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_KISS』 |
【BLUE·记忆】
我拿着《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在我的心里出现了地球的轮廓,在烟幕和水的漠漠的边外,浮出的蓝。
让我来谈谈我对书以外的事情的想法。每当我抬起高领上的头,感受一次这里和风呼啸的街头截然不同的热切的呼吸,就仿佛有一个人走近我,窥视我手里的书的题目,于是我尽量地将我的心藏在书的深处。我不能使它和封面同在,局限在人们看得到的题目里。站在一个中心,思维在身边编织成圈以迷幻的光华面对纷纷环伺的。
星星很好,它会讲故事,看着它,每颗都是故事,它流泻的碎金一般的心事就在我凝视它的一刻静静的流进我的心里,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个故事,你来听吧,不用我讲,只凝视我的眼睛,看看我的眼睛里的星星,那里有一颗是我、有一颗是你、有我们每一个有心的人。如果你看的懂。
厚重的玻璃空隔绝了世外的喧嚣。房间里显得格外安静。坐在床头,可以看到对面高楼的霓虹闪烁。那样一种无声的绚丽,却也让我眼花缭乱。
这样静谧的夜晚,安然像个孩子似地蜷缩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腰。桔红色的灯光柔和地倾洒到她的脸上,可以看到她脸上隐隐的笑意。我俯身望着躺在身边的安然,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这个充满智慧的头脑,白天是怎样的活力四射!睡梦里的她,竟也是这般脆弱。
我的身体里,有一股暖流轻轻地流淌着。这一刻,她只是我的孩子。替她紧紧外边的被子,顺手关了床头灯,我也钻进了温暖的港湾里。然搂着我的手紧了又紧。每晚,她都喜欢这样拥着我,我也喜欢。我知道,这种时候,我们的灵魂和身体之间有着最体贴的默契。
我的心里,慢慢有了一些感动。在这样的夜晚,我并不是完全孤独的。至少还有这样一个女人,她一直在我看不到的远方陪着我。于是,在等待安然晚归的夜里,我总是听到房间里有一个女人温柔而热切的声音,告诉我,你过得还好吗。
那熟悉的,记忆犹新的话语,葬在何处。我找不到了。
我坐在一张掩映在翠绿中的可以被湖水倒映到的公园长椅上,注视着湖对岸深沉的、连成一片的高高的树林,在太阳照到我这里之前,它先在树顶留下了一层令人愉快的光环,随着湖水的流动,它似乎也微微颤动,于是在整幅画面中,加上树叶的轻轻摇摆,一共有三种不同频率的运动,也许还有云的飘浮,还有我所看不见的任何运动。它们似乎从本质上进行着。可是无论以什么方式,看得见或看不见,它们是那么的和谐,轻重有致。
我的脚下踩着已被阳光烘干的细草,延展到湖畔,由它们一直到树的顶端,都充满着不为我们而改变的表情,它似乎能够演奏,能够给我们的呼吸加入力量,被我们欣赏。
如果不是那份感觉依然这样真实地叩击着我的心房,我又怎会想到自己曾经一度迷失过?不管是独自徘徊在霓虹闪烁的街头,还是睡梦里突然被城市午夜的钟声惊醒,黑暗中,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难道就这样沉迷吗?可是又有谁能来救我呢?
【BLUE·照片】
我说过,我一直背对生活。我的一切存在于生活的背面。我喜欢生活的背面。我站在那里,把生活变出的戏法逐个拆穿,并从中获得无聊的快乐。
曾经做过的一个梦,一只在白天看过的栖息在城市高楼上的大鸟,会出现在我梦中的视线里。它直直的目光像一只比鸟更强大的动物,或者是一只会突然出击的怪兽。那一刻,我清楚感受到强烈的恐惧和慌张。接着,它朝我扑过来,由远到近,然后停顿于我从梦中惊醒的一瞬间。大声的喘息,冷汗湿透了枕巾。此后,就再也无法入睡。
那个蓝色的季节里,蓝色得人群中焕发着蓝色的光景。我喜欢的感觉。
我们一班同学,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去往一个公园做摄影作业。
陈旧的人行道上种植着大棵的梧桐树,树叶在阳光照耀下透露着耀眼的翠绿色。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到在树下走过的行人肩膀上,衣服上,斑斑驳驳的。
道边是高大而古老的欧式建筑。尖顶的教堂上立着一柄被漆成白色的十字架。小面包店里不时传出金属碟盘碰撞的叮当响声。荡漾着一头金色长发的小女孩从我身边嬉笑着跑过,她的小手像风一般在我右手的袖子上一触而过,嘴里欢快地哼唱着《伦敦桥》。
我打开镜头盖,追寻着她的身影。那时,我白色的天使,安然,就在那瞬间的一刻,哀忧的走进我的蓝色照片中来。
她惊慌的象个偷糖果吃,被我抓到的孩子。惊慌的无声看着我。我感动与她的美丽。冲她安然的一笑,犹如她的名字,安然。
【雨·灰飞烟灭】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又流浪到这个城市,就象是循着自然规律的动物,我认为我的这个季节是属于这里的。简单的背包,钱夹里放着那张安然凝固在蓝色季节中的美丽片段。
看夜色逐渐迷蒙的窗外,我突然又有一种很刻骨的沉痛,就象又回到没有人烟的荒凉之地,那儿什么都没有。连一丝声音都没有。一种冷的感觉,一种深入血脉,深入骨髓的冷意,让你的心痛苦的挣扎,挣扎在被抛弃的灰色境界。
打开那张相片,长发,白裙,不涂而丹的粉色樱唇,平和温婉的目光,是娴静优雅的一江春水。仿佛一条黑暗下冰封的河流,有着一种不为人知的暗流汹涌。
安然,你在哪里。我又在何处。
雨来临的一刹那,我的心居然莫名的跳动起来。
走进一间别致的红茶社,清冷的茶座上只有一人,见我来,微微举盏,致意。一截瘦腕,如此的清癯而苍白,让人忍不住想去温暖的颜色。
我相信我是笑着坐在她的身边,因为,那时的狂喜只限于找到了温暖,找到了安然的身边。回到蓝色的夜晚。
拿出相片,放在她的面前。就此,开始。第一场雨的篇章。
【夜·飞向哪里】
日子在静静地流淌,我们也在各自的困惑中茫然地找寻着出口。
这间名为「安然」的红茶社是安然自己开的,她唯一的资产,唯一的家。
我的到来,或许增添着雨季单调的色彩,又或许加速毁灭着彼此的生活。
我帮她将茶房的四面墙壁画满蓝色的天使,从新布置了整个小屋的摆设与茶具。生意出奇的好,而她的笑却出奇的少。
依旧会独自与她静坐在茶屋里。服务生总是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两个极其不同又极其相似的人。一黑一白,一清瘦一丰腴,一刚烈一柔婉,却有着如此相似的灵动的眼神,如同燃烧着的两泓隐秘而灼热的清泉。
“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在你看。”她问,斟一杯桂香乌龙,递与他。他转着杯,轻轻嗅着茶香,眼睛却望向安然: “我觉得爱情是一个不断发现生命中另一重自我的方式。我和你,是在不断的分离中验证再一次的重聚的。于我,无论爱恨对错都必须清楚明了,我要一个答案。即使等待催人老。”说罢,三指捏杯,一饮而尽。
即使等待催人老亦无怨无悔吗?如此的执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不禁动容。
“你呢?”黑色的他眼睛晶亮,专注地望着然。
“我?我认为美的极至是在盛放的时候凋零,无论是生命,还是情感。我喜欢用残缺与遗憾来雕刻永恒。我会我们最相爱的时候离去,并用一生的时间来铭记,或遗忘。但我不会让你看见一滴眼泪。”
他摇头,她亦摇头。
我们无法说服彼此,就像第一次相对流泪时无法彼此安慰一样。
【盛开时·凋谢中】
安然买一瓶指甲油。是红色的,象那天从她双腿间流下的血那般红。但她把它涂在她的脚指甲上,她的脚在那种颜色的衬托下显得苍白而晦色。
黑色的他蜷在沙发上,看着安然忙碌着盘起长发,涂上发亮的唇膏。她又要去见那个男人了。她说,那个男人是她离不开的影子。
其实她有选择的,可以不让自己的影子重合在他的后面。。
可她说,她的脚走得太慌了,把自己的影子丢给了他。
黑色的他对安然说,我要和你一起去吗?
她摇摇头,重重的关上了门。
他没有对安然说出我想离开的话,因为他决定选择留在那个城市,陪着她。
他望着前方不远的天桥,大笑着,他的灵魂在眼中跳跃。
安然没有再能回来。安然死了。
她躺在那个男人家里的浴缸里,血没有染红浸泡她的水,血顺着她的手腕,滴在了洁白的瓷砖上,沿浴缸底的边缘淌开了。
黑色的他倚在浴室的门前,静静地看着她。她的一只脚微微的翘出水面,红色的脚指甲,那么卑微,却凝聚了她全身的血色。
安然苍白的脸是湿的,是水,还是泪。
【BLUE·KISS】
打开安然遗留的钱夹,是那张我拍下当时蓝色美丽的掘着小嘴的安然。还有一张,我为安然的茶屋画墙壁上天使时,她偷偷为我拍的相片。
安然将两张相片各剪下半截,合在一起,放在钱夹中。看上去,是安然掘着小嘴吻着我纯净,洁白的脸。
站在窗子面前,外面梧桐树的树叶衰老了,落在地上任人踏碾。
但我觉得可悲的不是树,而是人。树只要有根在,无论成了什么样,来年总会生出几片绿叶来。可人呢,是万物之灵,却是最脆弱的。人活着是那么的艰难,可死却如此的容易。朝不保暮,难道生命就象飘忽在半空中的一缕游丝,空虚而无定吗。
我要离开那个城市了,行李依然是轻轻地。
那一间茶屋,被颓弃和阴霾这两袭窗帘沉沉地遮住。安然的名字就这样在记忆的白纸上被黑色的绳索牢牢的栓住,栓在一个黑暗的相框子里。
安然的微笑,美丽的脚,湿湿的脸,血红色的指甲油,被放大的蓝色照片,在我的脑海里三生旧梦似的来回。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川端康成“临终的眼”,叶赛宁的眼泪,和这么一句话:这个世界,用理智去对待是个喜剧,用感情对待是个悲剧。
安然用感情对待,所以她死了。而我呢?我用理智去对待,我却依然孤独。
我的泪从眼角淌出,冰冷的划过我的脸,在我颤抖的嘴唇边,封住这破碎的雨季。
【终·茶香袅袅】
茶香袅袅,在清冷的空气中慢慢氤氲。
我仿佛看见,有许多往事和情感在这脉脉茶香中缓缓流淌,沉默在彼此的杯中,凝成一杯,苦涩而芬芳的泪。
我们依旧无法彼此安慰。
『原创』(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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