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窗外,惨淡的阳光下,远处那两棵枯涩了我整个冬日的枯柳居然奇迹般的裹上了一团轻轻淡淡绿烟,微风好似在一夜间舒展了她们悠悠的心事:芊芊的玉手柔柔挥舞,丰腴的风姿已经轻盈地婀娜了。而我对春的降临无动于衷。
春竟然突然降临了!?我竟然对她的降临无动于衷!?是我忿恨她的不期而至,还是不平于她竟然将我遗忘于这钢筋水泥的鸟笼之中!
春天到了,我该作我的梦了:我要在簌簌的杏花雨中觅寻一坛千年陈酿,在枫桥的孤船上聆听古寺钟声,感受海涛激扬;我要在轻藏高原遥望远方,看白云流过蓝天,听牧人的情歌响彻矿远辽阔的原野;我要在西子湖畔、杨柳岸边吟诗作唱,体怀千百年沉积下来的离愁别绪;我要在茫茫大漠跋涉吹萧,看孤烟落日,追寻古战场铁蹄的痕迹;我要------
可是,我的远方在何处?我的笔呢?我的萧呢?
二
树的上空,是烟雾迷蒙的天,有艳丽的风筝点缀了灰白浑浊的天幕,探春的孩子及时将灵动的春写在茵茵的草坪上,将青春的活力化在灿烂的笑脸间,洒在银铃般的欢声中了。我有点妒忌那无邪的童心。
省略号与句号之间,在我不愿而无奈的选择了后者,画在我余韵未绝的青春的末端时,我将我生命中最浪漫的青春,置于命运的天平上,用一纸凝着父母的笑我的泪的通知书度量:我渐近消逝的青春将我抛入一个空白无聊的空间,我的父亲仰头对我说:娃,你已跳过大山,在别人的上面了!我凄然一笑,我不知道那一笑是应和父亲的欢愉,还是悼念我早逝的青春。但我知道那一笑的代价:我将由此挤入真正的生活并禁锢我狂野的灵魂,埋葬我的远方,以及我的诗,我的萧!
走的时候,那个晚霞泻血的黄昏,在全校最孤傲的物理老师的宿舍,我唯一尊重的他将瘦弱的身子盘座于那张宽大的藤椅中,黄昏的彤光透过玻璃,将他昔日苍白的脸染得通红,他一如既往地用那种关爱的信任的目光静静地注视我,气氛古老而深沉,香烟的味道特别清新,透过缭绕的青烟,我在他深沉的眸子中看到一种失望,一如藤野之与鲁迅,在他饱经沧桑的脸上,我分明看到了我的命运。我载了一份无助的鼓励离开了他。
离开母校的最后一刻,我最 后一次感受了青春的氛围,走出校门的瞬间,我青春的影子正随夕阳的坠落而渐渐消逝——半着我的远方、我的诗、我的萧。
三
天的下面是峻峭的高楼,和喘息的烟囱,都市没有春天,只有匆匆的车流人流,和同样匆匆的摇滚,我无力调节我的步伐,无力应和匆匆的节奏,如同疯子,茫然注视着匆匆的都市。
我开始思考大学的生活,在楼道里,我遇到了许多同样面无表情的沉思者——找不到方向,如同无家可归的幽灵。一位同乡前拜点破迷津:一是学习,拼上死命;二是谈恋爱,柔肠百转;三是赚钱,挖空心思。
老乡毕竟是老乡,真如前拜毕竟是前拜!我为他传授生意之道介绍女友而感激涕零。看着前拜匆匆的身影,我知道我的四年将同样挤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间,在永无止境的楼梯间画三角形,我感到了那三条边线的粗重,我听到了枷锁的声音,我想冲向远方,想吟诗抒怀,想吹萧而和!
可是,我的笔呢?——我曾经热情的、冷漠的或孤傲的挥洒过的笔呢?!
可是,我的萧呢?——我曾经茫然的,痴迷的或空旷的悠扬过的萧呢?!
还有,我的远方,——我难容于世的梦?!
四
都市的远方,是春心萌动的远山,山畔,夕阳正吞吐晚霞。我分明看见太阳的脸蒙着一层虚伪。
我铭记父亲的嘱托,去体会老师的悲哀。我推敲那三套关于大学生活的经纶,我默默地想:会不会有第四套?
有嘶哑的嗓音低唱:“大漠的落日下,那吹萧的人是谁------”我忽然想起了王骆宾,我想起了我的远方,还有我的诗,我的萧。
心痛的感觉开始一次次冲撞我,折磨我,我忽然想将这囚笼般的世界一脚揣翻,去寻找一个梦中的春天!
------------------------ 守侯在暮秋啼血,仅为灵魂的慰籍
孤寂的时候,踏了落叶---
把一盏茶,相对
雨伞下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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