高空上泡了一位。我以为会跟她在一起很久，就象一架加满了油的飞机一样，可以飞很远。谁知道飞机中途转站……”
　　 飞机和风筝应该是一样的东西吧。不然怎么都会飞呢。
　　 坠机和断线也应该是一样的感觉吧。到底都是没有了。
　　
　　 “她走了之后，家里很多东西都很伤心，每天晚上我都要安慰他们才能睡觉。
　　 梁朝伟家卫生间里，梁朝伟坐在马桶上对着一块香皂说话。“你知不知道你瘦了？”“以前你胖嘟嘟的，你看你现在”“都扁了，何苦来的呢，要对自己有信心才行”梁继续对一条湿乎乎的毛巾说：“我叫你不要哭嘛，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做人要坚强一点嘛，你看看你，窝在这里象什么样子？”“唉，好好，我来帮你个忙吧”（把毛巾拧干，挂起来）“是不是舒服多了？”梁开始对一个小的蓝色布老鼠说话：“怎么不说话？”“别生她的气了”梁手中换了另外一个巨大的白色长毛狗“每个人都有不清醒的时候，给她个机会，好不好？”梁对一件衬衣说话：“是不是很寂寞啊？”“才几天嘛？用得着这样？”“你冷啊？我给你点温暖”梁开始熨衣服。”
　　 一段时间里，不让自己去和他联系。不去和任何熟悉的朋友联系。怕被关心的眼神灼烧的体无完肤。
　　 做很多无缘故的事情，只是为了让自己忙碌。给自己一个理由。不管理由是不是成立。
　　 会和熊熊说话。熊熊的名字叫斌斌。而我知道，这不是我那个斌。
　　 后来一个陌生的南方男人给买了一个很大的熊熊。男人很好，可是我每天只是和熊熊睡在一起，想着别的人。大熊熊的名字叫臭臭。
　　 臭臭是好孩子，沉默安静微笑着。乖的，陪着我。
　　 斌斌被我丢弃在衣柜的最深处，丑的，不好。不要了。
　　
　　 “不知道是我忘了关水龙头，还是房子越来越有感情。我一直以为它是最坚强的，没想到它会哭得最厉害。一个人哭，你只需要给他一包纸巾，可是一个房子哭，你可要多做很多功夫。”
　　 以为的事情总是不会照着样子去实现。
　　 当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去以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季，我觉得自己变了很多，我的观察力强了，开始注意一些我平常不会注意的事情，怎么茄汁青鱼会有豆豉的味道？ 梁又开始对香皂说话：“你不要自暴自弃嘛，前阵子看你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胖这么多？！她虽然不在，你还是得见人嘛，不要再放纵自己了，减肥！” 梁继续对毛巾说：“我早就想骂你了，你变了，你知不知道？，做人要有性格嘛，就算她真的不回来，你也不应该改变你自己丫，好好反省反省。” 看着它哭的时候，我很开心，因为它外表好像改变了，可是它的本质没有变，它依然是一条感情丰富的毛巾。 梁对布老虎说：“觉不觉得我开朗了，我突然觉得什么东西都好看多了，以前我觉得你很笨，现在看起来也蛮可爱的，别把自己弄得那么脏嘛，以前白白的多好啊，现在弄得黄黄的，你看你，还弄那么多疤，跟别人打架啦？啊？” 梁对衬衣说：“你怎么躲在这里？知不知道我找你多久了？你躲起来没有用啊，要面对现实才行。哇，都发霉了，明天吧，明天我有空带你晒太阳。
　　 在某个瞬间，人就变了。没有刻意的去改变什么，可是就这么发生了。
　　 当他们都说我比从前快乐的时候，我想我也许是真的比从前快乐了。因为已经没有什么人在我心里停留。
　　
　　 “有些事情需要时间去接受。” “其实她不是没有来，只是走错了地方。只不过我们之间相差了15个钟头。现在是她那边早上11点，不知道今天晚上八点，她会不会记得约了我。那天晚上我收到一份登机证，时间是一年以后，至于地点我一直没有看清楚。”
　　 有些事情，还是忘记的好。
　　
　　
　　片断四
　　 我知道，我终有一天会很快乐，但是你一定看不出来。
　　 因为我已经不想让你知道。
　　
　　 “那天下午我做了个梦，我好像是上他家去了，离开的时候，我以为我会醒过来。谁知道，有些梦是永远不会醒的。”
　　 如果梦不会醒来，那还有没有人敢睡觉了呢。
　　 会有的。宁愿不要醒来就这样一直沉迷下去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是我。
　　
　　 “其实那天我去了，我知道八点的时候人多，我七点一刻就到了。那天的雨特大，看着窗户外面，我看见了下雨的加州，我特想知道另外一个加州是否阳光明媚，所以给了自己一年的时间。今天和那天一样那么大雨，望着窗户外边，我只是想着一个人。不知道他到底打开那封信没有？”
　　 很平淡的笑了。想到一个人。
　　
　　
　　终
　　 加洲旅馆 California Hotel [演唱：老鹰乐队]
　　 三月。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看完了整部影片。最后一次看着它流泪。
　　
　　
　　 “重庆森林”
　　
　　
　　(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