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邪 |
老扁媳妇中邪了。村民们口头飞快地传递着消息。有好奇着就往老扁家走,看中邪是咋回事。光听说中邪,没见过,这次一定要眼见为实。老扁家已围了好多人,都默不作声,被一种诡异的气氛所笼罩。都睁大眼睛离老扁媳妇远远的,老扁媳妇稍有动作,人们就惊恐的往后退。这时候,老扁从外边匆匆赶回,人们自动给老扁让出路来。老扁是何许人也?村里的电工电老虎,属于村里的贵族、名人,可不是一般人。老扁媳妇坐在窗台上,嘴里叼着烟,不时抽上几口,表情象一个小流氓似的双腿晃来晃去。老扁也没见过中邪是咋回事。尽管老扁见多识广,遇见这事他也没招。“春花,你咋了?”老扁走过去轻言轻语,一反常态。“谁他妈是春花!几八烂电工牛逼啥了!”春花的口音分明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声音!“那你是谁呀?”老扁今天的脾气特别好,声音特别温柔。“我是谁你他妈都不知道,亏他妈你还是电工,也算咱小王庄的人物,你把我害死就没事了?”春花那肥胖的脸似乎在故意作出令人恶心的一张孩子的样子。老扁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心里慌了。同着这么多人,总不能屙软蛋。有胆小的村民都悄悄地溜了。老扁感觉春花的声音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是谁?是谁?是谁?老扁的脑仁都想疼了。“我啥时害过你?我咋能害你呢?”老扁实在想不起来啥时害过人。“你妈了逼,我毒死你的猪,你就把我害死,你是人吗?”“你是黑波?”老扁终于想起来了,老扁恍然大悟。黑波何许人也?小王庄的一个孤儿,因父母双亡,跟着叔叔过日子。这孩子从小顽劣,二叔是老实巴脚的农民,对黑波也不是十分尽心,小学没毕业就四处逛荡,少不了偷鸡摸狗之类的活动。有时被派出所扭去,扇几个耳聒子,踢几下屁股就放回来了。一来二去在村子里竟然有了些名气。“算你妈逼有点记性!”少年春花跳下窗台。老扁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看热闹的村民也一齐后退。“我没害你,我没害你,我咋能害你呢?你的死与我没关系,那都是派出所看守所害得你,你应该去找他们!”老扁倒会开导人,或者是鬼。“你他妈不告我,我能死?”少年春花鬼魂黑波往前走了几步。老扁赶紧后退,村民们惊呼也一齐后退。这是一个初秋的午后,天阴沉沉的,似乎在预示着什么。春花是一个中年妇女,体态臃肿,平时走点长路都喘。这时,走到院子里的苹果树旁抓住树枝,敏捷的上了树,找一个大点的,摘下一个张嘴就吃,不管脏不脏。老扁的大脑急速思考,咋办?咋办?“黑波呀!叔对不起你,不该告你,叔错了,叔这就给你烧纸钱,你走吧!叔给你买新衣服,给你买点心,每年都去给你烧纸钱!”老扁也是急中生智,先骗走这个小流氓再说!少年春花鬼魂黑波看也不看老扁,又摘下一个苹果,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我不走了,今后就住你家了。”老扁啰啰唆唆尽说好话,说得是唇干舌燥。鬼魂黑波听得烦了:“别几八废话,你爹我住定了!”老扁也急了,日你奶奶!干你个狗操的!软的不行,得来硬的。老扁顺手从身边拿起一根木棒,朝少年春花而来。少年春花“嗵”地一声从树上跳下,嚷道;“妈了逼,你还敢行凶!”春花的面部表情带着孩子般机灵和惊恐,嘴里还硬,哈着腰准备躲避打来的木棒。老扁怒气冲天,边吼边挥舞木棒,打得树上的苹果和树叶纷纷落下。鬼魂黑波四处乱窜,她敏捷的蹦来跳去,象一只猴子,与她臃肿的体态极不相符,透出一股怪异。看热闹的村民一看形势不好,一下全跑到了街上。少年春花被老扁打中一棒,哎呀乱叫:“有人打爹了,救命啊!有人打爹了,救命啊!”这件事惊动了从这经过的村支书王明德。明德支书进了院子,看到老扁拿着一根木棒在追逐老婆,边追边打边吼。明德支书喊住了老扁:“你想把你老婆打死啊!”支书就是支书,一语中的。老扁气喘嘘嘘走了过来。一想也对,鬼魂没撵跑,把自己老婆打死了。不值。“那咋办,支书?”老扁喘息着,沮丧地问。明德支书轻轻拍拍老扁:“我去试试!”显得挺自信。少年春花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也气喘嘘嘘。“黑波,你活着尽糟害人,死了还又来糟害人?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找道士啊!想让我再抓住你,再烧你一次?你想清楚了,要么立即走人,要么你就在这等着,到时你后悔也迟了!”明德支书义正词严,晓以利害。少年春花喘息着,白了一眼明德支书,嘴里小声嘟囔:“你妈逼也不是好人,少来吓唬大爷!”“你到底走不走!不走就去找了啊!”明德支书提高了音量。“不走,碍他妈你啥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少年春花鬼魂黑波站了起来,牛逼哄哄的来了精神。明德支书一看软的硬的都不行,也做了难。回头给老扁耳语一阵,老扁扔了手中的木棒急匆匆地走了。老扁去干啥了?老扁去找黑波的叔叔铁柱子去了。老扁到铁柱家时,天都快黑了。铁柱一家正在吃饭,院子的中央摆着一张小方桌,一家四口都默不作声围着桌子吃饭。老扁进来都没有言语,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有铁柱瞟了一眼。老扁流着汗,喘息着,陪着小心说:“柱子哥,想求你一件事!”“求我?不是又来给我掐电线的吧!”铁柱没好气地说。“说哪儿去了,明天我就给你接上。保证保证。”老扁信誓旦旦。“用不着,不用电我还省钱呢!不用电我那侄儿还死不了呢。”铁柱不吃这一套。“柱子哥!现在事情紧急,黑波上了你弟妹的身了,咋都撵不走,你咋都是他亲叔他还能不听你的。活人的事都好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到那儿说说,就救我老婆一命吧!”老扁说得情真意切,差点感动了铁柱子。其实铁柱已经听说了老扁媳妇中邪的事,心里直说:活该!“你应该去找道士、阴阳仙,我虽然是他叔有啥用,他是鬼,我是人,他能听我的?我不去!”铁柱子一口回绝。老扁也真行,“嗵”的一声跪下了,“柱子哥,求你了!你就救救俺老婆吧!”也不知是真是假,老扁声泪俱下。铁柱没想到这个,铁柱就怕这个,“你看你看,你这是干啥,赶快起来,赶快起来!”铁柱边说边把老扁拉了起来。老扁用胳膊擦擦眼泪,“哥,你真是好人,兄弟对不起你!”“行了行了。”铁柱不愿听这个。“行不行我去看看,不行你再生法,我虽说是他叔,可我没有尽到叔的责任,听不听我的,我也不知道,”铁柱老实人说老实话。“行,哥,你行,你准行!”老扁赶紧掏烟给铁柱。当铁柱和老扁来到老扁家时,已听不到闹哄哄的声音。明德支书正在院子里抽烟,听见俩人进来,站起来说:“你老婆睡了,你侄子也走了。”老扁起初还不信,看见支书不象是开玩笑,快步走进屋子里,看见老婆睡得正熟,鼾声大作。又走出来问:“我老婆没事吧?”支书答:“有啥事?睡一觉就好了!”老扁还是半信半疑,看天色不晚 ,拉上支书和铁柱去了村边饭店,铁柱推托一阵最后还是去了。明德支书很晚才回到家,家里人都睡了。当个支书也真不容易,啥事都得管,连中邪都得管。明德支书洗了洗,就心事重重地躺在老婆的身边。老婆睡眼朦胧地说:“你咋回来这么晚?”说完就又睡去了。一些不甚清晰的往事在脑袋里胡乱的搅和着,让明德支书睡不着。一个半大孩子向明德支书跑来,这孩子咋没穿衣服呀!身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谁这么手狠。咋又是这小子,黑波!乱跑啥?连衣服都不穿!回家穿衣服去!明德支书喊道。黑波翻起那双一惯顽劣的怪眼:你管不着!明德支书说着就要去拽黑波,黑波却不知从那掏出一只玩具手枪来,“啪”的一声,明德支书感觉脖子疼了一下,摸摸什么也没有。刚要去抓黑波,黑波却不见了。原来做了一个梦,明德支书更睡不着了。下午黑波的冤魂附在了老扁媳妇身上,晚上又来找我了?明德支书起来上厨房拿了一把菜刀,边走边说:“我明德也对得起人了,那天,看守所把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送到村子里来,不是我明德全力顶着,看守所的人才把你黑波拉走看病,虽然你后来死了,那是你命短,阎王爷勾你呢!你来找我干啥?有本事去找害你的人。”明德支书又躺下了,把刀放在枕头底下,心里想:世上难道真的有鬼?要不把截留的那点赔款退还给铁柱?明德摸摸脖子,觉得有一个小包,咋会呢?是蚊子咬的?还是狗日的黑波闹的?明德支书在黑暗中观察良久,不见有何异常。暗想:我好歹也是小王庄的土皇帝,连鬼都不敢惹我!欣慰中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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