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与欺骗 -胡杨林社区 - 慈航普渡·论坛文章

　　　
　　一
　　
　　程向东那些天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无依无靠似的莫知所往。本来他转业到了北京安了家，结束了两地分居生活应该平静地过日子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妻子要和他分居。在一起生活不到一年，妻子说受不了他总说梦话、放响屁、咬牙切齿。再说一个人睡觉习惯了，突然跟他睡在一起，别提多难受了。
　　程向东执拗不过妻子谢南萍，心情很低落。有一天，突然接到小赵的电话，她约他去海南旅游，他没加思索就答应了。
　　那是个冬季，海南却温暖如春，他们来到了三亚市，在天涯海角巨石前留影时，恰巧碰上了皇甫天生和欧阳青梅。这让程向东大吃一惊。见了他们亲热的样子气得他浑身颤抖。他很奇怪，表妹怎么跟萝卜混在一起了。莫非他们成了情人？说心里话，程向东一直暗暗爱着他的表妹。她的确长得性感、标致、如花似玉、天生丽质。她的男人公孙甫仁已去澳洲五年。他们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儿。皇甫天生是向东早年的同学，也已结婚成家。
　　他记得他们在市106中学读书的时候，因为他们挺要好，也有的说是因为看上了欧阳青梅。不管怎么说，那时表妹就像个快乐的天使，他们三个男生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她转，其他男生决不可能有和她说话的机会。她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水灵灵的让人爱慕，欧阳青梅才是名副其实的一朵校花。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面对这种情景，程向东急着凑了过去，一把抓住皇甫天生的肩，他侧过脸来说，向东，就是你亲妹妹又能咋样？两厢情愿吗。你他妈的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程向东欲打皇甫天生时，欧阳青梅挡在了前面，她拉了他一把，表哥，你干什么？你没有权力打他，他现在是他的准丈夫。
　　他有妻子儿女。你这样跟着他不是自虐吗？
　　我心甘情愿！欧阳青梅愤愤地说。
　　啊！对于青梅的回答，让程向东一时不知所措。站在那儿尴尬极了。
　　皇甫天生却很得意地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们表兄妹先说着。皇甫天生流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傲慢极了。真让人受不了。程向东攥了攥拳头，心想，有机会还得凑他。程向东气得两眼冒火!
　　欧阳青梅没有理皇甫天生，她手里拎着一听易拉罐可口可乐，喝完了一扔，操，走吧，到酒店去说。说着，欧阳青梅领着程向东走进了停车场，半小时后到了三亚酒店。
　　青梅，公孙甫仁是爱你的，你不能在他没有跟你离婚以前随便乱搞？你这样做不仅糟踏他，也破坏了你的形象，你知道吗青梅？
　　欧阳青梅没有吭声，泪水却打湿了眼窝，还能说什么呢？表哥，你坐。青梅脸色突变，看得出她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她又无法克制的似，她颤颤微微地说，公孙欺骗了我，我恨不能杀了他，我苦苦等了他五年呀! 他匆匆赶回来又匆匆地走了，可留给我的是什么？是痛苦是绝望。你知道吗表哥？
　　程向东望着表妹，一时无话可说。
　　欧阳青梅仍在颤抖着，直到最后一刻她才感到了绝望。呆呆地望着阴乎乎的天，她知道公孙甫仁会走的，他要报复她对他的背叛。那一刻的心情说不上是悲哀还是愤怒，乱糟糟的搅得一塌糊涂。她如今恨谁呢！
　　程向东默默地把香巾纸递给了青梅。
　　欧阳青梅清楚地刻那天很阴暗，也很潮湿，潮湿的有雾，叫人心神不安倍感孤寂。本来想他回来了，她的苦也熬到头了，没想到他带走了她的全部寄托，她仿佛走进了阴森恐怖的地狱，一点儿心情也没有了，不愿想也不愿做什么事儿，觉得活着挺没劲的。于是欧阳青梅选择了自杀！
　　欧阳青梅两手插进头发里，嘴唇颤抖着，神情显得的呆滞，仿佛陷入了回忆似的。那天开始下雨，雨水有了声响，浇透了她的心，脸上分不清是冷泪还是热雨。她的生活、她的一切，都被公孙甫仁个丫挺的给糟塌了。她无依无靠，就好像断线的风筝，她该怎么办？在那种情景下，随风飘流。她只能随波逐流。不随波逐流又能怎么样。
　　程向东望着表妹，然后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哭了。希望她能够倾诉她的痛苦，也许说出来他能承担点什么。
　　欧阳青梅说，她恨不能咬碎牙，她总是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索性走进雨里。只穿着一身绿裙子到处乱跑，很快雨水把她的裙子打湿了，像个落汤鸡。她浑然不觉，心里发烧。身上却发抖。双手抱住双肩，她在心里沮咒着，公孙甫仁，你个丫挺的，你个混蛋！她的脑子轰轰直响，像是被挂在了飞机的发动机上，一阵阵哀鸣。木鸡一样望着天空，天上的雨把水皮打皱，冷风恣意地揉搓着她单薄的身子、心灵破碎、凄然彷徨，那天只有她一个人走在风雨中，她想大哭一场，淋漓尽致地渲泄，痛痛快快。可是她浑身哆嗦，左手掐住右肩，右手掐住左肩，恨不能把自己的肉扯下一块来。她恨，她哭不出声，她恨，他喊不出声。迷迷糊糊，不知走向哪里。
　　公孙甫仁没有理由抛弃你呀？
　　欧阳青梅总是耽心他欺骗她，心里发空。结果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也许她提前背叛了他的缘故吧。
　　噢，你遇到了他？
　　她不想责怪皇甫天生，他是个很正直且又富有同情心的有钱男人。在北京，在美丽的护城之滨他们应该生活的美好、安全、幸福。可这是她的一厢情愿。
　　程向东无话可说了。
　　公孙甫仁出国了，她成了一个守活寡的女人，一守就是五年。五年呀！表哥，你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吗？
　　欧阳青梅并不爱皇甫天生，但是他是男人，她需要，没有太多的理由，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他没有多少情调，她不能计较他有没有情调了。彼此没有责任和义务，他的责任是赚好多钱，养家糊口，他倒腾商品批发，搞边贸，如今发了财。她没看中他腰包里的钱。
　　天生纠缠你了？
　　唉！表妹一声长叹。
　　她记得去舞厅跳舞是一个偶然的机会，那天黄昏血色一样鲜艳，她漫无目的地转，因为想念甫仁，又无法和他在一起，他偶尔打来电话或写封信。那只是一种精神安慰。可生活上的一些琐碎事呢？比如生理的需要呢？日子太漫长了。她遇见了皇甫天生，其实他也是到处寻找她。说是偶然碰上，其实他也是蓄谋已久。你知道上中学时他就给我写信，我不回信，他写的多了，他就当着你和甫仁的面念他的情书。后来他恼羞成怒，在一个夜晚他堵住我还亲了我。我说告诉表哥，天生一听害怕了，他扑一下子跪在了我面前，求我原谅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天晚上他就带她进了舞厅。那儿的情境让她暂时快乐，忘记一些心里孤寂，一来二去，他把她送回家，出自礼貌邀他上楼，他也不客气，就上了楼。她给他倒水，他说不想喝水而是想喝酒。公孙甫仁也说过，有事儿找他帮忙。他不知道公孙甫仁一开始就有另一种打算。天生也是乘虚而入。
　　程向东问，你怎么不给他写信？
　　你在部队上，再说表嫂多漂亮。我不忍心让你为难。
　　唉，这就是命运？
　　也许是吧！
　　后来怎么样了？
　　那一夜他没走，她也没拒绝。他是受公孙甫仁的委托，答应照顾他们母子的。唉，这倒好！
　　你们做爱了？
　　做了。其实她不想那样做的，可是，她管不住自己了。表哥，你说我是不是堕落了？她心里特矛盾！
　　这也不能全怪你！
　　唉，自从有了第一次，她就改变了对皇甫天生的看法，他这个人不错，挺会体贴人的。家里事给他全包了，俨然代替了公孙甫仁，替他行使丈夫的义务。
　　有时，她也想，他回来后怎么办？真对不起他，以后要杜绝。可是，她已经没有勇气拒绝了。
　　那天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去跳舞。一晃就是一年多。从极度恐慌到平静，然后才能坦然享受生理感觉。
　　你可能忘了公孙甫仁了。
　　没有。
　　她真的不爱皇甫天生，她爱的是公孙甫仁。她跟天生说，你的朋友就要回来了，你别太过份了？
　　哦，明白，一定原物奉还，完壁归赵。暂告一段落，你需要的时候说话，随叫随到。
　　你不能打电话，邀你时你再来？
　　这……
　　她很理解皇甫天生的心情，他的确舍不了她，不愿暂时分手。她坚决要求他理智一些，不能再有那种鸳梦缠绵的梦了，她是公孙甫仁的媳妇。
　　一晃，混了四年多，只是……说分手了，你今晚别送我了？
　　今晚他就回来？
　　还有两天回来。
　　还两天起码不该这么无情。
　　不，我得调整一下心态，不然，如何面对他？
　　哎呀，你呀真是温柔贤惠。我做梦都想拥有你呀！
　　别没正经的了。你可以了，要钱有钱，要情人有情人！应该知足了吧？
　　青梅，说真的，什么都拥有了不如拥有你！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快走吧！
　　皇甫天生打开了车门，迟迟不肯上车，直愣愣地瞅着她，她觉得他不能把脸给他了，不然她忍受不了。她转身走了，她侧脸一看，皇甫天生开着车慢慢在后面跟着，她又继续往前走，为了尽快回到家她打了面的。
　　谁知皇甫天生在楼下等着，他那辆奔驰在楼口停了一夜，可能皇甫天生一夜未眠，他一定很难受。她想，忍一忍吧，总得分手，她并不爱皇甫天生，她依旧爱着公孙甫仁，可是，她的心一直不能平静，她毕竟暗地里跟他上了几年床。把属于丈夫的权力轻而易举地送给了他，他……
　　日子在极度恐慌中过去了，她的担心还是有的。就那么假装笑脸地从机场接回了公孙甫仁。
　　公孙甫仁跟五年前比较变化太大了，言谈举止比澳洲人虚伪多了，一身名牌西服，打着星条旗领带，推着行李扬起手向她打招呼，她的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五年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我天哪，应该苦尽甘来了吧！
　　一路上没有说多少话，他迫不及地用手揉搓她，手很凉还发抖，牙齿得得得地响，那种饥饥渴渴的样子让她感觉他十分可怜。
　　两个人动物似的一头撞开大门，顾不了洗去一路风尘，顾不了脱净衣服，他就像饿虎扑食一样抓住了她，表现得凶猛、惨烈。她像被一点点地撕碎，无力挣扎，难以承受这实如其来的强暴。
　　那一刻，她才明白男人是欲望化身，像一团火，嘴里流着涎水，没命地狂吻，甚至用牙咬她的颈项，他太饥渴了，饥渴的像头猛兽。
　　彼此没有久别重逢之后的惊喜、互相真挚的问候，那情景仿佛是初恋才有的激情，快感之中夹着一些惆怅，她拥着他，他抱紧她，浑身汗津津的。身体的感觉异常敏锐，心脏跳动的乱七八糟的。久别之后的融合，竟然是那么让人恐惧、让人兴奋。爱着真美。仿佛听到了生命的呼唤。具有天性慈善的她，为什么在命运长河的流程上扮演了情人的角色？他曾经那么爱她，她不应该背叛他。为此，她感到了深深地内疚。她也想使出全部温柔迎合着他的汪洋恣肆。
　　因为有这种心态，她任他摔来摔去，从床上摔到地板上，又从地板上跳上床，他脸上浮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死死地盯着她。她竟然像个羔羊一样任他痴情地宰割。显然这是一种久违的甜蜜。可他的微笑使她心里变冷。但他的巨大热情依旧铁水一样奔腾。她只能默默地承受，他需要，她也需要。
　　是的，激情这后欧阳青梅感到分外惊恐，他跟皇甫天生的动作有相似之处。他没有皇甫天生更加轻柔体恤。也许女人的不幸是自我感觉的错位，沉迷这种生理享受使她忘乎所以，什么也不顾及了，她谨慎小心地观察着他。恐怕他感觉出她曾对他不忠，也许他并不知道真象，也许她是掩耳盗铃！
　　在家休息了三天，欧阳青梅奉陪了三天三夜。然后瘫痪了一般，没有思想没有语言，只有肢体交流后的疲惫，心空的无依无靠，就像悬挂在半空。
　　极力控制自己，整理一下心绪，开始收拾自己，收拾乱糟糟的房间。因为有男人在，她已把皇甫天生忘了。倒是公孙甫仁，走出浴室后用毛巾擦着头发说，这次回来请朋友们欢聚一下。哎青梅，你给皇甫天生打个电话。她心里一惊，有点儿惊慌失措。
　　公孙甫仁一连开了十几个朋友的名字，便问她还请谁，在他的请求下要请她的女友们，最后她只让独身的柳玉春来了，宴席在一家宾馆。但是，皇甫天生没有来，他倒是席间打来过一次电话，说他正在半路上，说是明天再来拜访。
　　说实话，欧阳青梅从心里不愿皇甫天生来，她觉得无法面对两个与她有切肤之爱的男人。可是，皇甫天生一定会来的，他就那种性格。
　　他说过，你以为你背叛了他，其实他早就背叛了你。说心里话，我恨不能你们离婚，我快点娶你哩!
　　朋友妻不可欺，你这个人脏心烂肺的，你是什么东西！她骂了皇甫天生。
　　皇甫天生说，我替他照顾他老婆五年，为了什么，说白了，我比他更爱你。
　　她知道皇甫天生与公孙甫仁，还有表哥你都是要好的同学，当初她周围就跳来跳去的三个男人。最终她选择了公孙甫仁。
　　是的，他挺有心计，但心术不正。
　　现在你说了，为什么不早点说？
　　唉，那时候你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恨不能立刻嫁给他。
　　你嫉妒？
　　能不嫉妒？他那么爱你，你却跟别人好上了。
　　人生没有后悔药呀！
　　原先他听带她一起去澳洲的。
　　公孙甫仁自费去的澳大利亚，说是用不了一年她就可以去陪读，可是一直没让她去，她也没怀疑他们之间的爱。心想，他一定很难，耐心等待吧。谁知一等就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傍晚，黄昏的时候，皇甫天生来了，他跟公孙甫仁握手，然后拥抱，表现得既热情又亲密，这让她吃惊，没料到皇甫天生能够应付自如，虚伪地没有一点儿愧疚感。
　　公孙甫仁说，你一个人来也得喝，昨天就差你一个。
　　皇甫天生说，那好，今天来个一醉方休。五年啦，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扔下欧阳青梅在花花世界光顾自己享受了。哎呀，你不知道她一个人生活多不容易。
　　哎，还不是多亏了你照顾？
　　客气了不是？说说你漂洋过海陶金的经过？有机会让他也去开开洋荤！
　　欧阳青梅弄了四个菜，一瓶子白酒，两个人你一盅我一盅地对饮，天生只是嘻嘻哈哈地吃喝，公孙甫仁的眼角却不时扫她一下。她夹在中间，她给皇甫天生押菜又不时照顾公孙甫仁，因为有酒，说话就显得热烈。公孙甫仁有点儿信口开河，谈到了在澳大利亚的所见所闻，谈到了拼命打工的中国留学生，为了生活不得不同居，一心想拿到绿卡找了澳大利亚老头子，一切为了早日在澳大利亚建立个安窝。有的人很惨呀！
　　你是一个男人，不至于像女人那样软弱吧！
　　他说巴不得自己是个女人呀！
　　德行！
　　哈哈哈，女人，女人，女人太伟大了。生活的天空多辽阔呀！
　　两个人山南海北追忆往事，逃学和女同学闹别扭，搞恶作剧，甚至还记得中学时班上谁最漂亮，说欧阳青梅是大家公认的校花。说得热情洋溢，真诚之中夹着虚伪，皇甫天生无拘无束，表演得可谓天衣无缝，淋漓尽致。
　　欧阳青梅害怕皇甫天生一不留神说漏了嘴，给他使眼色。皇甫天生并不领情，他要酒后失态，那样多尴尬。于是她傍敲侧击，天生，你整天价东奔西走的不累呀？别喝醉了。公孙甫仁说，没事，喝醉了在这儿睡。这话让她心里一阵打鼓。
　　这种气氛有点儿让人担心，公孙甫仁和皇甫天生说话，皇甫天生想走，公孙甫仁不让。一个劲儿向皇甫天生说客套话，这些年他在澳大利亚多亏皇甫天生帮忙。说着用眼角扫了她一眼，似乎具有一种暗示的味道。
　　皇甫天生说，我们谁跟谁呀？你跟我客气了不是，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也有个人目的，将来你们在澳大利亚定居，我再出国打天下，不是有个根据地了吗？
　　皇甫天生很有酒量，大大裂裂的外表，内心却十分精明。那一夜公孙甫仁始终没让皇甫天生喝多，自己却喝多了。
　　公孙甫仁这次回来不能说志得功满，但他手里已经拥有了绿卡，她问他见没见过赵丽华，他说只见过一面，(其实，他们同居很久了，她并不知道，一直蒙在鼓里)都在四处奔波很少聚会。
　　公孙甫仁大学毕业后留在了亚洲部工作，这次回来是为了给他办出国手续。她很感激，一方面觉得公孙甫仁还有良心，珍惜他们之间的爱情，另一方面她更加内疚，没能为他守贞，因为他拜托皇甫天生照顾她，使本来完美的爱情蒙上了一层阴影。至少她是对他不起，她越发不敢面对公孙甫仁和皇甫天生。
　　公孙甫仁急着走亲访友，因为心里托着一份愧疚，他推托学校忙一般不陪他去，他想趁这个时候把自己的工作交待清楚，一旦能够成行，走出去就无牵挂了。校领导找她谈话，她一直保密，不肯说清楚，其实，人们心里也有八九猜测留不下她，干脆送个人情。
　　出了校门，正碰上皇甫天生，你怎么在这儿。皇甫天生说，今天特意来找你，他想跟她谈谈他的预感。她说，算啦，公孙甫仁回来了。你也别再打扰我了，让我安静一下不行吗？
　　皇甫天生说：不行，我不能没有你。再说，你对他得留点儿神，我感觉他对你并不是真情实意了，好像有点儿做作似的。他心里有鬼。你得防着点儿。
　　要说有鬼，你才有鬼呢？他就要带我走了，求你饶了我吧？说着，她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他不要你了他我要！
　　放屁！
　　你呀不到黄河不死心！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走着瞧？
　　皇甫天生这个人比较认死理，非要约个地点谈谈，他说他在华宛有幢别墅，明天上午他开车来接她，她不答应也不行。最后还是去了。说心里话，她一夜未睡，公孙甫仁和她亲热，她木木纳纳的，心里想着明天的约会，她该怎么对付他。皇甫天生究竟想干什么？他要告诉她的无非是公孙甫仁不可靠，为了拥有她就可以随便抵毁他。不行，得跟他一刀两断，当断不断，必有后患。
　　欧阳青梅的异常行为却被公孙甫仁发觉了，他阴阳怪气地说，你怎么了？睡不着觉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其实，你跟别人好了我也不会怪你。我在海外也有过，你不计较我的过错吧？
　　你是男人，可以理解。
　　男女都一样吗？这种事儿很难说。
　　我要是有了野男人你还不打死我？
　　不会，绝对不会。我是体验得透透得了，一个人过日子寂寞呀！
　　这一夜是他对他的初次试探，搞的她一夜未眠。她在想着怎样度过这一关。　
　　第二天早晨，她跟公孙甫仁撒了谎，说是去开会，中午可能有会餐。公孙甫仁说，他自己能照顾自己，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临别时他还以西方人的方式吻了她。
　　那天太阳很好，北京的街头依旧人山人海，她在约定的地点等了一个多小时，皇甫天生才开车过来，他见了她抱歉地说，路上堵车，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她说用不着道歉，有话在这儿说吧？他打开了车门。
　　她还是被皇甫天生拉进了他的别墅，皇甫天生说这是他们真正的爱巢，他送给你一点礼物。对于他的话她没有任何感动，尽管她知道皇甫天生爱上了她。可他一直没提过离婚的事儿。
　　其实，皇甫天生只有一个目的，以爱的名义实现他疯狂地占有欲，情绪极为冲动，那种情欲似的冲动，她已经不需要了。希望皇甫天生能够平静，希望他能够为她着想，彼此不再见面。她说服不了他，他不再说公孙甫仁了，而是帮她推测他的背叛。理智地帮他分析他的蜕变以及在澳洲时和什么人搞在一起的故事，可她听不进去，满脑子幻想，甚至心思跟着公孙甫仁飘落在异国他乡的街头。
　　这些天他总是失眠。半夜起来望着天，一个人默默地抽姻，在房间里踱步，总是想起和她在一起的情景，反反复复像演电影一样。他只想让你成为这个别墅的女主人，希望她给他生一个儿子，说心里话，他什么都为她准备好了，到时你只需做一个阔太太就行。真的，他有这个能力。
　　天生，你那是一厢情愿!
　　不，你同意了就是两厢情愿了！
　　不可能，那恐怕是一场梦。我们应该醒来了。
　　他听了这这话感觉太痛苦了。说着皇甫天生抱住了她的双腿跪在她的面前，然后吻他的脚面。她是又气又恼，她不顾他的反应。她无法忍受了，她快神经了。
　　他不应该逼迫她，以前有言在先，这种关系顶到公孙甫仁回来时立刻结束，他们还是朋友，只能承担互相理解，互相尊重。在一起是一种需要，不在一起也是一种需要。这话是你说的，你也让我感动过。
　　皇甫天生瞠目结舌。脸憋得通红，他用手挠着头皮，哎呀，说什么呢？
　　什么也别说，为了你也为了我？
　　这些年是寂寞，他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她会记住的。别忘了，你跟公孙甫仁还是朋友。他她知道他是贪婪她的姿色，她是比他老婆漂亮。
　　可他发财了，心理也算平衡了。公孙甫仁拥有了她，可他没有钱才出国的，他辛辛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为她付出的要比天生多，她已经对不起他了，不能继续对不起他。天生，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是公孙甫仁知道我们有这种关系，你会怎样？她总觉得你讲义气，够朋友，不会因为共同欺骗过公孙甫仁而把她推出去吧！
　　皇甫天生说，你想哪儿去了，怎么会呢？他两眼仍旧火辣辣地盯着她。
　　欧阳青梅说，现在，他回来了，我必须面对这个事实，把不正当的关系变得正当了，恢复纯洁的友谊，把这两年的事儿忘了，求求你了？如果你爱我的话，不应该太自私了。
　　皇甫天生的神情是木然的，他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他心里一定盘算着，他不希望这种关系立刻冷却，他一再要求进行一次那怕是最后一次。
　　皇甫天生要她答应他。她不能答应了。她觉得在这种情绪下做爱没有劲的。做为人，应该理智地对待。
　　当时，她很冷静，一古脑儿说了很多，觉得心理敞开了，也觉得皇甫天生能够同意她的观点，有一个浪漫的开始，也应该有一个浪漫的结束。
　　皇甫天生说，他跟那个女人谈好了，离婚，他供养她，他怎么做她不干涉。
　　欧阳青梅说，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你老婆那是多好的女人。
　　是的，可她不能跟你比，他原先说过，不管过了多少年，他也要让你爱他一回，他实现了，他之所以能够在商海之中赚钱，其实是因为受她的鼓励，每当他思恋她的时候，他就有用不完的力气，使不完的劲儿，在俄罗斯倒卖皮货时，他被人劫持了，他没自杀，因为他梦见了她，她说跌倒了爬起来还是一条好汉。没有你她活着没指望，这种心气她应该感觉到了，如果以前她不知道，好几年了，她应该清楚了吧！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有点儿突如其来，她惊恐地几乎要晕倒。明媚的阳光从薄薄的纱帷上透过来，具有月色的美感。这儿曾是他们交欢的地方，她的感觉截然不同，心里恶心，恼恨自己。
　　他一定要离婚的，他已经想了很久了，他很早就想，跟那样的女人过下去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征求她的意见，就是为了尽快告诉她。
　　你不能那样做。她的话显得苍白无力，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为了爱她必须离婚！
　　不是，你应该富有同情心，你没权力抛弃一个无辜的女人。因为她你才闹离婚的：他愤怒了，她伸出手抽了他一个耳光，他捂住了脸，你打吧，打够了，他还是要离婚的!
　　你太野蛮了，她说分手，断绝来往他不同意，他一计不成又生二计，想用离婚来逼她就范。皇甫天生，你还是个男人吗？她挺失望，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她感到了恐惧，泪水汹涌地流了出来。皇甫天生掏出手绢递给她，然后抱住她的双肩把她扶到沙发上，青梅，青梅，你从心里就没有爱过我一回吗？我真的不配爱你吗？你说话呀？公孙甫仁好几年多没音信，你失望矛盾时，心里就没想过我吗？
　　她只是哭，她怎么回答，她的确说不出来，她真的没有动过真心，他没有使她动心的地方，因失去公孙甫仁的爱抚，她又很孤单，恰巧公孙甫仁委托他来照顾，皇甫天生脸皮厚，每天总是纠缠，她也怕纠缠，她在一种很痛苦很矛盾的情况下，答应他一回，可是，开了头就没完没了了。他说，他什么都给你了，你还这样对他，你忍心吗？
　　他……皇甫天生又一次跪在她的面前，他像个孩子。粗鲁的外表藏着一颗滚烫的心，他是占有？还是真爱？她不去多想，她只想尽快了结他们之间的罪孽，因为性爱萌发的一丝情感，她不再需要。她扶起了他。
　　他说这些年白忙活了，为一个人他可以用生命去爱，可是，她让他恨不起来，欧阳青梅！皇甫天生长唉一声，泪水模糊了眼睛。痛苦的五官都变了型。
　　她说，天生，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让我安静一下好吗？都冷静下来想一想。
　　不管怎么说他们相处三年多要说一点儿真感情没有那不现实，她知道，他给她带来过快乐，她牢记心里，可他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为了个人一时的享受。不顾家人，朋友、妻子、儿女，破坏一家成一家，忍心吗？你媳妇那人多好，你不能因为有了点钱就为所欲为。
　　皇甫天生说，青梅，我可以暂时不来找你，不打扰你，不能说放弃了对你的追求。即使你跟公孙甫仁去了澳大利亚，他说随后就追去，今生今世他要让她爱上他，喜欢她！
　　天生，好兄弟，不喜欢跟你轻而易举地上床吗？她希望把那段婚外曲珍存心里，别让这些再秽亵了友谊，撕碎了它，那一段时光要想让她忘掉都不可能。别犯傻，别再跟说离婚这个字眼。
　　她的心很冷，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地放倒自己了，她不得不违心地说一些令他绝望的话。别再对她抱有幻想，这是彼此中断不正当的暧味关系的最好理由。她不能默视这一切，现实是很严峻的，她必须逃脱皇甫天生对他的纠缠。不管他如何表演，再想把她弄到床上已不大可能，但是还不能激怒他。他却一直盘算着如何让她摆脱公孙甫仁。
　　欧阳青梅，你以为公孙甫仁真的带你去澳大利亚吗？带你走了赵丽华往哪儿放？你别傻了：什么是女人的不幸，受其诱惑而不觉，反而认为那是天堂，其实是地狱。
　　欧阳青梅说，不许你诬谄他，他对我很好，我比你更了解。
　　那是五年前，那么五年后的今天，你敢说你了解他吗？你对他在澳大利亚的生活细节了解吗？他要一心一意地爱你，为什么几年当中没有写过一封信？为什么刚走的那一年他书信频繁，还时常打电话呢？不是我不冷静而是你不冷静。一旦他把你这个痴情者抛弃了，我看你呀后悔都来不及了。
　　她愣住了。他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呀！
　　然而，就在他慷慨激昂，感情冲动时，他又靠近了她。她不去看他的目光，她说不后悔，也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她知道他嫉妒公孙甫仁，一直在嫉妒。他已经用手勾住了她的脖子，她浑身一阵痉事。电击了一般，皇甫天生的手伸了过来，抚摸着她的乳房，并且把一张烟味醺醺的嘴伸了过来，他是那么饥渴。她用手本能地挡住，他在颤栗，而他眼里有一种欲火在燃烧，她怕他吻，因为身体之内像是海浪冲击着一样，她推了他一把!不，不能这样。你要尊重自己!
　　尊重自己! 说着皇甫天生却扑了过来，很快把她压在了床上。为什么你变得这样快？这样无情？
　　她挣扎着，没命地撕打着，一切无济于事。她停住了，用力撕开了前胸，皇甫天生，你做吧，你这样做能够得到我的心吗？你是畜生！你随便！你做完了我就去死！
　　皇甫天生见她满脸怒容，他愣了一下，随即垂下头放开了她，然后坐下抽烟，抽完一支烟，他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起身打开衣柜给她找来了裙子和上衣，你穿上吧？
　　望着没有表情，没有再强暴她的皇甫天生，她心里咯噔一下子，心儿立刻空了半截。让她左右不是，她应该怎么办？她理了理被皇甫天生撕乱的头发，长叹一口气。天生，原谅我，要不你做……
　　不，不不，皇甫天生摇摇头。凄然一笑，操，我真不是东西，不是人，我……
　　她主动给他，他却退缩了，天生，你怕了，你怕什么？
　　皇甫天生说，怕永远失去你的心。培养你对我的爱，苦心经营了多少年了。他不能让他的心血付之东流。欧阳青梅，我并不高尚，我知道我不配，我不该破坏你跟公孙甫仁的美满婚姻，为了得到你编造了公孙甫仁许多艳情故事。你能理解我的心吗？皇甫天生的眼泪在无声地涌流。欧阳青梅，你瞧不起我，我不怪你，我是太自私了，这个时候还恬不知耻的骚扰你，活着没劲。真没劲。
　　天生，别说了，你想把我的心摘下来当酒菜呀! 她这么说出自己真情，皇甫天生那种表现，她受不了，他再说下去她会真心真意地让他做一回，因为她给他带来了伤害。
　　你快走，走吧! 别再让我犯邪劲。皇甫天生说完，咬一下嘴唇，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他并不是一个无赖的男人，很讲义气，他不看她，好像不敢对视一样害怕自己。迅猛地端起茶水朝自己脸上泼去，幸亏水已经凉了。
　　终于，他恢复了平静，把她送下了楼，请你原谅他，欧阳青梅，我不能送你了!
　　好，她点点头，自己走了。
　　你多珍重。别忘了到澳大利亚后给我打电话，听到你的声音，我就不会自杀!
　　皇甫天生走到路上，拦一了辆面的，扔给司机二百块钱，师傅，请你把她完全送回家。然后皇甫天生把脸转向她，欧阳青梅，我不能开车送你了，你知道，我把你完整地送走，我已经是精疲力尽了。我死了没事儿，我怕连累你。
　　她从窗口望着皇甫天生，他仍然在发抖，车已经开出很远，他还在呆呆地望着她。她心里一酸，泪水又一次滚落下来。她懂了，他为了她肯做一切，皇甫天生并不是不可爱，而是她不能再爱他。
　　表哥说，你呀，处理事情不冷静。你给自己制造了麻烦。
　　表哥，我觉得人什么都可以把握，就是不能把握情感，自身的内驱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啊，人有身体，其实就是人自己的拖累。对于你的过去还不能用道德的眼光衡量。没有异性之爱，你会感觉不一样。例如生理、心理、身体、情绪等。
　　还是表哥理解人呀。真的，公孙甫仁走了两年后，她变了一个人似的，面色焦黄，肤肌起皱，头发干燥，失眠不说，干什么也没情绪。夜间经常从梦中惊醒。还别说，我真的梦见过你。
　　好了表妹，别说漂亮话了。人是抵不住那种诱惑的？
　　那种诱惑？你是说生理的？
　　你说呢？
　　是的，自从跟天生有了性爱关系，虽然恐慌，但她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如果公孙甫仁抛弃她，她也觉得无所谓了。
　　你不仅从思想上变化了，最大的变化是你的生理反应。
　　没错。脸色又恢复了红润，睡眠也正常了，吃的下，人活着不能没有物质和精神，当然还有性的慰藉！
　　你自己感觉出来的？
　　不，是我的朋友柳玉春。那是她去国外旅游一个多月回来后，她惊讶地望着她，青梅，甫仁回来了吧？她说没有。她说，你怎么年轻了这么多？一定是有情人了？是不是天生？他很英雄吧？
　　还可以。
　　什么叫还可以。我劝过你，你不听，你能有什么病？其实这才是最好的治疗方案。
　　你说这样道德吗？
　　不要自责，首先问问你需要不需要？如果你再坚持下去，你会无疾而终。
　　去你的，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
　　不信你就试试，哼，你再坚持，恐怕就无药可救了。幸亏你没成为曹七巧呀。知道她为什么心理变态吗？就是缺乏一个正常女人所能拥有的一切，情爱和性爱她都没有。
　　行了，行了，青梅不想让她说下去。那篇小说他知道一点儿，她是张爱玲塑造的最成功的一个人物！她不是曹七巧，她是欧阳青梅！
　　都是女人，应该享受自己所能享受的。不要把自己压迫得变了形！哼，你要是不承接天生的爱，说不定呀你也会变成第二个曹七巧。
　　欧阳青梅一时无话可说。
　　
　　二
　　
　　那天欧阳青梅就像一个偷儿，悄悄回到城里，碰上了柳玉春，她的同事，她教语文她教数学兼班主任，她失过一次恋至今未婚。对于她的一些情况她很了解，很多个人隐私也不避讳她。见她心情忧郁，她拉她去喝啤酒，聊了一下午，晚上又接着，回到家公孙甫仁已经睡了，她冲了凉，在卫生间里看着自己妩媚的身体，不禁泪流满面。她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很久，感觉真是左右为难。公孙甫仁开始打鼾，她没碰他，悄悄躺在床上，他一定没睡实，这一夜彼此很安稳。如同睡在一个陌生的旅店。
　　欧阳青梅问，你睡着了吗？
　　公孙甫仁说，哦，睡着了。他背对着她，好像在想什么心思。他一般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喜怒悲欢不是极于表现的人。
　　睡着了还说话？
　　你一说话我就醒了。他转过身子，用手揽住她的脖子，喘了一口大气。但没吭声。
　　为何叹息？
　　唉，青梅，我总在想我是对不起你的。原先说好带你出去的，可我没有那个能力。金钱对于人太重要了。
　　你有那个心情我就十分感激了，并不一定非要去国外。
　　苦苦奋斗为了什么呢？得到了什么同时也会失去什么呀！
　　你失去了什么？
　　比如你我的爱。
　　你呀，总那么色？
　　不，我怕失去你！
　　欧阳青梅心里一阵剧烈地颤抖，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他是不是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呢？这一夜她一直提心吊胆的。
　　早晨，她悄悄起来做早点，公孙甫仁懒在被窝里，趴在那儿抽烟，不时眯着眼看看她，小眼睛神秘的笑笑。
　　公孙甫仁说你去上班吧？我自己做。
　　没事，我请了假，陪你好好休息吗？
　　公孙甫仁说，哎呀，你陪着我就不能休息了。青梅，你跟学校打报告了吗？
　　校长说了。他绝对放行。
　　这时，公孙甫仁匆忙起床了，他说，还有一个礼拜就放署假了，他说陪她去找教育局的头头。结果，教育局的赵处长休病假，公孙甫仁跟她商量着，买了点礼品就去了赵处长的家。
　　赵处长说，咱们用不着那么俗气，我跟你爸同过学，这东西你带回去。你先到外事办，然后去找人事处，他们有规定，我是一路绿灯。哪儿有卡再想哪儿的办法。公孙甫仁一再道谢。赵处长说，别客套，出国后发迹了，别忘了他还有一个女儿，他也是有点儿自私的想法哩! 开放嘛，年轻人都想去捞世界，开眼界，不想去才傻哩!
　　多大的官儿也难免有世俗的眼光，一连几天公孙甫仁陪着她去学校。教育局的人事部门打交道，开了一张又一张证明信，跑派出所又跑公安局。四处托朋友烦门子，总算把申请护照的材料报上去了。同时他也跟学校办了停薪留职手续。
　　公孙甫仁说，你还想回来呀，他说你干脆辞职算了。
　　她说，凡事要有余地，签证下来再递份辞职报告不迟。
　　公孙甫仁说，还是你想得仔细。
　　因为谁都想出国淘金，她要跟公孙甫仁走的事儿传得很快，一时同事们、朋友们都来打招呼凑热闹。非要他们请客不可，一时他们家里门庭若市。但她心里还记着皇甫天生，他倒听话，心想，就要走了，他也不来祝贺，不来也好，大家都安静。
　　柳玉春来了，柳玉春是个很现代的女性，吃穿打份讲究个名牌。人又很精明，见了她就说，没人来捣乱吧？
　　她说，彻底解决了。
　　不见得吧，一日夫妻百日恩，总有牵肠挂肚的思念在心头。
　　你……这个时候还拿我开心？
　　好啦，别太得意了，不过，你终于拨开了云雾见了太阳，幸福的人哪，有男人爱着，追着……
　　她打了一下柳玉春：幸福什么呀，前程未卜，出国后还不是给老外当下人。
　　柳玉春说，我想去做下人，可惜没有个好老公给帮忙呀!
　　欧阳青梅望着柳玉春说，别急，到了国外后，想法把你办了去，为了公孙甫仁她只好先走一步。再说，一个人生活没意思。
　　柳玉春说，哼，你真的一个人吗？你并不寂寞吧？
　　她指着柳玉春心虚地说，那，那你说有谁陪伴我？
　　柳玉春笑了笑说，公孙甫仁不是回来了吗？你如愿以偿了。
　　他呀，一起身就走了。难怪，五年留洋如今归来不容易，还不得亲戚朋友那儿都转转？每天除了请客就被请，中国人只有一个吃字是世界一流的。
　　柳玉春说，我希望天天请客，也希望天天吃请，我没那个福气。你呀别卖乖了。哎，青梅，你跟公孙甫仁亲热了没有？你回来时也没理他？
　　她一惊愣，怎么了，你听到了什么？柳玉春说，你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
　　公孙甫仁向她打探青梅的行踪了？柳玉春让她注意点儿？她焦急地说，你怎么说的？柳玉春说她当然是在保护她了，她不维护她就不够朋友了？他可能闻到什么味儿了，你想想看？
　　她逼着柳玉春快说，公孙甫仁都向你打听什么了？柳玉春有点神秘地，他打过电话，亲自约她见面，问那天晚上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喝酒？为什么一天不回家？她说的天衣无缝。总之，公孙甫仁太精明，他说你们一定有事瞒着他。他生气了，假装生气。不过，公孙甫仁又向他假惺惺地道歉，他还是狐疑青梅有外遇的。
　　她心里没底，有些焦急。
　　柳玉春说，你呀别那么怕他，干脆告诉他，看他什么态度？
　　她望着柳玉春，脑袋轰然胀大了。她究竟什么意思？
　　她和柳玉春分手后，不知怎么回到家的，满脑子都是柳玉春的声音，有点心神不定，坐卧不安的。她正想沏杯咖啡，公孙甫仁穿着浴衣出来了，原来他在家，刚洗完澡。他收拾了一下床准备午睡。他注视着她，他笑了笑，怎么这样看我？不认识了吗？他心里一阵恐慌，然后笑了笑，五年了，不应该好好看看你吗？
　　那是，除了父母，你我最亲呀？公孙甫仁往床上一仰说，如今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中国人的办事效率还是相当差，没法跟老外比。约好了见面时间，随便不到，缺乏诚信。素质太差了，让人浪费时间，消耗生命。
　　不要着急，事情要慢慢来。
　　什么都慢慢来，让人受了吗？公孙甫仁莫名其妙地盯着她，一副气势汹汹样子。
　　甫仁，有话直说，你别这样，我害怕你这个德行。
　　你还知道害怕，你是个蔫大胆。
　　怎么蔫大胆了，你一直不痛快，是不是怀疑我？
　　怀疑你什么？
　　那你向人家打听我干什么？
　　那儿呀，我是顺口说的，别听柳玉春瞎说。公孙甫仁伸出一只手把她拉倒了。亲了她一下。说心里话，我真怕你给我戴绿帽子，你说偷着给我戴了没戴绿幔子？公孙甫仁压住了她。她说，戴没戴你摸摸脑袋，上面有吗？公孙甫仁说，这种帽子是没有形的。于是他们没命地吻了起来。一阵风风雨雨，操作的紧张、消失的也快，公孙甫仁有点不尽人意，只顾自己享受，仿佛不像以前那么细致，体恤了。她想，他并没有真正怀疑她？他母亲一直陪伴她。但是，她知道他有心事，只是不说，总归一切都过去了，她有点儿庆幸地把皇甫天生推得一干二净。
　　公孙甫仁的归来，铁心给她办理出国手续，可以说这些日子是富有浪漫气息的，他的情爱柔情夹杂着粗野，她得尽女人的职责讨他欢心，使他满足，尽管她拿出了女人的所有。那是个浪漫的不能再浪漫的短暂日子，他们不做饭，天天在外面下馆子，体验着西方人的消费生活。尤其夜晚，一个如虎的男人吻着她像个羔羊一样的女人，有时她想，他们完全堕落成动物了，爱抚之心以及空前绝后的操作搅得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像失去感觉的蝴蝶。不知道飞向哪里，你只能一直飞。
　　公孙甫仁说，你臀下有颗痦子。肚脐眼里有两个小肉瘤。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吧？她感到一阵阵揪心的惊悸，皇甫天生知道，但她没敢说出来，只是笑了笑。
　　皇甫天生并没有在她心里完全消失，他的脾气她很清楚，说不定他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她与他做爱时也是忘乎所以，全裸地暴露在他面前，他像一个考古专家一样欣赏她。他说，你鼻子右侧的黑痣应该除掉它？那样就完美了。
　　是的，她曾在不同时期把自己赤裸地展示在两个男人面前，那种自鸣得意的享受使她感谢男人，也恨男人。有时，她想，不是有很多女人一生不结婚的吗？她怎么就那么不自爱？表哥，你怎么看我？一定说我像妓女吧？
　　程向东说，别瞎说，更不要自谑好吗？你应该学会理智地生活。
　　应该说，她是不理智的，不该背地里和天生来往。尤其他强行吻她，第一次施之强暴，她愤怒地打了他，他跪下来求她原谅，她说原谅你，你以后不能有非份之念。可是以后，他依然处处关心她，每次来买好多的礼品，一个劲儿道歉，可怜兮兮的，终于为了可怜他把自己给了他。尤其他的手一触及到她，她就无法自制。
　　程向东说，唉，没想到你生活的这么不轻松。喝点水吧？
　　她接过表哥递给他的一听饮料，喝了一口她还得向他倾诉：这事发生后。柳玉春第一个问她，你和男人做爱了？她想否认。柳玉春说，你一定做了，脸色不憔悴了，脸上也红润了。是不是公孙甫仁偷着回来了。她否认说不是。她告诉了柳玉春她的外遇经过。柳玉春说，有情可原，不过，你别陷得太深。男人都很麻烦的! 柳玉春是个成熟的女人，她很敏锐的，有心事瞒不了她，她也不瞒她。她说一个星期不与男人做爱就犯病。什么事儿也没心思做。这东西不能忽视也不能纵容更不能堕落。就像饥饿了一定要吃，吃饱了就能很好地生活，实现理想。
　　公孙甫仁反对她跟柳玉春来往，他说，像柳玉春这样的女人只能做情人，你少跟她近乎，以防传染。接触多了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她不在乎男人，你呢，你是我的老婆注意影响。她是一个怎样生活的人他不管，他们是同事，互相帮助，你走了五年多，有好多事是她出过力的，再说你应该尊重我的人格。你侮辱她不等于侮辱我吗？
　　言重了。你不像她随便傍个大款。到别墅里去偷情吧？你怎么随便拿自己跟她比？
　　她心里一热，慌恐的掩饰着，那不一定，近墨者黑吗？这是不容怀疑的真理!
　　你也明白这个道，所以就跟她断交。
　　她是她，我是我！
　　你呀，让我说什么呢？你应该理智。
　　她讨厌理智。人生不是理智而是情感。其中他还提起了皇甫天生。也要注意他。人什么都可以把握，就是感情让人往往失去判断力。也许他是旁敲侧击，也许他是无意流露出对她的耽心。但是，这些话如一把锉刀在锉她的心。她平静地坐着，一会儿立起来给他冲速溶咖啡。他喝了一口：咖啡不错，不光兴奋精神也能帮助人提高性欲。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皇甫天生打来的。青梅，我得见你一面，我受不了了。公孙甫仁问谁打的电话，她一愣，噢，是同事的祝福。随即电话又响了，鬼头鬼脑的皇甫天生邀请公孙甫仁去聚会。公孙甫仁放下电话说，你准备准备，一会儿去天生家同学聚会。她淡淡一笑说，算啦，你自己去吧？我有点儿不舒服。公孙甫仁说，自己去多尴尬，人家都是成双配对地去。
　　她说让他累的不想动。
　　噢，你不舒服就早点儿休息。那我先走了。
　　你几点回来？她问。
　　尽量早点回来。公孙甫仁说。
　　欧阳青梅觉得公孙甫仁有点儿异常，尽管他依旧表现得温柔体贴，好像这种温情后面掩藏着什么。公孙甫仁一走，她就呼了柳玉春三次，她匆忙起来了。推开门，欧阳青梅。我来晚了吗？她说，早晚没什么，她有事求她？
　　柳玉春说，开什么玩笑？这可不像你说的话，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谈不上求不求的？她说没跟你开玩笑。真的!柳玉春就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这事儿她想让她出面，她是没咒念了。你也知道，我就要跟公孙甫仁走了。这一走，什么事儿只能望洋兴叹。
　　柳玉春说，那是你还想八面玲珑呀？根本不可能的事儿。她说，你别打差，她说的是皇甫天生。柳玉春说，皇甫天生对你怎么了？他纠缠你？她点点头。刚给他打了电话，又给公孙甫仁打电话，非要她陪他，他开始闹离婚。
　　柳玉春说，他也邀请了他，你放心，我找个机会骂他一顿，妈妈的臭流氓，不给他点眼色看看他想入非非。不行，找几个人废了他。青梅急忙拦住了柳玉春，不，不急，感情上的事只能慢慢来。毕竟受过他的恩惠，他是真心的。我是逢场作戏，自己给自己惹了麻烦。
　　柳玉春望着她，你还是那么善良，心疼了不是？她说，无论如何，我要你不声不响地解决，他答应了我又反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不让我平静。柳玉春说你活得值了，有男人追，有男人爱的，不像我孤孤单单的。说心理话，他要是碰上皇甫天生这样的人也会动心的，人不能找你爱的跟他结婚，找个爱你的跟他结婚一辈子不会受气，有享不尽的清福。是呀，你爱他，可他处处不拿你当回事儿。柳玉春的眼神有点儿扑朔迷离，她看出来了，故意没理睬，到节骨眼上了，她要走了。他非要闹离婚，这要是一喝酒，一不留神酒后吐真言，她可就彻底完蛋了。你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希望你别让他闹下去。你说，柳玉春，他离了婚能嫁给他吗？柳玉春说，别把话说死，人会随着情况的变化而变化，以前你看到他很可爱，但在你讨厌他，说不定将来并不反感他，人就是一个怪物，受感情左右呀！
　　你呀，一说正经事儿你瞎扯。她有点儿生气了!
　　柳玉春长叹一声：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请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这个柳玉春，说着说着唱了起来。哎，她摇晃着她。
　　她说，公孙甫仁怀疑过你吗？
　　她摇摇头，她说不知道。
　　青梅，我提醒过你，我很注意他的反应的，凭直觉我知道你老公并不欢迎我。好像我教坏了你似的。你说他怀疑皇甫天生不？
　　欧阳青梅我问你呀？你去参加他们的聚会，顺便机警着点。
　　柳玉春说，干脆你也去。
　　欧阳青梅拒绝了，她刚才说不舒服，这会儿又跟你去，公孙甫仁会怎么想？我风风火火地唤你来，你得帮我。我真的不放心皇甫天生，我怕他坏了我的好事。你跟他也不见外，有些话你也说的出，我怕极了，你替我安慰安慰他行吗？
　　柳玉春说，放心，一个色鬼最好对付了。用色相勾引他，又不让他得手，拖一段时间，你一登机什么事都没有了。这是个生产情人的年代，纳妾娶小的趋势。北京效区这么多花园洋房卖给谁去，反正平民百姓买不起，无非让大款们开心解闷罢了。他是金屋藏娇，情人无数。有的为了弥补感情，有的为了传宗接代，中国有的有钱的人真可悲。
　　哎，你没有情人？你也有吧？她望着柳玉春。
　　柳玉春说，有，他在检察机关。没听说吗？女人没情夫，活着不幸福。男人没小姘，活着没有劲。
　　她拍了一下柳玉春的肩，你呀别鬼话连篇了？
　　柳玉春跳了起来，噢，我该走了，放心我会为你办利落的!
　　程向东望着青梅泪水盈盈的脸，你走进了误区，希望你能快点觉醒，做情人被纳妾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不能因为一个公孙甫仁，从而毁了自己的一生。欧阳青梅说，表哥，女人跟男人不同。男人有事业，女人有爱情就能过一生。男人用脑子，女人用心灵去感知社会。
　　你的护照是什么时候批下来的？表哥问欧阳青梅。
　　欧阳青梅说：刚放署假就办妥了。没费多大劲儿。公孙甫仁带回不少洋货、美钞。各个关节上又有同学朋友，他自己办过一次也有经验。他也向上司表示过，取得文凭后再回校服务，她说这话的时候，公孙甫仁斜了她一眼。出来后他说，你别佛的屁股后头烧香瞎进情了，用不着在他们面前犯贱。我们又不是去做贼养汉？
　　欧阳青梅说，哪儿犯贱了，大家共事一场，再说这儿是我们的根吗？出去了你能适应，说不定适应不了还得回来呢？
　　公孙甫仁看看她，嘴角划过一丝苦笑，行了，一句话惹出你一千句，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亲爱的太太！公孙甫仁又是一副洋人式的鬼脸。
　　离开学校欧阳青梅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原先出国对她具有很大的诱惑力，真是朝思暮想，废寝忘食。可是今天正式提出要走了，她却格外留恋学校，那么多的教师学生，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学生，闹过意见的同事都纷纷跟她握手，言欢之后化解了许多恩怨。
　　那天校长说，准备在水晶宫举行盛大的欢送宴会，他的学生攒助。用不着他们这些清贪的教书匠掏腰包。
　　欧阳青梅还是含着泪委婉地拒绝了，她说，谢谢了。等归来的那一天举行欢迎会，因为她怕见到离别的场面。要不是她丈夫在国外，她不会走。校长握住她的手说，我了解你，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从个人感情上支持你走，从工作上我的确舍不得你这位优秀教师呀! 欧阳青梅还能说什么？决定了走就走吧，反正你还会回来的。报效祖国需要每个人拿出真本事来吗？
　　含着热泪告别了学校，告别了她工作学习的地方。还没到家，手机响了，又是皇甫天生。她没理他，急忙关了机，她耽心让公孙甫仁发现了她的隐私。
　　夜里很静，她躺在床上，两眼干涩，瞅了一会儿天花板，侧脸看见竟然有一只老如鼠悄悄地走了出来，它走走停停，四处看看，竖起小耳朵听着，显得那么小心翼翼，每走一步如履薄冰。人有时心态像不像老鼠？
　　自从那次在皇甫天生的别墅里谈了最后一次，皇甫天生一直没有公开露面，可他并没有放弃她，而是经常打电话。有时半夜也打。他开着车天天在暗中跟踪她。她一天的活动路线，皇甫天生一清二楚。
　　欧阳青梅说，你要是做个真正的男人就不该躲进阴暗的角落。你走的远远的，别再烦我？她刚离开公用电话亭，皇甫天生的车尾随她身后，他开的慢，然后打开车门，上车吧？她一惊愣，下意识地向周围看看。皇甫天生说，放心，公孙甫仁不会发现，他正跟妓女挑情呢？
　　皇甫天生戴着墨镜，眼睛向上翻着，脸色有点灰暗，看不清他的眼睛，他着急地说，青梅，上车，车上谈，求你了，我不会对你无理的。她犹豫了片刻还是上了车。不过她没坐前排，而是到了后边。心里却在嘭嘭直跳，不知他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
　　门被砰地一声摔上了，她的心跳出心脏一样惊慌。
　　皇甫天生说，哎，咱们上哪儿去嘬一顿呢？我想喝点酒。
　　哪儿也不想去，没胃口，有话快说，没话他走了。
　　欧阳青梅，你就这么无情呀! 你要走呀你就走。我不会向公孙甫仁和盘托出的。
　　她瞪着皇甫天生，你什么意思，想威胁我吗？告诉你皇甫天生，那不是男人做的事情，你要不朝人上长我也没办法，你想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随你的便。
　　皇甫天生说，你……
　　他跟她对峙了良久。欧阳青梅，别这么无情，我又没把你出卖，你紧张什么，君子有成人之美之德，我不成全你我是孙子。我只想问你，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是你需要时的一个夜壶呢？还是一个木偶？是餐巾纸还是抹布？想用了就伸手抓，不想用了就随手甩？你真够超脱呀!
　　欧阳青梅立刻感到，皇甫天生是个很不好对付的男人，很难缠，她爱他的心气一点儿也没变，她说把你看成不同一般的朋友，除了公孙甫仁就是你了。真的天生，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好吗？
　　皇甫天生拍了拍方向盘，得了，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是痛苦地一头撞死你也别管了，跟你没关系。我真是个大傻×，一个不透气的大傻×呀!说着皇甫天生挺动感情，他热泪盈眶，抽泣起来，他还心存幻想，可人家拿我开开心我就认真，我这不是傻×是什么？欧阳青梅，我不怪你，我恨他自己!
　　天生，你别那么说，好像我欺骗了你似的。当时，她觉得天生就是被叫做情欲的东西折磨着，他这个人对女色格外偏激，除了赚钱他可以忘记一时的寻花问抑，一旦闲下来他就把过盛的精力用于女人身上。天生，你并不是傻。你得到的已经得到了，别不知道满足，你这样下去我真为你耽心。
　　为我耽心，谢了，说白了，你最大的耽心是怕公孙甫仁知道了我们之间的真相，他请我喝酒差点说出来，要不是柳玉春个傻×！我他妈的什么也不在乎了。欧阳青梅，我知道，即使你跟公孙甫仁分了手，你爸也不会让你嫁给我的，我听你二姐说过，你二姐对我有偏见，我不怪她，她毕竟是你们本家人，可是她年轻时比谁不风流，如今还抹红嘴唇哩，美不够呢。我爱你怎么了？有错吗？
　　爱美是人的天性，你嫉妒呀，我二姐就是性感。四十多岁的女人了具有三十岁的风采，二姐夫疼她都疼出心脏病来了。你应该做个好男人，注意自己的修养与品行。
　　皇甫天生说，得了，我知道，我是冤大头，想你想的要死要活，见了你就挨训斥，这一训火气也没了，心里也不焦灼了，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跟妓女一样犯贱!
　　欧阳青梅说，我真希望能影响你，变得儒雅一些，说话文明。是啊男人辛苦赚钱，生活也累有时需要渲泄，渲泄不一定要从性上寻找，不一定非要骂街说脏话，胡说八道。精神上有一种寄托才是，你这样下去，无论如何我不会怀念你，因为你大粗俗。
　　好的好的，我是粗俗，可你需要我那会儿为什么一个劲儿说我真好真好呢？这不需要了就粗俗了？真是的，这就是女人！
　　你混蛋？
　　好好，我混蛋。咱闲话少说，咱俩的事儿你告诉公孙甫仁了吧？
　　她瞪着他，你有病吧？几时变得疑神疑鬼了？她很气愤，真想抓破他的脸。你是猪脑子呀？你不是不知道他，不是不了解公孙甫仁，我真那么傻吗？神经质呀，厚着脸皮跟丈夫说有外遇？说是和别的男人做爱了？
　　皇甫天生扭过脸去点上一支烟。说吧。我洗耳恭听。他抽了一会儿闷烟，又说，也许我不该这么担惊受怕，细想起来他这个人是不大道德，为了赎罪，他怕他知道了对你不利，你没跟他说就是万幸，我考虑着你也不能说。
　　皇甫天生，你要真正对我好，就别藏着掖着一头儿，你一向是直来直去的人，知道吧我喜欢的就是这一点儿，一看就明白不会欺骗别人。
　　后来，皇甫天生还是说了，他请了同学和朋友，酒桌上一有酒人就容易变形，有的人把服务小姐搂在怀里，当着众人吻，有的人说吻他不吻他了，相互大谈女色，商场落魄者，谁被女色布下的陷阱载了跟头，谁是春风得意者。现在什么是最好的什么是最坏的，走在大街上，你随便看一个人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也许人在这儿是表现的好，在那儿就表现的是坏的。社会复杂了人也复杂了，不能用简单的好坏去评价一个人。有的人既不坑人也不助人，有的人坑了人又救了人，还说这两种人谁好谁坏呢？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们注重物欲的同时，有时就显得不够朋友，究竟如何评价做朋友的标准呢？
　　公孙甫仁不动声色地设计了一个陷阱，他说，什么叫真正的朋友，时穷节乃见，人在危难中打救一把谓之够朋友，不姑息养奸这叫文明的朋友。有难同挡，有福同享这是义气同等的朋友。什么最不够朋友呢？这个问题他建议皇甫天生来回答，因为皇甫天生是商海里的一根旗杆，不说是成功者，也是做得满不错的弄潮儿。
　　皇甫天生说：他当时像被人当众抽了两嘴巴一样无地自容，公孙甫仁这么一说，大伙跟着起哄，非要他这个最看重朋友最讲义气的人回答不可，他想直言相告吧。他说，贪婪朋友的妻子最不够朋友。他说了这句话便端起了酒杯，一仰脖子干了。公孙甫仁又给他满酒。最理解他的朋友皇甫天生把话替他说了，他单独跟皇甫天生喝一杯，以谢这五年来你对欧阳青梅的照顾。皇甫天生听了这话像吃错了药一样忧郁起来。他斗不过公孙甫仁，他从小就精明，也许因为他太精明了，商场上屡屡失败，最后只能出国，人家要人有人，要嘴有嘴，女人都乐意帮助他，这不，赵丽华通过亲戚把他弄走了吗？说不定这是个缓兵之计，迂回前进呢？
　　她推了一把皇甫天生，你说什么呀？赵丽华，赵丽华是谁？
　　皇甫天生说，跟甫仁一起出国的那个漂亮女孩呀？
　　你呀你不会不说，你那点聪明劲儿呢？扯闲篇还行，一轮到较真儿你就水了。她数落着皇甫天生，皇甫天生点点头。看了她一眼说，你说的对。我哪有那个脑子呀？
　　她望着他，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莫非他怀疑到了我们？皇甫天生说，
　　我看也是这样。她心里一阵空落，没有理皇甫天生，联想到不见踪影的柳玉春，联想到这些日子公孙甫仁的异常，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神情。想做爱时他咬牙切齿，不想做时他就如一个冷血动物。不是阴阳怪气的就是傍敲侧击。突然来个声东击西指鹿为马。不由得让人担惊受怕，又想，她跟皇甫天生基本上断了来往，他怎么会料到呢？也许他的怀疑和他的为人处事一样不动声色？也许他暗地里做了很多跟踪调查。搜索有关她跟皇甫天生的情报。反正她妈告诉过她，要跟公孙甫仁说话谨慎一点儿。你如果真心爱他，应该策略地问问他，他为什么不问呢？
　　男人吗？这方面嗅觉灵敏着呢？她跟皇甫天生统一了认识，感觉是相同的，傻琢磨了半天，她也没说出一二来。
　　他说，反正他没有让他抓住任何把柄，那怕一个电话，片言碎语。皇甫天生说，他只是怀疑，他能抓住什么呢？除他请他们喝酒的晚上他出了一道难题以外，别的没有动静。公孙甫仁让人费脑子，挺可怕的，活得很神秘。对了，有人给他发过短信，让他小心，别死了不知咋死的？他想了半天，把所有知道他手机号的熟人过滤了一遍，没有别人只能是他呀。
　　柳玉春找过你吗？皇甫天生说，没有，除了她敢损我。可她一直没露面，她好像变得神秘了许多？
　　她倒是向我要过你的手机号？
　　皇甫天生说，不对，他的手机号她知道，她干嘛又向你索要呢？
　　那他就不知道了。凭女人的感觉，她对你倾慕已久。
　　皇甫天生说，说山呀，你派她当使者吧？他还不知道你俩好得像同性恋。
　　他反唇相讥，就算好得像同性恋，她找过你吗？皇甫天生摇摇头。那好，要说的话都跟你说完了，我该走了吧？皇甫天生说，走吧，留人留不住心呀! 她白了他一眼，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就别自己折磨自己了，好好做生意多赚点钱做善事。
　　他下了车，在路边电话亭给柳玉春打了电话。柳玉春说，对不起呀，青梅，我那天晚上被他们罐醉了，这会儿还有点儿晕头胀脑的。不过他给我发过知信，皇甫天生一直没回电话。
　　那你恐吓过他？她说。
　　柳玉春笑了，我吃饱了没事撑得。我恐吓他干嘛？放心，你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的，一会我去找他，不行抽他两耳光，男人吗，一敲打就清醒了许多。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身心格外沉重，有四面楚歌的感觉，千万别降临危机呀？她就要出国了。她正低头走路，漫天目的地想心事，却意外地碰上了公孙甫仁，他挡在她面前，她险些撞到他怀里，他说，对不起，我……
　　哦，是你？
　　是我，青梅，你怎么啦，神不守舍，像丢了魂似的？公孙甫仁的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他不眨眼地盯着他，她扭过脸去，不敢面对他，仿佛被他锥子似的目光看穿了心中的隐秘似的难为情。公孙甫仁说，是不是做了亏心事，才惊慌失措的？
　　去你的，能做什么亏心事？她板起脸，但公孙甫仁依旧笑眯眯的就如一个奸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她问公孙甫仁，他却反问他。我也奇怪，你怎么会独自一人来这儿呢？也许是心有灵犀，或是心灵之约吧？
　　推开家门，彼此无话。
　　沉默了良久，她想今天自己做，不愿上街吃馆子了。公孙甫仁吭了一声，他拔掉了电话插头，然后往床上一躺。她心里咯噔一下，为了稳住自己他上了街，莫非柳玉春和公孙甫仁仍然秘密来往？为什么他一回来就对她采取了考验的口吻？她还是做姑娘的时候就堵住过柳玉春与甫仁偷情，那一回她死活不干，又哭又闹。因为妈妈出面她才平静下来，妈妈告诉她不能和她生分了，你要是爱他，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如果你不想失去玉春的友谊你大度地原谅她。女儿你就听妈跟你说，原谅他人也是原谅你自己。这是你的幸福你应该勇敢地抓在手里，善待它、宽容它，让它成为你的骄傲。如果一切不原谅，闹大了，你会失去的更多！
　　你听了大姨的话？
　　是的。哦！买菜回来公孙甫仁就睡着了。她叫醒他起来一起包饺子。他装作没听见，点上烟进了厕所。
　　她心里没底，一直忑忐不安，仔细观察了一阵儿，干脆把心一横，兵来将挡，水来了土挡，怕也不行。一切顺其自然吧！
　　欧阳青梅做好饭，公孙甫仁才从厕所里出来。她劝吃饭，公孙甫仁说，没胃口，他得睡觉。她说吃了再睡。公孙甫仁说，睡不睡是他的事儿，与你没关系。她一时目瞪口呆，愣怔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你以为他知道了内情？
　　唉，她以为他不知道，实际上他什么知道。
　　
　　三
　　
　　如果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有说有笑，生活还是满可爱的，也能让你对未来充满幻想。可是，自从公孙甫仁回国后，他满足了后就开始不理睬她，她想你不愿意说话就闷着，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总绷着那么一股劲儿谁受得了，还不如打一阵儿骂一阵儿，最后和解了，彼此心里也好受了。哎呀，那些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欧阳青梅说，表哥，你说什么才是人生的幸福？
　　每个人的理解不同也就存在着认识上的不同。一般是相比较而言。
　　你说乡下的表姐两口子幸福不？
　　人家活得有来道趣的。不是给他们在郊区租的房子吗？
　　是呀。她想起了一段往事，利用一个两休日他去看表姐，他们两口子因为超生罚了款，房子也被计划生育的扒了。他们就投奔他来了。一边卖菜拾破烂供四个孩子上学。那天她看见两个人正在喝酒。边喝边开怀大笑，表姐说为了庆贺他们大难不死。原来两个人起早去批发市场进菜，半路上被过往的汽车给挂了一下子，两个人从三轮车上跳下来一点儿也碰着，捡了两条命。三轮车摔坏了可以修，人要摔坏了就遭了。过往的汽车跑了，他们一点儿也没有怨声载道。而是把这次意外看作是一种幸福。所以休息了一天，表姐说表姐夫心眼儿小，非得生个男孩儿，这一生可好，三闺女一儿。得了，一辈子的绳套算是拉紧了。从表姐的笑声中，从她含泪的目光中她体会到了，他们对幸福的理解多么伟大多么平淡。
　　你告诉我他们住哪儿，有机会给他们寄点钱去。
　　以后再说吧。
　　欧阳青梅说，我跟甫仁的生活真的让我承受不了了，脑子里思绪万千，纷乱得像是火烧蜂群。她气愤地跟他说，公孙甫仁，你是个男人就直说，别这样对待他。我心里难受！
　　你怎么了？你难受什么？
　　这么对待我，你什么意思？
　　公孙甫仁腾地扔开毛巾被，跳下床，什么意思，你最清楚。
　　清楚什么,清楚你妈呀!
　　说话别带脏字，我妈可没惹着你。
　　好，我直说，欧阳青梅，我走了五年，这期间你做了一些什么事儿？
　　事多了，回忆不起来!
　　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一定清楚，也记忆犹新，告诉我，做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儿？
　　噢，你是脏心烂肺怀疑我不忠呀？可你别忘了，你走了五年，在澳大利亚怎么过的，我问过你吗？你要知道尊重我就不该这样对待我，我就是做了人家的情人，有了外遇也不亏欠你的!既然有真爱，就应该长相知，不相疑。
　　哼。公孙甫仁鄙夷地哼了一声。然后说，我没有那么高尚。你别倒打一耙。
　　欧阳青梅说，我倒打一耙，倒打什么了？是不是赵丽华帮得你，是不是你们在澳大利亚同居了？你能有人陪着，我空守了五年，五年呀！你还要我怎么样？别说我对起你了，就是对不起你，你也没有权力质问我，我又当爹又当娘的，伺护你爸你妈的病，给你爸养老送终。我那样对不起你呀！
　　公孙甫仁说，咱这是讲事实，摆道理，有话摆在桌面上，别动不动掉眼泪，眼泪容易让人失去判断个力产生同情心，变得稀里糊涂。又有多少男人被女人眼泪蒙敝了？
　　欧阳青梅抹去了泪水。自知理亏，也不想跟他急执下去，甫仁，不管怎么说，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再争执只能伤害彼此的感情，好在我们比翼双飞澳大利亚了，到了澳大利亚我一天也不离开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感到幸福。
　　公孙甫仁说，怎么做你都不会怪吗？我每礼拜都要去一次红灯区，和我认为有味道的妓女渲泄一下，这已成了惯例，你能接受吗？
　　她望着很平静和一本正经的公孙甫仁，心里不是不内疚，而是不愿让他揭穿了，那样毕竟尴尬影响感情。她只好在以后的岁月里重新做人，洗心革面，不再让皇甫天生乘虚而入。
　　可能因为她哭红了眼睛，公孙甫仁从背后抱住了她，用嘴吻她的颈项。有点儿痒，她被他逗笑了。然后他又咬她的耳朵，她感受到了一个男人的爱抚，也能体验到他内心的痛苦。她长叹一声，转过脸来吻了他，他用双手揽住她的后背，皮肤很滑腻，很有质感，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感觉。她觉得公孙甫仁像个孩子，他挺委屈的低头侧过脸去，泪花儿汹涌无声地滚流，他吻着她的泪，咸咸的。公孙甫仁，你是男人，不可轻而易举地哭泣!
　　她劝他，抚弄着他的头发，女人是水做的骨肉，泪水可以荡涤灵魂、清洁心湖，男人是混浊的象征。男人的泪让人产生很多恐惧，以及心里不安。为了平衡自己，对他施之女人的柔情，很快两个人滚在了床上，她主动，他被动。只有他归来的那天下午，他表现得凶残强悍主动，以后再也没有主动过。心理拉开了距离，情绪受到了干扰。她恨不能和盘托出，好歹任你选择，也曾想过掏出心来，实际上她被太多的耽心压迫着，只是抱着他趴在她的胸前，很久很久才平静下来。
　　吃饭时，公孙甫仁说喝点酒，要她也喝，那天两个人都有点儿头晕，公孙甫仁说，他恨——恨她吗？他说不，他恨澳大利亚!她说对中国呢？他说又爱又恨!
　　她知道，他心里比她还矛盾，他们没有了真正夫妻间的默契了，像一对临时应付的露水关系，想说真话却又互相假话连篇，极度掩饰，互相支撑的只有一个念头，就要出国了，彼此忍耐吧。公孙甫仁吐了酒，一房间里都是令人透不过气来的酸臭味儿，她收拾干净之后又喷了香水。
　　他们睡到第二天九点多钟，没有电话打扰，他也脱了个一丝不挂，以前他就反对她穿睡衣，他有个习惯是赤身裸体，为了爱，她顺从了他。互相操作融化一次情欲之后，他去冲温水澡。然后再穿上睡衣。这时一看表快12点了，公孙甫仁又要走，他刚走了两步停下来说，噢，青梅，他忘了，今天中午赵处长约了他，你辞职吧？他这样说，分明是不想带她去。你可别失言，要尊重人家，你去吧，打个的很快就到，他家不就在南市吗？用不了一刻钟。　
　　他们由夫妻一下子变成了朋友，也许什么也不是，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嫖客。从来没有过的客气，她笑着送走了他。随后闯进来的柳玉春却发现她一个人在掉眼泪。
　　又怎么啦？至于那么脆弱吗？好像离开男人就活不成了？你去跟他说，你也和别的男人玩过，他能把你怎么着？无非不跟他走了。一旦你抛开这个沉重的包袱，无欲则刚!
　　欧阳青梅硬着头皮笑了笑，毕竟生活在这块土上快三十年了，一朝离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荣归故里，一想到将失去所有的亲朋好友，她心里能好受吗？
　　柳玉春说，那是，别太投入了。她找到了皇甫天生，他不想见她，这个色狼还挺精明，知道她充当了说客，用话拦截她，她才不管他呢？她不像青梅怕他。她告诉他，你想对青梅怎样？他说有个条件当说客行，陪他上床，什么条件他都答应。她说，她没有什么条件，只有一个请求，上床可以，你先把10万美钞放在她的提包里!
　　你值吗？
　　你有吗？
　　算啦，别说梦话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柳玉春说，你是痴迷，皇甫天生是个情种、色狼、色情狂，为你他离婚了，你怎么那么傻，投入的那么不可思议。
　　是他苦苦哀求，让了他一次又一次，可他越陷越深了。
　　柳玉春说，麻烦来了，他如今自由了，他能轻而易举地放你走吗？
　　他怎么办？玉春，你有办法的，你从来反对我们的不正当关系，婚外恋害人害己，他走的太远，他玩的较真。可他没听你的劝，还跟他做过一次人流。
　　你呀，你从来就没拿我当你的真正朋友，你打过胎怎么不跟我说呢？我的意思是最少也得管他要几万。
　　欧阳青梅拉住了柳玉春，别闹了，我又不是为了钱？
　　放心，只要公孙甫仁尽快带你走，一走百了。皇甫天生现在还顾不了你，他虽然离了婚，可他父母不同意，整天价找他骂他，他岳父母也不干，说给点儿臭钱就结了，离婚不离家，清理家产，一人一半。
　　你别开玩笑了。
　　柳玉春一挺脖子，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他还敢跟你开玩笑？
　　她无话可说，她恐惧皇甫天生这个流氓破罐破摔，一时心里乱极了，六神无主。她不知道怎么办？柳玉春说，你还得亲自见见他，人有见面之情，你们亲自谈谈，如果再谈不服他，她再出面，她给她顶着。就这样，公孙甫仁哪里她去陪着。
　　她拉住了柳玉春，你别走，我怎么跟他联络呀？柳玉春苦涩地笑了笑，你呀，真笨，你给他打电话呀，要不给他打手机!
　　去哪儿见面？
　　水上公园。柳玉春烦躁地说，匆忙抛下她就走了。
　　欧阳青梅呆若木鸡一般愣了半天，才想起打的。到了水上公园，她看见皇甫天生一个人正在门口绯徊，他高处没有横处粗，同学叫他萝卜。怎么看都像个又粗又白的萝卜。这个绰号从中学叫到现在，他的确很胖。她厌恶极了，可又不得不硬着头来跟他谈判。走进公园后，她发现皇甫天生两眼深陷，红红的眼底像患了红眼病，人憔悴了许多，主要是眼睛缺乏神采，好像换成了一对死羊眼。走过一座小桥时，她问，你知道我们的故事吗？皇甫天生说，谁知道。他自叹不如人家高尚，可他有如此专一的真情。她望着他，平静地说，天生，你闹离婚与我无关。我已经决定了，今天就离开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也算没让你苦苦追求我一回。今天是八月二十日。一个永远值得纪念的日子。没等她说完皇甫天生走过来就抱住了她，她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眼泪了，皇甫天生却退缩了。他愣在那，他的焦急、希望、愤怒，得不到甚至产生了毁掉的思想，倾刻间发生了逆转，他日思夜盼的床头之欢，不幸被她言中，反正他退缩了，那是没有爱情的一次拥抱，也许在他看来是一次疯狂的报复。但是他变得懦弱了。
　　女人啊，你可以在关键时刻，把自己的所有全部奉献出来。甚至任人宰割，你也知道让男人得到肉体只是一种肉欲而不把心给他。那么这个他只要恢复了理智。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刺激与伤害，那不是人了，而是一个单纯的兽，抑或一条四处流窜的动物，偶然误入大街上的一只老鼠。
　　皇甫天生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吐了一口血说，在这儿不行。她睁开眼说，去哪儿？皇甫天生说，你跟我走!
　　她像没有灵魂的人，又像断了线的风筝，甚至觉得自己是一只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羔羊，希望他快一点用刀宰割，她也就解脱了，不解脱永远是个罪恶。有些罪恶不能抹杀，你只能寻找机会去赎！她跟着皇甫天生走进了他的豪华轿车，她意识到她要在后排座上做。他怯怯地说，青梅，还是去我的别墅好吗？
　　不，你快点，完事之后我得回家，我跟你耗不起。她的话使皇甫天生浑身一阵哆嗉! 他的情绪立刻低落下来。她感觉到了，她的话里对他充满了鄙视，他失去了进攻的鲁莽与粗野，他若再犯，那将是一场战争，很可能打个头破血流，外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拥有了内伤。就那么一点儿爱意，甚至情意也没有了。
　　皇甫天生缩手缩脚了，她无意朝反光镜里瞥了一眼，公孙甫仁？她脱口而出。他一惊，你说什么？她惊觉地瞅着皇甫天生，他说刚才过去的那个人很像他，顺着皇甫天生手指的前方，她望了望，浑身一阵颤抖，哦，是像他。他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呢？他会盯我的稍？当时她有一个意识，可能她被柳玉春出卖了。
　　迟疑了片刻，皇甫天生无语，他闭上了眼睛，皇甫天生实然左右打自己的耳光，然后撕掠自己的头发。良久，她拉住他，他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斜着身子坠委在后车座上，那是一个被拒绝了的男人，羞愧吗？不，伤心吧？不管出自什么情绪她不愿劝他。他在她面前哭泣，她一时心里麻乱，不知所措。心里恨不起来，反而格外同情他，心里发酸，但她依旧咬牙坚持着不动，闭上双眼，她怕一说话会屈服于他，从而成了他的感情俘虏。她口头上答应了他，可她内心里是悲愤地拒绝，他并不傻，他能感觉的出她是在什么情况下做出这种决定的!也许她是故意做给公孙甫仁看的，恨不能他们偷情时，天生希望甫仁出现在床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皇甫天生和公孙甫仁以及柳玉春有着相同的心思。谁都想得到自己希望得到的东西。
　　不能这样无声地呆下去，她得想法脱身，这时，那个熟悉的人影侧着身子正朝他们这边走来，那个人的身影极像公孙甫仁，可是那个人有一脸的络腮胡子还戴墨镜。皇甫天生也抬起头来望着，他们共同目送着那个让人心慌的背影远去，她跟皇甫天生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她说，天生，谢谢你知道珍惜我，今天欠你的，我将来一定还。别把人逼上绝路，我是软弱，一旦我抛弃了软弱，凶残起来比你歹毒吧！别闹离婚，你老婆是个好女人，你要好好跟她过日子。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女人，就应该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这才是爱。仅仅局限上床，那是动物。虽然我要飞往国外，可我还有一份牵挂，那就是对你的感激，五年来你的确为我付出不少，你可以打电话给我们，我也可以给你写信，你不能单独给我写信，让我们成为朋友吧？真正的朋友。
　　皇甫天生抹着泪水，她也抹着泪，突然他伸开双臂抱住了她，用力吻她脸上的泪，让我最后吻你一次吧!
　　那是理智冰凉的吻，没有任何情欲冲动，吻够了，他爬了过去，坐在驾驶座，发动了车之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一个小包里抽出一叠美钞，请你收下，到了澳大利亚用得着，一旦你……啊，公孙甫仁那么爱你。什么也不会出现的，可我就是为你耽心。你可别说不要，你收下，将来再还，预防万一。
　　车开了一段，她又下了车，她跳了出来，她没有拿他的美金。皇甫天生追了上来，拉过她的手把美钞放在她的手上，预防万一，你在澳大利亚只有公孙甫仁，如果……唉，你就收下吧？皇甫天生的手冰凉，而且在发抖，他说不下去了，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说，你打个面的回家。别太相信柳玉春了：你只能相信你自己！记住，柳玉春是……
　　这是什么意思？她再回身看他，他已经钻进了车内。她望着他把车开走进了人流，心里一时不是个滋味儿。
　　走在回家的路上，耳边回响着皇甫天生的话，柳玉春是回旋在两个男人之间的女巫。这是她没有想到的，柳玉春自幼跟她一起长大，又一起参加了工作，一直好到现在，她生活上比较放荡，她也是受她的影响无意的纵容吧。他们之间默契、信任、亲密无间。因此，公孙甫仁曾怀疑过他们是不是同性恋？他看可能，他走了五年，你能硬熬过来，可以想象得出来呀。可是，她还有点儿天真。柳玉春比她想象得要复杂的多。是不是柳玉春对她跟公孙甫仁的事了解得太多了？
　　年连着年，岁月连着岁月，日子挤着日子。该发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她心里抹不掉的阴影。更不清楚柳玉春经常光顾她的家，一切看起来那么自然、平静。皇甫天生的事柳玉春根本不想帮忙，还得她自己处理，总算完成了一项大事。去了一块心病，心里也就坦然了很多。往后应该积极做出国的准备了。两个人一起走，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赴澳的日用品也要准备，公孙甫仁说这儿比澳大利亚便宜，为了未来他们一定要精打细算。两个人一起上街搞采购，她本想听他的，她却完全依从他，他买什么她都赞成，而且很乐意掏钱。
　　出乎意料的是，她在自己家里碰上了柳玉春，这是个石破天惊的意外，她无法冷静，更不能原谅柳玉春，她可是她多年的挚友啊!
　　可能柳玉春认为她和皇甫天生幽会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当她用钥匙开门的时候，结果房门反锁着，那一定是公孙甫仁在家，她猛敲了半天门，公孙甫仁这才慢吞吞地来开门，她看见柳玉春只穿着三点式，她愤怒了。
　　其实愤怒是一点点地积攒起来的，因为她不能怀疑柳玉春，可她的直觉告诉他，一切迹像表明，她和他背着她做了亏心事儿，脸色异常。柳玉春，你怎么可以单独跟他在一起？你过来咱们谈谈。
　　青梅，柳玉春有点儿手足无措，这个时候公孙甫仁倒挺勇敢，横在了他们中间，用不着躲闪谁？当面说开吧。我们做过爱了。
　　你不要脸，你们该死。柳玉春，没想到你是我最信赖的朋友，可你恰恰欺骗我。我原谅你一次了，这一次决不原谅你！
　　欧阳青梅，我对你是忠诚的!
　　别说了，我不想听！
　　她猜测柳玉春的话具有两种内容：一是她没乱说，二是她是被迫的，或者……
　　她想冲过去撕柳玉春的脸，可她又不忍心，没等她的愤怒化作行动，公孙甫仁点上一支烟，傲慢地盯着她说，算了，谁是什么东西谁明白，谁也没资格责怪谁？现在是半斤八两；平分秋色!
　　她明白了。柳玉春一定背叛了她，她跟公孙甫仁都滚到床上去了，她再发誓表白自己纯洁也没用。然而可恨的是，还不如实话实说呢？那怕你编造一个理由她也可以原谅的，她最厌恶欺骗了。好吧，你带她去澳大利亚？我让给她，柳玉春你这样做够朋友吧？
　　青梅，你听我说？
　　她没听她解释便冲出了家门，柳玉春追了出来，她跟在她身边哀求她原谅。她说，她原谅谁都不能原谅你，你知道吗？别说了？说什么她也不相信，你让我瞧不起。
　　好吧，话说到这份上了，欧阳青梅我告诉你。第一，我没有向他告密，你跟皇甫天生的事情他自己也清楚。他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第二，我这是第二次和他发生关系，第一次是五年前，他一直感激你原谅他，他这次不是被迫的，不是威胁利诱强暴我。这回我是自愿的，他答应出国后给我办理出国为条件……
　　你别解释了，没有用的，柳玉春……她看了她一眼，泪水汹涌地滚落下来，你使我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还存在着真正的友谊？你使我怀疑一切!
　　多行不义必自毙。青梅，如果你打我一顿能解解气你就动手吧！
　　不，我怕脏了他的手。你跟皇甫天生上床，而且还把我推到他的床上，然后你抢我的老公。你真好，算他瞎了眼。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捂住了脸，头嗡嗡响，不敢再发泄，她怕自己会立刻死去。柳玉春，你喜欢玩弄男人，你现代你新潮，你起码的良知应该有吧！你欺负你的知心朋友，你简直无可救药。你去死吧!
　　柳玉春瞪大了眼睛，她惊愣了一下，后退两步望着她。心里咯噔一下子，她知道柳玉春的，她曾暗示过她，她以为她讲义气，彼此信任，希望危机之时她来代替她，好把皇甫天生稳住，再说她不拘小节，一再表示，和一个男人上床只是体验，和一百个男人上床那是堕落，和第三个男人就回味无穷了。她知道，那时她只和皇甫天生睡，很多事她都是对她竹筒倒豆子的，她能够控制皇甫天生的，可她没那么做，反而把她推到浪尖上。你说她不理解她的意图那是瞎话，实际上皇甫天生最怵柳玉春了，不知什么原因，只要柳玉春说句话。皇甫天生规矩的像只猫。好像一物降一物似的不可理解。皇甫天生的满足只有柳玉春能够解决，在对付男人上任何女人都没有柳玉春优秀，皇甫天生是从单纯的性欲上大加赞美。说心里话，有时也曾羡慕过柳玉春，她的优势在于征服男人，让男人乖乖地听从她的指挥。
　　她觉得这个世界永远是美好的，只有人是污浊的，太复杂了。因为人的复杂才使这个世界很精彩，又使这个世界很无奈吧。
　　柳玉春说，青梅，你别想不开，我也是替你赎罪。其实，我并不爱公孙甫仁，我们之间只是一种游戏，相互都有条件，可是，对于皇甫天生就不同了，如果你嫁给皇甫天生注定一生都要幸福。然而，你却跟了公孙甫仁，你也无意中伤害了你表哥。其实，最爱你的是他，好了，不说那么远了。我是喜欢皇甫天生的，但他有很多缺点，而公孙甫仁的优点正是皇甫天生缺乏的，他试着拥有一次，不能因为我暂时在你的床上睡了一下，你就把我们几十年的友谊一笔勾销，希望你大度一些。我永远是你最可信赖的朋友，日后你就会明白，不能因为我跟公孙甫仁有一层性关系，你就那么想象我；你就大错特错了。欧阳青梅，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我们做了牺牲，不想为自己做更多的解释，总而言之，当你明白之后你会原谅我的，你就要走了，你放心地去澳大利亚吧，和公孙甫仁恩爱一生，我为你们祝福。我……现在我心里很坦然，该说的话都说了，我不亏欠你，你也不亏欠我，我注定要给男人做情人的，这就是命运，我总想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可是感情是很奇怪的东西，是感情让我一步步走向情人之路的!
　　欧阳青梅一直默默地听着，仿佛是阳光下的一块冰，她没有理由拒绝溶化了，他们相视良久，然后紧紧抱在一起痛快地哭了一场，直到夜色降临，华灯初放，他们才理智地分了手。
　　自从发生了意外之后，她跟公孙甫仁就陌生起来，这是必然的。彼此都很累，没有了出国之前即将成行时的兴奋，反而冷静的可怕。公孙甫仁不说话，她也不会理睬他。想想真没意思，人活着都是自身身体的拖累。让他疑惑的是，假如柳玉春没有欺骗她，那么公孙甫仁是如何知道她跟皇甫天生的关系？是猜测？是感觉？她不想追纠，只想出国；到了国外换换环境，换换心情，说不定彼此不再在乎彼此了，以后的路很难说是坎坷还是顺利？他们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公孙甫仁从不提及她跟皇甫天生的事儿，好像彼此有约在先似的。其实彼此都明白提也没劲，心里发空，不是后悔而是厌烦，当困惑释然之后，人就失望，没有困惑也是一种痛苦，无着无落似的，当一切真相大白，两个人再也没有什么依恋，甚至互相没有了牵肠挂肚的感觉，彼此的态度是超脱，是漠不关心。应该说还有一个共同点，飞往海外，一切都寄托于海外了。
　　总这么别扭也不是办法，她就找来酒一个人闷闷地喝，公孙甫仁凑了过来，他也喝，他一杯她一杯，谁也不吭声，偶尔对视一下，目光像怕羞似的很快移开，往事并不重要，都在小心谨慎的思考。终于喝醉了，笑了哭，哭了笑，那是两个人最真实的一天，欧阳青梅，将来有一天……噢，不说了。公孙甫仁醉了的时候也不讲心里话，他就这么神秘。
　　在家里呆了几天，跟谁也没道别，亲戚朋友也免了，一切从简。公孙甫仁说去同心居吃顿北京老菜，所谓老菜就是风味小吃，这几年洋面包吃的胃酸，一想起就有反应。他们走进了食品街，在二楼他想到处看一看：
　　啊，美丽的南市商场，玉清池是个洗澡堂，儿时的护城成河之滨，你是他我可爱的故乡。离别你很久很久了，心爱的人儿你在哪一方？如今回到你身边，心潮起伏豪情万丈，止不住热泪一个劲流淌！
　　啊，美丽的护城河畔，我的故乡，含辛茹苦的爹娘，摇晃的小吊桥上，我吻别了心爱的姑娘，往事很远很远了，至爱亲朋天各一方。而今我把你紧紧拥抱，天地轮回日月沧桑，喝一杯老酒醉卧在我故乡！
　　这首歌是表哥参军的前天晚上随便唱的，也是他即兴创作的。她记忆犹新，永志不忘。
　　那次她和公孙甫仁吃完风味小吃回来，公孙甫仁说，哎，想起来了，我们不通知谁也得通知天生和玉春，他们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也最不够朋友，最义务也就最王八蛋的两个!我的话对不？
　　她心里不是滋味。他想说什么就说吧，他是男人，要自尊，要威风，还有霸道，他可以喝的烂醉，女人不可以，他可以吃喝嫖赌，女人不可以，他可以把红灯区当作旅店，女人不可以。那怕只有一次，女人也成了不可救药的妓女。
　　说到底，这个世界还是男人的世界，男人的任务就是去征服和统治这个世界，当然，男人需要女人的支持，从前是你现在是你，将来还是你，你一直珍藏在他的心里。
　　表哥，你不要这样说好吗？我把自己的形象已经破坏了。错过了机会便构成了命运，假如都有来生，能够重新选择才能弥补遗憾，可是，人生是一列单程车，走过去不能再回头。你让我好为难！
　　是啊，人生是感情，而不是理智，太理智了必然痛苦。
　　欧阳青梅说，终于选择好了启程日期，机票始终攥在公孙甫仁的手里，不过，临行前两天，他把行李扔在了床上，拿来机票让她看，她没有表示超前的妩媚和感激，一旦真的成行，她反而恐惧日期的迫近，心悬着一样，狂烈地产生了无依无靠的感觉。她那有心思看票？尤其公孙甫仁非要请皇甫天生和柳玉春一起来，他说这是最后的晚餐……
　　皇甫天生和柳玉春不知好歹，如期而来，天生和柳玉春经过了一番认真仔细的打扮，看上去像一对新婚夫妇，请不请他们是一种什么心态，买了不少礼品，还送来一束鲜花。落坐后，皇甫天生说：不好意思，又吃请。公孙甫仁说，别客气，你再请一顿就公平了。反正是后天的飞机。还有时间。
　　四个人圆了桌，公孙甫仁拿出了一瓶人头马，这瓶洋酒好几千，虚伪不说虚伪，完全是一种虚荣心，抑或示威性的堵气，他的实力并不比皇甫天生钱少，用他的话说，手里没多少人民币，仅仅有20多万美金。三辈子不赚钱，在中国也饿不着。
　　酒一下肚话就多，气氛也不那么沉闷了，皇甫天生是天生的一副富态相，外表有点憨，说话却很幽默，公孙甫仁兄你走了，我总有一种找不到家的感觉。咱俩喝了这一杯吧，客气话也不说了，走过了天，走过了地，多少辛苦、多少辛酸，你我心里明白，多年之后再相聚，我们笑对人生，笑对未来。我先干为敬了。他半说半唱疯疯颠颠，不时用眼角扫她一下，或者挤挤眼。
　　兄弟不愧是男子汉大丈夫。公孙甫仁伸出手，与皇甫天生握手之际，眼睛却扫了一下柳玉春。柳玉春说：我也敬你一杯，欧阳青梅，咱们一起干杯。第一，祝你们天长地久；第二，祝你们一路顺风；第三，别忘旧情；第四，多多关照。皇甫天生说，罗嗦。第五干杯。柳玉春的目光射向皇甫天生，皇甫天生立刻蔫了回去，你们喝，真多嘴，说着他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柳玉春说，行了，人来疯。现在你说吧! 以后记着点，要学会有修养，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