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从不会杜撰什么故事来赚去别人同情的泪水,也不会无厘头似的搞怪作秀。可是,我今天却要对您讲述一个从未有人知道的故事。是的,这个故事从来没有人知道其结局怎样或是能将其完整的复述下来,因为,凡是知道这个故事结局的人都不再开口了。
请别相信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因为相信会使你蒙蔽了聪慧的双眼和敏捷的大脑;也请别相信这个故事是虚构的,因为它就发生在你的身边,难道你没发现那对背后的眼睛和快要触及到你肩头的双手吗?
由于我实在不愿意将任何一个如花似玉的名字与这个故事有所牵连,所以就以“我”作为女主人公开始给您讲述吧!
请跟我来……
2.
那是星期一,阴雨的下午。气温22。C。相对湿度56%。紫外线指数2级。我打算走出家门,去购买一周的食物。
我是一个居家的女作家。哦,不,也许“作家”这个名词用在我的身上是种玷污。我不过是个用文字混饭吃的女人。像海底一尾奇形怪状的鱼,在斑斓的鱼群里被淹没,艰难的寻找属于自己的空气。我居住在一个偏远的小民居中。门口是大大小小的水坑,那是住户们泼水积攒后的结果,一阵尿骚味和着下午的风,吹进千家万户。屋后是一大片的农田,种的是我不认识的植物。我从未看见过那片农田有人耕耘,却依旧长的郁郁葱葱。低矮的民房对于我这个食不裹腹的穷酸女人来说尚能负担的起。我时常蜗居在小房子里,一动不动,除了写字,我不想耗费太多的精力在生活上面。我可以任凭食物变的干枯再变的发霉再变的腐烂而不去碰它,我也可以任凭蟑螂老鼠臭虫苍蝇爬满全屋爬进鞋子爬上餐桌爬到我的手上而不去动它。
我唯一的运动就是每个星期一的下午去附近的小商店买一点速食面回来。出们前,我把唯一能算做衣服的长裙套在身上,然后弯下腰掸掸了鞋上的灰尘,穿在脚上。这双鞋有些破旧了,脚面两侧的已经全部开线了,可是,我没有第二双能替换的鞋子了。我打算就这样维持下去。也许,等他回来,等他好一点了,是的,等他好了,我就可以挽着他的臂膀穿上光鲜亮丽的衣裙抬起骄傲的头颅走在美女如云的大都市里。让别人望向我的眼光中也充满了羡慕和惊讶的神情,让我在虚荣中得到我人生中再一次的重生!
我苦笑着,这样的美梦,我总是会不停的做着,不停的用自己编织的梦境陶醉自己。可是,现在的我依旧贫穷着,他依旧如石沉大海,遥无音信。
无数次的告诫自己:活着,就要好好地活着;活着,不需要找任何理由;活着,就要学会过艰苦的生活。
3.
从外边回来,我窝在沙发里不想动。今天这样的状态是写不出什么东西的,任时间如梭一般在我身边绝然的流逝,我没有丝毫的气力去思考或者堕落。
寂寞肆意抚摸着我。我假装成一个空白。
其实,我的手指再也写不出爱情了。它们敲着一堆无机塑料的时间那么久了,已彻底忘却温度。而我却如上了发条的钟一般,不能停止,也不愿停止,也真的停止不下来。所以我才如此固执且笨拙的表达下去。
最外面是火,然后里面是水,然后又是火,然后又是水……
我出现了轻度的神经衰弱。眼前老是出现红白相间的雪花状的小点点,一团烈炎雄雄的火焰交织着一片冰凌四溅的水流。轮番的在我 眼中在我脑中燃烧着流淌着。一会炙热如骄阳,一会冰凉似寒潭。
我的脑细胞每天都在死亡。焦虑和激情也在衰老。如同我的皮肤,在时光的催化中一点点的没了声音。
我的脸千疮百孔。我的表情漏洞百出。我的心灵不断萎缩。上面的沟壑越来越难填补。我从梦中醒来,希望便等于绝望。
如死寂般的安静。
4.
敲门声打断了神游的思绪,我伸了伸僵硬的腿,赤着脚去开门。门口站着这个小屋唯一的客人——邮递员!那是个爽朗而干净的男生,他的眼睛有三月阳光般温暖。
他走进屋子,皱了皱眉头。我知道,是为了整个房间的脏乱以及难闻的气味。无所谓,反正他待不久,我也没有待客的基本礼节。无水无茶无烟亦无酒。我的世界没有客人,连路人在我眼中都是透明而不存在的。
他递给我一个汇款单,我看都没看就在下面签了字。这是办事规矩,我懂。然后,他又从后面的背包中取出一沓人民币,刚好是汇款单上面的数额。我没点。因为我知道,这些钱在别人手上也许都被点了数百次才轮回到我的手上,它的精确度比每天鸡叫的时间更为值得让我信服。
我从那沓钱中取了三张出来装在身上,随后又在旁边的柜子里取出另外一个厚一些的信封,把其余的钱插进那个厚实的信封中后交给了他。
他再次的皱眉。我也知道,这次他是为了我递到他手中那沓厚厚的人民币。那是我近三个月的稿费,再加上我省吃俭用后的血汗钱。我却无疑的交给了原本还算是陌生人的他。
“还是汇原来那个地址吗?”他的问题根本就是多余。因为这样的交接过程,从我搬来到这个小民居开始,就从未间断过。
“是。”我的回答简短而有力。
他转身走了。又留下一室的清冷给我。
5.
他出国已经很久了,差14天就整整10年了。
10年来,我从娇气的天真烂漫的小女生,变成了如今这个面相丑陋,目光呆滞的老女人。10年来,我没有买过一件衣服,一双鞋,一盒化妆品,连一口象样的饭都不曾入口。10年来,我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典当成人民币再折换成美元寄给大洋彼岸的他。10年来,我含辛茹苦的维持着可怜的生活,从原来的豪宅搬入如此简陋的贫民窟。10年来,我不停的工作不断的付出,仅仅就是希望他在彼岸能够衣食无忧。10年来,我每个月都要给他汇大笔数量的现金,即使那是我由买血得来的报酬。10年来,他却没有丝毫的回音。没有支言片语的问候,没有过年过节过生日的惊喜,没有为我血般的付出给予一丝的感动,没有关心怜惜同情回报,更没有我所期待的爱情,有的仅仅是有滋有味的享受着我似血般的金钱,过着帝王一般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有的只是对我的遗忘和背叛。
大爱无言,大悲无声。
6.
其实,早在8年前,也就是他出国的第二年,我就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已经另结新欢,而且打算永远都不回来了。可是,我依旧不间断的给他寄钱,他也居然欣然接受。
记得,我曾经看过一首小诗是这样的:
我是吐玻璃丝的蚕
我的怀是我的玻璃城堡
我自己筑的城
只束缚自己
那锋利的边缘
让我的身流着血啊
我心却狂喜且颤栗
而我
是在玻璃里跳舞的天使
……
我笑,我相信自己死后,灵魂会化蝶,在骨灰盒外翩翩起舞,追寻世上最美的那朵花。
7.
两周后,又是一个星期一的下午,同样是阴雨绵绵,同样的敲门响起。半天,却没有开门。好奇的邮递员大男生推开未上锁的门,只看见地上躺着一具女尸。蟑螂老鼠臭虫苍蝇爬满了她的全身,整间屋子散发出阵阵恶臭。大男生连惊呼的气力都没有了,背过身子开始呕吐。
后来,从死者生前的房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证件和说明,却找出很多写完但并没有寄出去的信,所有的信都是写给一个叫“华”的男人。再后来,根据邮递员的记录,公安局在大使馆中也没有查找到当年有个叫“华”的男人签证出国。再后来,法医的验尸报告出来了,说死者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且患有极其严重的幻想症和神经衰弱。
8.
我的故事讲完了,您也给该息了。
看见了吗,那双背后的眼睛在流着血泪无声的哭泣,感觉到了吗,那双手马上就要攀到你的肩膀。
小心……
------------------------ 时间的荒漠里并不只有不早不晚那一棵树。
我站在这里,时间落英缤纷,追赶我多年之后终成合围,我试图给它一个名字而不得,我只是和梦里一样,以背抵墙,举旗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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