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 土地如果是你的姓氏
　　你能为我 一个丢了襁褓的山伢子
　　取个名儿 并打开你的族谱吗
　　
　　茅屋顶上清袅的炊烟
　　多象自己单薄的身世
　　恋家的孩子 乡村
　　面目慈祥的狗警惕的一声轻吠
　　就能让你在荆棘丛生的幸福边缘 驻足徘徊
　　
　　很小的时候 父亲走过的田砍儿
　　一只螃蟹 用有力的铁钳
　　告诉我 横行是它的特权
　　尽管走过的山路 早瘦成枯朽的麻绳
　　至今 我也不敢赤脚穿越田埂
　　奔一缕香香的烟火
　　
　　母亲眼神一样温润的乡村呵
　　太久的等候 太多的瞩望 太深的孤寂
　　谁 擦净你挂满霜花的眼角
　　捂暖你冰凌密布的耳朵
　　让你面对丰稔的日子
　　坦然的幸福起来
　　
　　二
　　
　　作为心灵的歌者
　　我常愧疚 不能把对生活
　　暗恋的隐喻 象纯朴的种子一样
　　撒进乡村肥沃的土壤
　　
　　土地的子民 总是在燃烧的血液里
　　焚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埋进地里
　　靠近祖先的遗骨 世时代代
　　传承一种时间意志之外的执著
　　
　　男人的铁犁 女人的镰刀
　　演绎并延续远古的图腾
　　当生活所有的光芒 埋首田野
　　与一粒麦苗或是稻穗的凝视 都将
　　在我们内心 注满忏悔
　　
　　日渐薄脆的镰刀 多象农妇
　　紧紧跟随犁头后面的一生
　　无论犁头走得多慢 也永远
　　不离不弃
　　
　　母性的村庄啊 你容纳所有的生命
　　象农事一样安然地延续
　　所以你越来越臃肿的身躯上
　　乳房却日渐干瘪下垂
　　
　　三
　　
　　无处不在的先人
　　永远是乡村心底最隐秘的风景
　　唢呐声嘹亮的生活 也不能高过
　　在天三尺的祖先
　　
　　物质时代 加重我们恋母的情结
　　当我们固执的把母亲的形象
　　定格成油灯下的白发和枯皱
　　乡村 产后的稻田
　　再一次做了失血的母亲
　　
　　农人的一生 都在努力呈现
　　一座山的平面 而垂直向上的炊烟
　　捂住润泽的日子 总是让
　　找不到生活海拔的城里人 垂涎
　　
　　田埂 乡村最高的海拔
　　农人只有从田垅攀上田埂
　　才能和仓廪的日子靠得更近
　　什么时候 乡村 不再只是诗意的存在
　　把土地的姓氏重新烙进我们的骨髓
　　让我们在体内的一次高烧后
　　回到生活的本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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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