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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林-特区传说客栈版主:那西色斯  无影灯下送银针  子曰店 [登录] [注册] [发表新文章]  

作者: 乃纲 收藏:2 回复:8 点击:5607 发表时间: 2003.05.08 08:51:29

迷情太原


   李翔夹着硕大的旅行包,混在人群中间,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外地盲流。
   他本来就是个外地人,而且来太原的目的很明确:要不到帐决不回去。太原是什么地方?那是解放前阎锡山的老巢,从这里想带走财富,门都没有!对方是一家太原市郊的小扎钢厂,有个与之相配套的阴险老板,而且理所应当的一毛不拔。李翔单位为这家小轧钢厂做过几个刀具,可对方拿了东西拒不付款,理由是现在全球经济都不景气,在这个节骨眼上要钱没有,要命拿走。
   李翔性格直率,还有那么点热血褪不尽的粗劲,很适合收帐,所以非常受单位领导器重。临行前,领导高屋建瓴地指示他:拿不到钱,决不回还。
   风萧萧兮易水寒,李翔就这么来了太原。
  
   要了两天钱,对方只是耍赖皮,轧钢厂陈老板一个劲说:“最近手头紧,手头紧。”
   李翔看着陈老板女秘书的金耳环,心里暗道:“你奶奶个腿。”
   既然对方没有还钱的诚心,李翔还是要摆出一副收帐的诚意。于是他按照单位开的差旅标准找了家还算干净的招待所住了下来,准备和陈老板打持久战。
   一连几天,他都坚持坐在陈老板办公室里的真皮沙发上,享受着金耳环女秘书伺候的茶水,耐心地听陈老板叫穷。
   但是周六早上金耳环女秘书突然幸灾乐祸地告诉他:“我们老补出差了,过两天才回来。”山西人发不清板这个音,管老板叫老补。补就补吧,反正陈老板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庙,李翔倒空出时间四处转转。
   于是,李翔便遇到了罗生。
  
   思来想去,地球上大约只有三种东西最为真实:一是欲望,无边无际,煎熬着人生;一是母爱,温情博大,能令顽石感动;最后一种就是缘分。
   因为上天非要安排你遇到哪个女人,你就一定跑不了。据说,男女之间有一根你看不见的红线栓着,不经意之间你就会和她或他在哪个早已命中注定的地方碰头,而且会碰的头破血流。
   李翔和罗生本来是大学同学,同专业不同班,坐在同一个大教室里听了四年的课,同时李翔也追了罗生三年,硬是没追上。
   在传统理论上讲,冥冥之中有个月下老头坐在仙位上乱点鸳鸯谱。老神仙老眼昏花一不留神就让李翔单相思上了罗生。
  
   李翔是个身强力壮性情粗糙的人,一肚皮侠气却不够细心;罗生却是个身材修长、心思细密的女孩,崇尚小资情调。这好比一个是火星人,一个是水星人,两个外星人基本上操着不同的语言和观念。偏偏李翔就爱上罗生了。
   李翔对罗生的评价很高:很女人。
   罗生对李翔的评价却只有两个字:粗人。
  我们地球人是搞不懂外星人的事情的,反正大学三年追求的最后的结局是罗生对李翔依旧没电,李翔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都不是山西人,但是,这一次却相遇在太原。
   这大概是冥冥之中那根红线的作用吧。
  
   李翔是外地人逛太原,只想去热闹地方。听说柳巷一带热闹非常,却又找不 到地方。跟博物馆前卖冷饮的老太太打听去路,老太太说:“头七,头七。”李翔没听懂,摸摸头说:“我的头上没什么啊。”旁边晒太阳的人翻译说:“在前边,前边。”
   哦。李翔恍然大捂。山西话不好懂,在外地人听来仿佛指东打西。
  
   溜达到柳巷附近,有几家大商场巨大繁华。李翔挨个去逛卖电器的柜台,他就爱看这个。每个人都有美好的梦想,李翔这个粗人也不例外。李翔的梦想是将来结婚后能买一台直角平面大彩电,然后每天晚上能惬意地搂着娇妻坐在电视前挨个批评那些无聊的电视剧。
   直角平面大彩电易得,娇妻却难寻。大学毕业后李翔也谈过两个女朋友,要么感觉不到位,觉得少那么些许意思;要么是人家女方看不上他,嫌他太莽。
  粗人倒不着急,找不到合适的,咱也绝不凑合。一切看缘吧。
  
   于是,缘来了。
  
   商场里上楼和下楼的自动扶梯多是并排的,每天都有无数上上下下的人们在这里擦肩而过,且表情肃然。李翔心满意足地离开家电柜台,踏上商场下楼的自动扶梯后,他看到一个人。
   确切地说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围着火红围巾的年轻女人。
   她上楼,他下楼。两个人在自动扶梯上擦身而过。
   李翔正满脑子想着直角平面大彩电,忽然觉得迎面这个女孩面熟。猛一想,觉得像罗生,再回头,那女孩已随着电动扶梯淹没在商场涌动的人海中了。
  
   到了楼下,李翔忙不迭踏进上楼的电动扶梯。甭管这女孩是谁,哪怕只是看着像罗生,李翔都希望再看一眼。
   电梯上到一半,迎面下楼的扶梯里又站着刚才那个火红围巾的女孩。近了再看,正是李翔狂追许久朝思暮想的罗生。
   不等他说话,罗生已指着他哈哈大笑:“嗨,李翔,真的是你。”
   原来她也发现刚才过去的人像李翔,于是立即转身上了下楼的电梯。这一回,她下楼,他上楼,两个人又在电梯的移动中傻乎乎地擦肩而过。
   李翔忙扭着脖子大喊:“罗生,在楼下等我。”
   再下楼,罗生已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了。
   他乡遇故人,何况又是他真切喜欢的女孩,难怪李翔从心里往外觉得开心。
   罗生是个怎样的女孩?她只那么随便站在那里,既不俗也不艳,既不会让你觉得大惊失色又不会让人转脸就忘。她的围巾暖暖地围在脖子里,双手随便插在衣袋中,一切都显得自在惬意,让你怎么看怎么觉得舒服。
   看着她,李翔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罗生说:“你怎么到太原来了?”
   李翔说:“我来出差。”
   “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你呢,工作还行吗?”
   罗生笑了。“我毕业后就签到这里。单位还可以吧,所以没挪过窝。”
   李翔点点头。心里美丽的花儿在一朵一朵绽放。这样的巧遇究竟是不是缘分呢?李翔希望是,因为有缘就会有份,有份更会有希望。
   正在他心花怒放的时候,一个英俊的男人走了过来,轻轻挽起罗生的腰。
  罗生给他们做介绍:
   “这位是我大学同学,叫李翔。”
   “你好,你好。”
   “这是我男朋友,王援。”
   “兴会。。。。。。”李翔觉得脑子很乱,不知说什么好。
   “我们元旦结婚,不知道那时你还在不在这里。”罗生说的更突然。
   “是呵,在元月二号。到时候欢迎你来喝我们的喜酒。”王援很热情。
   “哦,还有不到两个月啦。恭喜你们。我真希望到时候我还在太原。”李翔的话言不由衷。一低头,猛然看见王援的手里提着一套新买的床上用品,上面依稀印着一对闪光的龙凤。在李翔看来,那里仿佛还有一个刺眼的“喜喜”字。
   罗生给李翔留了个手机号码后,便和未婚夫王援匆匆离去了。他们还要去看看家具,为他们的新房添几件摆设。。。。。
  
   李翔感到百无聊赖,逛太原的心思一点都没有了。
   他低着头,往回走。一家小面馆老板用山西话招呼他:“西森,来差捂‘起蜜’。”
   What?李翔没听明白。看到李翔莫名其妙的眼神,面馆老板忙用普通话说: “先生,来碗扯面吧。洋柿子一拌可香咧。”
   吃吧,心情不好胃口未必差。香喷喷地吃了一碗,酸是酸了点,但满足感顿时从胃部释放到全身。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再烦心的事,只消饱餐一顿,烦恼便不再是烦恼,顶多变成两个饱嗝。
   面馆老板很热情,给李翔又倒了杯茶水。
  
   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李翔又想起罗生。当他与她第一次交往时,罗生也递给他一杯茶水。那还是在大学一年级的运动会上,当时他的身份是运动员,背着号码226,等待与几个其他系的长跑名将一决雌雄。
   李翔至今还记得那天很热很晴,云彩也不少。系学生会主席给他一个劲打气,说:“李翔呀,咱们系的第一名就要靠你往回拿了。”李翔拍着胸脯大咧咧地表示没问题,请同志们放心。
   那时的罗生还刚混进学生会跑腿打杂。学生会主席说话时她插不上嘴,便从系里供水的地方给李翔端了杯凉茶。
   李翔要接茶杯时才注意到这个平素并不惹眼的可爱女生,一条牛仔裤,一件红色体恤,看上去让人觉得又简单又舒服。
   学生会主席突然说:“长跑前不能喝凉水。”这话使罗生在大家面前顿感尴尬,端着茶杯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李翔忙解围说:“正好,我正有点渴。喝足了才能跑得久。”说完,一仰脖喝了个低朝天。将空杯子递给罗生时,罗生已是一脸的感激。
   然后,李翔就咬牙切齿、皮动肉跳地捧回了长跑第一名。
   到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罗生穿着红衣服站在场边为他加油的情景。那种感觉说不出是感激还是幸福,总之李翔汗流浃背地发现:自己喜欢上了罗生。
  
   从回忆中拔出心绪,坐在太原市一家小面馆里的李翔思磨着该不该约罗生出来聊聊天,叙叙旧。
   约,不约,约,不约。。。。。。他数着桌上的一桶卫生筷子,做起了小女孩数花瓣的游戏。
   数到约时,筷子正好完了。李翔心中阵阵狂喜。
  
   当晚,他就打电话给罗生约她出来叙叙旧。
   罗生接电话时刚回宿舍,跑了一天累的腿脚发软。她说:“太迟了,明天吧。难得你来一次,明天礼拜天我还休息,就给你做临时导游带你逛逛太原吧。”
   “好啊。。。。。。”
  
   挂掉电话,罗生想起上大学时李翔常电话约她出去的事,禁不住莞尔。
   那时候每逢周末,李翔就打电话过来大谈哪里有舞会如何如何热闹,哪里有电影多么多么精彩。说了半天,总是结尾才说出最关键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罗生也曾试着和李翔接近过,可总是缺乏感觉。她本来就是一个感觉很细腻的女孩,对于很多很细微的东西常常有着特别的感触,哪怕一个电影片段,一段至情至真的文字,甚至一片泛红的秋叶也能把她感动的一塌糊涂。
   可惜李翔对于细微的感动是十分不屑一顾的。他会在电影演到最感人的时候突然笑出声,在落霞满天大地被染成金色时无聊地打着哈欠。唉,总之一句话,这个男人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的男人,缺少的已不仅仅是浪漫,而且丧失了和爱情一同溶化的机会。所以罗生对李翔没电,理所当然。
  
   大学时的罗生,常常静静地坐在校园中的长椅上,随意翻着一本贴近女孩心灵的爱情故事。有时候下午的太阳会懒洋洋的透过叶片丝丝缕缕落下,暖暖的,弥漫着温情的小资情调。
   偏偏李翔总会在这种时刻钻出来,哇呀呀地大叫,头上甚至还插着根不知从哪沾来的草棍,惊的罗生好心情立时全没了,只得合上书一跺脚转身离去。。。。。。
   想起过去的事,罗生就忍不住想笑。一晃大学毕业都两年多了,自己也将为人妻。学生时代的烦恼、喜悦、痛苦、欢乐都变成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被小心珍藏起来。许久之后偶然翻开,才发现一切那么近又那么的遥远。
  
   天亮了。太原的深秋是惨白色的,绿色褪尽,黄叶凋零,空气中的寒意映衬着灰白的天,给人悲伤也好,给人朦胧的哀愁也好,这座城市透过它长长的历史,传递给人们许多不易领会的深邃意义。
   在事先约好的地方,李翔见到了罗生。
   罗生穿着暗色风衣,依然披着昨天那条火红的围巾。
   李翔说:“你还是喜欢红围巾啊,跟大学时一样。”
   罗生一笑,说:“还是老样子,变化不大。你呢?还是老抽烟?”
   “一点点,一点点。”
  
   迎泽大街就像太原的裤腰带,直直的、宽宽的,系着这座城市的肌肉和精髓。他们在这条宽阔的马路上瞎逛了一早上,用罗生的话说:“这是太原的窗口。”因为这条路连接着太原的繁华也连接着太原的荒芜,太原是什么样子,这条路就是什么样子。
   显然罗生对这条路非常熟悉,前面有个什么专卖店,后面有个什么单位,她都了如指掌。
   李翔问:“你的单位就在附近吧?”
   “没有。我们单位在大东关那边。你是不是觉得我对这条路很熟?”
   “是啊。为什么?”
   “我男朋友的公司就在这条路上,我们常在这条路上压马路来着。”
   “他是做什么的?”李翔问。
   “开公司,就是搞建材的那种。”
   “哦,这行现在挺挣钱。”
   “也就那样儿。”
  
   中午,他们坐进一家快餐店。
   罗生喝着可乐,心不在焉地说:“你看乃纲的书吗?好象他有个故事里曾说过每个城市都有个性,而且每个城市都像一种女人。李翔,你说说,你觉得太原像个什么样的女人?”
   李翔大口地嚼着汉堡,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英姿飒爽,有中国地方特色,就是有一点点土气,就像黑白电影里的女民兵。”
   “女民兵?”罗生差点把可乐喷出来。这算是什么比喻?“所以说你还不了解太原这个地方。其实太原有着很多自己的规矩,比如南北叫路,东西称街,连路的名字都齐齐整整。在这里,你总能觉得自己在地道的中国,就是非常中国的那种。新的繁华总是隐藏着旧的痕迹,好象新粉刷的老房子一样。你可以看到它的新,但根本抹不去它的旧,可以有新的开始,却丢不掉过去的记忆。。。。。。”
   李翔开始吐舌头。
   “所以呢,”罗生接着说:“这座城市就像一个传统家庭出来的妙龄女郎,想时髦却躲不开自己的传统,想追求幸福却惧怕守旧的家长,有一天真正大胆洋气起来才发现自己还是穿传统装束可爱。”
   “咦,我的可乐里怎么冰块这么多?”李翔显然没听罗生的感慨,只是用吸管把冰块拨得哗啦哗啦响,对他来说可乐里冰块的多少显然比太原像哪个女人更重要。
   罗生只有苦笑的份。
  
   下午,李翔说去迎泽公园,罗生说没劲,去森林公园吧,那儿挺有味道的。
  
   罗生所说的味道,是指森林公园里一片白桦林。初冬的白桦屹立挺拔,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闪出大片的银白。
   他俩谈起以前学校里的故事。
   罗生说:“那时候多好玩,我们一上考试课就一窝蜂挤到前几排,一上考察课又一窝蜂挤在教室最后,结果前几排空空荡荡根本没人听课,把老师们气个半死。”
   李翔说:“还记得那个林炜吗?”
   “记得。”一想起林炜的言行无状,俩人就笑得一塌糊涂。“那绝对是咱们系第一号大怪物,听说他还有吃铅笔的绝活。。。”
   “我还亲眼见他喝墨水呢。”
   “真的?”
   “恩,就在设计教室里亲眼看的。”
   “哈哈哈哈。”
   许多大学时代的事在他们回忆中彼此引导着,快速流淌过去,对往日的回忆总能使人们变得亲切起来。
   “听说林炜最后把工作找到了墨水厂,那他一定能喝个够啦。”
   “就怕他一年就喝垮一家墨水厂。”李翔说:“去年同学聚会时我还见他了,混的不错,好象当上了墨水厂的业务经理,吃铅笔和墨水的肚子现在天天在吃海鲜喝洋酒呢。”
   “真是不能小瞧啊。那个二系的美女,校花,还记得吗?”
   “你是说李挚波啊。当然记得了。那样的美女我怎能忘掉?”
   “哼,那时我们女生都不敢和她走在一起,怕被她比的没人追了。私底下我们都叫她‘鬼见愁’。你们男生好象都挺喜欢她的。”
   “没有,没有。”李翔直摆手。“她男朋友我认识,和我老乡一个宿舍。更何况,我大学几年又一直在追你。。。。。。”
   话说到这里又不好继续了。李翔有些尴尬,罗生红了脸向远处张望。
  正好此时罗生的手机响了,发出“铃儿响叮当”的悦耳欢叫。罗生一接,是她男朋友王援。
   罗生隔着电话和那边的王援呢喃了几句,亲昵的态度让李翔非常难受。
  打完电话,罗生对李翔说:“他叫我们过去吃饭。”
   “不会让我请客吧?”
   “不会,当然是我们请。”
  
   在广场附近有一家高档菜馆,装修的古香古色。李翔和罗生走进大厅时,迎宾小姐们拉着门,弯着腰笑容可掬地说:“欢迎——”
   王援已快步从里面迎了出来,和李翔亲密握手,笑得有如多年好友。他问: “今天玩的还好?”
   李翔说:“挺好。罗生是个好导游,所以太原一日游非常爽。”
   “觉得太原怎么样?”
   李翔想了想,说:“不错,发展挺快,像一个传统家庭出来的妙龄女郎,又时髦又传统,拿起枪就能当民兵。”
   他竟还没忘民兵这岔,气得罗生直翻眼睛。
   王援笑了。说:“你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本来我今天也该和你们一起出去走走的,主要是快到年底比较忙。。。。。。”
   他的客气让李翔非常不好意思,连连摆手。
   罗生边解围巾边嚷:“吃饭吧,我都饿死了。”
  
   进包厢,上了菜,李翔没顾上狼吞虎咽就被迫与王援聊了起来。王援非常健谈,而且善于激起别人谈话的兴致,他可以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到他所希望的地方。这就是谈话的精明。
   相比之下李翔在这方面就差得太远。绕了半天,他还没明白王援是想听罗生大学时的事儿。
   话题扯到大学,李翔便讲起大学运动会上得奖的事。加上王援适时的称赞两句,更让李翔禁不住得意起来,嘴上没了把门的,开始品评起过去的同学,说这个人聪明那个人是笨蛋,这个人没出息那个人算条好汉。
   王援问:“那生生呢?大学时怎么样,追她的人多不多?她是不是个笨丫头?”
   罗生瞪了王援一眼,说:“讨厌,你才是个十足的大笨蛋呢。李翔,别跟他讲,吃菜。”
   “罗生笨?一点都不。”李翔说:“幸好她脸上长毛,要长了毛保管比猴子都精。”
   罗生假装要打李翔,李翔笑着躲开了。接着说:“她那时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拿过一厚沓奖学金,在学生会也混得很有明堂。”
   罗生说:“你呢?你那时也不赖啊。”
   “我就差远了。”李翔把手放在脑后。“我学习一直不怎么样,别说奖学金,连奖学铜奖学铁都没见过。反倒是大三还拿过一次处分。”
   “处分?”王援略感奇怪。
   罗生问:“就是那次打架吗?”
   李翔点头。
   王援乐了。“看不出来,李翔,你还是个爱打架的校园威龙啊。”
   他的玩笑并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李翔和罗生都没笑。
  
   趁王援上卫生间的机会,罗生问李翔:“你老实告诉我,那次打架究竟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
   “为了我 ?”
   “差不多吧。”李翔低头看着桌布出神。
  
  
   晚上回招待所,李翔躺在床上抽起烟来。在烟雾缭绕中回想着过去的事情。
  他并不是一个爱惹是非的人,事实上长这么大就没打过几次架。大学时被他揍的那个学生叫陈伟,是学生会的干部。他之所以动手是因为陈伟伤害了罗生。
   那个陈伟长相帅气,当《流星花园》上的F5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跟李翔是老乡,在大学的前几年他们还常常一起踢球,有时甚至聚在一起喝酒。
   罗生大学时在学生会干的很起劲,也挺有成绩。到大三学生会换届选举时,本来众望所归要当选学生会主席的,偏偏陈伟和管理学生工作的樊老师私交不错,硬是从罗生手里抢走了主席的位子。到头来,罗生只落得一个副部长的尴尬跑腿角色。
   这一不光彩的行为大大伤害了罗生,也激怒了李翔。
   在陈伟当选学生会主席后私下搞的小庆功宴上,李翔大打出手。掀桌子,抄椅子,直把陈伟打得头青脸肿,鼻血横流。连两个给陈伟帮忙的学生也脑袋上缝了针。
   这件事被陈伟捅到学校后,本来要把李翔开除的。后来有李翔相熟的老师求情,李妈妈又大老远跑来在校长办公室哭了通鼻子,事情才以给李翔记大过处分结束了。
   再后来罗生找他问过几次,李翔总以过去就和陈伟有过节,而且那天酒喝多了来做推脱。正因为他一直都很喜欢罗生,而罗生又是个很细腻的女孩子,所以他不希望她为这件事背上负担。
   从男子汉的角度上来说就是:有什么事情,我来扛。
  
   一转眼,那件事已过去许多年。今天罗生又问起来,李翔就索性不再隐瞒。反正罗生快要结婚了,让她明白这件事没什么坏处,也让她留个念想吧。
   突然,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还以为是单位领导打来的,一接却是罗生。
   罗生说:“我回来后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谢谢你。”
   “谢什么?”
   “你替我出了口气,教训了陈伟,反而害你背个处分。”
   “那没什么。真的。”李翔说。
   “我都不只说什么好了。你对我一直都不错。”
   李翔无言。
   “我想我是不是能帮你做些什么呢?比如找小援的朋友帮帮忙,替你把那笔款要回来。。。。。。”
   李翔说:“我当年那么做并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出自己心中的一口恶气。真的。我最看不起陈伟这样的奸佞小人了。”
   “还是要谢谢你,李翔。”
   “罗嗦。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的。早点去睡吧。”
  
   挂掉电话,罗生觉得心里挺复杂。有的往事不敢去想,越想越添乱。
   大学时的她一直在学生会很努力的工作,而且和陈伟的关系也不错。自陈伟大二和女友分手后,他们的关系跟近了许多。陈伟本身就是那种挺能吸引女孩子的男生,甚至连罗生也想过是不是和陈伟能够发生一段感情。只可惜陈伟一直没表态,罗生也不好自己说什么。
   偏偏到了大三学生会选举时陈伟黑了她一把,使她倍受打击。
  
   那段痛苦的日子罗生至今难忘。她常常逃课,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宿舍里以泪洗面。甚至在日记里她曾写下这样酸溜溜的句子:“原来人间世事竟然这样的艰难。我真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条小鱼,在水中无忧无虑的游荡;或者做一只小鸟,在天空自由地飞翔。。。。。。”
   那时李翔也试着给她打电话以安慰。她总是没好气把人家臭骂一通,然后摔了电话。
   后来,就听说李翔把陈伟打了。
  
   听到这个消息,罗生的第一反应是感激李翔。跑去找李翔问了几次,李翔都说自己与陈伟早有间隙,那天酒和多了才动的手。
   这样的回答让她微微有点失望。回宿舍一想,李翔也就是那么个粗人,喝点酒打了架很正常。罗生当时除了对陈伟的幸灾乐祸,并没有在意李翔在其中做扮演的角色。
   不同于那时学生气的幼稚,几年后的今天,罗生成熟了,很快她将为人妻,也许不过几年她就会为人母的。对于过去的事情,回过头来看总能发现一些可贵的东西。比如到今天李翔才承认当年打陈伟是为了自己,这个原因几年前她就应该明白。但是那时的她不想明白也不愿明白。明知道李翔喜欢自己,潜意识却在无形之中拒绝着一种态度。她就是怕感激李翔。女孩的感激往往本身就带着好感。为了女性的矜持,她有权装糊涂。
   但时过境迁,此时的她已然明白了爱的艰辛,突然想起曾经有一个人为自己做过些什么,想起曾经有一个人真正喜欢过自己,仅仅这样的念头就溢出了大片的甜蜜。
  
   接下来的几天,李翔依旧天天往轧钢厂陈老板的办公室跑。金耳环女秘书只有一句话:“老补还没回来。”
   李翔打电话回单位和领导请示。领导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小李啊,坚持就是胜利。
   电话这边李翔偷着乐。要不到帐,他倒乐意在太原多住些日子,这里毕竟有罗生嘛。
  
   在罗生的邀请下,李翔去参观了新房。房子在南内环街附近的住宅小区里,三室一厅,面积很大,采光充足,物业到位,不远处就有小学幼儿园,未来的花朵无须走远就可以安全地接受教育。
   王援原本打算和父母住在一起,可是罗生就是不同意。虽然王家住在城东,房子很大,老两口对未来的儿媳也非常好。但罗生就是喜欢小夫小妻无人打扰过小日子的感觉。更何况罗生的母亲怕罗生和婆婆在一起多生出事端,也建议他们出来住。
   好在王援家经济上很有实力,于是买下了这套房子。
  
   当罗生用银光闪闪的钥匙打开防盗门时,李翔发出了轻轻的赞叹。
   屋子刚刚装修完毕,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化学气味。从布置的整体来看,大到沙发壁柜,小到花瓶茶杯,处处弥漫着罗生所钟爱的小资情调。
   李翔问:“装修是你参与设计的吧?”
   “是啊。”罗生一脸自豪。“陪了足有一个多星期,差点没把我累死。买配套的家具摆设也用了将近一个月。光为找这种花纹的窗帘,我们还专门去了趟北京呢。”
   “够厉害。”李翔竖起大拇指。
   罗生指着墙上挂的一副山村油画说:“这是山西著名画家常乐的作品。真迹,值老钱了。”
   李翔凑上去看了个仔细,总觉得有点乡间年画的味道。
   罗生补充了一句:“是我婆婆送的。”
  
   李翔不由得叹了口气。罗生已把王援的母亲称作婆婆,亲密的态度又一次告诉李翔:她已是人家的人了。周星弛说失去曾经拥有的真挚爱情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可是看着自己心仪许久的女孩嫁人又何尝不是断肠之痛呢?
   女孩子早晚总会一个个嫁人,就好象总会有人幸福有人痛苦一样。必然之中隐藏着失败者的伤痛,也隐藏着你永远无法逃避的悲哀。
   李翔坐在弹性十足的沙发上,哑着嗓子说:“罗生,祝你幸福。”
   “也许吧。”罗生也叹了口气,靠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也许将来我真的很幸福,也许根本就不幸福。谁知道呢?不是乃纲的小说上讲过真正的幸福都象阴暗潮湿的蘑菇吗?我的幸福能晒着太阳,又干燥又明白,根本没有能长蘑菇的阴暗潮湿。所以也很难说是不是真的幸福。”
   “不是真的幸福?”
   “是呵。因为我将来的幸福在今天就可以预见。不明白?好,不明白我就告诉你。现在我坐在这里,我可以立刻告诉你十年后我可能还会坐在这里,给老公做做饭,检查一下孩子的作业,或者考虑添置个什么电器。也许会有邻居约我晚上打牌,也许我会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切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这就是生活,就是我平静地幸福。可除了幸福你不觉得还有点无聊吗?”
   李翔犹豫地说:“杂志上说女人在结婚前都心事重重,思想非常复杂。”
   “对啊。”罗生点头。“可能每个我们女人都一样,结婚前在对婚姻的憧憬中还夹杂一丝忧虑。虽然我们都向往平静地幸福,可是我们也需要出乎意料的浪漫。现在我才二十多岁。我当然希望生活中能多一些精彩,而不是早早就陷进平静婚姻里。”
   “难道你不喜欢王援?”李翔问的心惊胆战。
   “不喜欢我会答应嫁给他?我们谈了快两年恋爱了,怎么说都是有感情的。何况他事业有成,长的帅气又很疼我,这样的老公我能拱手让给别人?”想了想,她又自言自语说:“咳,我何必跟你说这些呢。”
   李翔觉得很奇怪,可他抓耳挠腮也没搞懂罗生究竟是怎么想的。丢下这念头,他说:“十一月二十五号是我的生日。我请你们吃饭吧。”
   “不行不行,对不起。二十五号我们要去领结婚证。”
   “干嘛是二十五号?”
   “我婆婆挑的。她说那天是阴历双月双日,大吉大利。”
   “那晚上呢?”
   “晚上要和王援的家人一起吃饭。”
   “哦。”李翔什么也说不出了。
  
   十一月二十五号,天气阴沉。太原的冬天一阴下来就暗的吓人。
   李翔给母亲挂了个电话表示慰问。母亲一个劲问儿子冷不冷,吃的好不好,问的李翔鼻子直发酸。自己一个人在外地过生日,还是妈妈疼自己啊。
   到晚上他买了点二拐子猪头肉,弄了点汾酒,准备回招待所自斟自饮。这时,手机响了。一接,是罗生。
   “李翔,你过来一起吃饭吧。我公婆都想见见你。”
   “你公婆想见我?”这个理由太莫名其妙,想来也就是罗生应急瞎编的。李翔还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去参加别人家的家庭聚会。
  
   地点在并州路一家酒店的包厢里。在坐的有王援的父亲、母亲、叔叔婶婶、二姑、小姑、舅舅、舅妈、一个表哥、两个堂妹。王援和罗生穿的规规矩矩坐在所以人的审视当中。
   王援做介绍,李翔叔叔阿姨叫了半天才落座。客气寒暄之后,王援的母亲举杯说:“我听生生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一个人在外地孤苦伶仃不容易。你和生生是同学,请不要客气。来,我代表全家,祝你生日快乐。”
   由情敌的母亲祝自己生日快乐,这份殊荣哪里去寻?
   李翔忙站起来向大家表示谢意,说自己没想到伯母这么客气,又祝王援罗生百年好合云云,然后一饮而尽。
  
   这虽是一次简单的家庭聚会。可说到底王援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坐在这里,大家当然不仅仅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目的是要对王家将要过门的媳妇罗生做一次婚前的全面政治动员,给予她一些老辈人看来非常必要的告诫。
   罗生的父母家人在岁末婚礼前才来太原。孤零零的罗生怕没有过门就受了婆家的气,所以才硬是找理由把李翔叫来。
   李翔虽然只是她大学同学,关系并不亲密,但是只要有一个自己这边的人在场,王家的长辈们也就不至于把话说的太难听。
   于是,这顿略带尴尬的饭还是吃了下去。
  
   王援的母亲显然做了多年行政工作的,说起话来有板有眼,极富心机。席间她有意无意问李翔有对象没有,结婚了没。言语中长辈关爱之外另有深意。即向李翔暗示罗生已成自己儿媳,不可再加纠缠。
   李翔哪是个能细心揣摩别人语意的人?他大咧咧说自己还没结婚,女朋友也没找到合适的。为了增加自己的幽默感,他还表示要是这次能从太原领个老婆回去,那才不虚此行。说的王妈妈脸上青了好一阵。
  
   饭吃到尾声,主题内容就吃出来了。
   先是王援的父亲罗生的公公表示他们王家条件不错,又是个规矩人家,所以希望罗生过门后要自尊自重,要守规矩。
   接着王援的母亲罗生的婆婆表示让罗生放心,婆家会把她当自家女儿看待,希望她不要多心。同时也希望罗生体谅王援工作忙,在生活上好好照顾王援。。。。。。
   看见罗生红着脸低着头、很难受地坐在那里,李翔心里就有点不痛快,却又不好说什么。抽个空子赶紧举起酒杯挨个祝愿王援家的长辈健康长寿,又祝愿王援的表哥工作胜利财源广进,最后祝愿王援的堂妹们越长越美丽。
   年轻人们一开始嘻嘻哈哈,气氛就严肃不下来了。无形之中给要罗生做的思想动员就无法再进行下去。
   李翔敬了这个敬那个,折腾了半天喝了不少酒。他的酒量本不行,到吃完饭走出大厅被冷风一吹,便“哇”地吐了一地。
   王援开车去送家人,让罗生在酒店门厅里等一等,帮李翔收拾一下。
  
   趁两人单独在一起,罗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递给李翔,说:“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罗生说:“今天要不是你,我可就要被大家教育了。”
   “没什么。王援家怎么这么大的谱?新媳妇没过门就要听训。我看你将来有苦头吃喽。”
   大厅里没几个人,内堂的热气和大门外的冷气你来我往,弄得李翔身上冷一阵热一阵。
   罗生说:“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借着酒意,李翔说:“要谢我,你就亲亲我吧。反正你还没结婚呢,算不的红杏出墙。”
   罗生脸立刻红了,说:“讨厌,没正经。”话虽这么说,可罗生想了想,竟真的在李翔脸上亲了一下。
   这举动大出李翔意外。他本来也只是说说,过过嘴瘾而已,没想到罗生来了真格的。
   一时间,两个都很尴尬。
  
   顿了半天,李翔说:“我还是走吧。”
   “我送送你。”
   没等王援的车回来,他们就拦了一辆出租车。
   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各自看着自己那边的夜景,心里都嘭嘭直跳。
   太原的夜晚没有太多华彩,艳丽的霓虹在寒冷空气中放射着颤巍巍的光亮。
  
   到了李翔住的招待所楼下。李翔打开车门,自己跳下车,冷风吹得他直打哆嗦。
   他对车上的罗生说:“回去吧,他们在等你。还有,”他弯下腰正视着她的脸,“还有,谢谢你。我今天生日很快乐。”
   快乐吗?很难说。所以纷杂感受只构筑起一种单纯的心情,这就是无奈。
   出租车载着罗生远去,罗生隔着车窗看李翔,李翔也在看罗生。距离和黑暗渐渐阻住了他们的视线。
  
   回房间后,李翔打开罗生送给自己的小包,里面是一双温暖的羊毛袜子,袜尖还绣着只憨厚的小熊。他的心中升起一团暖意。在寒冷的冬天送一双暖暖的羊毛袜,这样贴心的感觉大概只有罗生想的出来。
  
   也许是一双袜子的温暖,也许是李翔前夜酒后吹了风,第二天他竟发起烧来。
   挣扎到附近的小诊所吊瓶子,结果被人家宰了一百五十多块。回到房间像死猪似的睡了一整天,到晚上突然有人敲门。
   谁会来看他?李翔心中狂喜不已,一定是罗生,只有罗生,也许她真的发现自己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他慌忙把衣服穿戴整齐,开门前还没忘对镜子理了理头发。
  
   门开了,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站着轧钢厂陈老板,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
   “怎么会是你?”
   “呵呵,小李啊,我来看看你。”看到乱糟糟的床铺,他说:“呦,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睡了,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放下水果他就要走。
   李翔忙拉住他。
   陈老板说:“小李,你放心。我刚才给你们单位打电话了,五天之内就把钱汇过去。”他走出门,说:“好好休息。不打扰了。”说完竟走了。
   李翔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前几天躲债不还的陈老板怎么今天会亲自跑上门来呢?
   前思后想半天没摸着门道之际,手机响了,号码是个太原本地号。
  可能是罗生,李翔又禁不住激动起来。
   可一接,却是王援。
   王援说:“我找了几个税务上的朋友去和欠你们钱的轧钢厂谈了谈,他们同意立刻还钱。明天你去看看,说不定明天晚上就能回家了。”
   挂断电话,李翔对王援多出了一肚子感激之情,发烧也好了许多。王援这小伙子不错,乐于助人的人都应该是不错的。虽然李翔并不希望太原的事情就这么快结束,可债得以追回,任务能够完成,他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果然没过几天,单位领导就打电话给李翔:“钱已收到。小李你干的不错啊,单位里准备好好奖励你一下。你说说,要怎么个奖励法?”
   “只要领导信任我,还谈什么奖励不奖励的。”李翔先虚伪后小人。最后还是委婉地表示在太原的差旅费标准可能有点低,看单位是不是能在经济上补贴一下。
   “当然,当然。不过我们要按规定办事,几个领导同志还要讨论一下。放心,到时候我会把你的要求对他们提出来的。”
   领导们一旦绕来绕去,估计奖金的事也就黄了。十有八九年底会给他个什么劳动模范之类的虚名作为奖励,安抚一下人心。这种事见的多了,李翔也懒得和他们罗嗦。
   真正使他担心的,是现在要离开太原了。这里有罗生,有令他心动的女孩。如果离开这里,就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
  
   他约罗生出来见面,理由是最后的怀念。
   这么优雅的名字自然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一家卡厅的名字。李翔约罗生在这家叫“最后的怀念”的KTV中见面,用地名表达深意。
   罗生来了,还带来个女伴。毕竟在KTV里,一个女孩会有点不方便。罗生说:“李翔,给你介绍个大美女。她是我的同事,叫。。。。。。”
   名字没记住,但女孩的歌唱的实在很好。开始还三个人你一首我一首,很快便成了那个女孩的独自表演。
   灯光闪烁中,李翔瞧罗生,罗生也瞧着李翔。
   他小声说:“我要走了。”
   “。。。。。。”
   “可我不想走。”
   “你必须走。”
   那个卡拉OK狂女孩嗲声嗲气说:“怎么明白给我鼓鼓掌?”
   李翔罗生忙拍了拍巴掌。
   女孩满意地说谢谢,然后又陷入自恋式的歌声中去了。
   “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我是女生,你不懂女生。。。。。。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在靠近一点点就和你牵手,再勇敢一点点我就跟你走。。。。。。”
   罗生突然说:“你最好能等我结婚后再走。”
   “只要你高兴,我愿意永远留在这里。”
   “我可以抱你吗爱人,让我最后一次想你,就算明天我们将要分离,让我痛快的哭出声音。。。。。。我是花园里美丽的百合花,被你亲吻后不经意地落下。。。。。。Once more , you open the door。。。。。。你飘啊飘我摇啊摇,无根的野草,若不计较就一次痛快燃烧。。。。。。”
  
   十点半把爱唱歌的女孩送回家里,罗生才和李翔单独并肩走在空旷的马路上。冬天的夜晚行人车辆稀少,只有罗生的鞋跟发出咔咔的响声。
   “我留下来,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当然。结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明天,我爸妈就来了。你陪我去接他们好吗?”想了想,她接着说:“我怕行李多,我搬不动。”
   李翔犹豫着:“那王援呢?”
   “他现在有单大生意,去文水了,根本来不了。”
   “哦。”李翔说:“罗生,如果我早两年来太原多好啊。”
   “为什么?”
   “那时你没有订婚,我可以追你啊。”
   罗生笑了。“可大学时你追了我三年我都没有答应你啊。”
   。。。。。。
  
   罗生回到宿舍,王援早已等在那里了。
   罗生问:“你不是去文水了吗?”
   “那边来电话,说东西还没到。我过两天再过去。”王援说完,提着壶出去打水。只要他来罗生这里,打水这样需要体力的事情就一定是他来做的。
   回来时,见罗生还傻站在那里,王援问:“明天你爸妈来吧?我们一起去接?我跟朋友借辆林肯,风光一下。”
   “算,算了。”罗生低头换拖鞋。“你忙你的。没什么东西,我去就行了。”她暗自庆幸王援没问她刚才做什么去了。不过她也知道王援是个心思很重的人,即使他想知道,也绝不会问。
   王援说:“真的,我明天真不用去了?”
   “真的。”
   “那我真不去了?”
   “真的!哎呀,你烦不烦。”
   王援坐到罗生身边,用手轻抚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吧,好太太。”
   罗生被他抚得有点发软,挣扎着说:“别,你还是回去。我今晚要收拾东西。”说着,轻轻推开王援。
   王援悻悻而去,罗生则坐在床边发呆。
   太原的夜很短,亦很长。
  
   第二天一早,李翔给单位挂了个电话,说太原有个朋友混的很不错,看能不能留几天公关一下,给单位再联系一批活。领导表示支持,但每天的差旅标准会适当降低。
   李翔挂了电话,便去陪罗生接她的父母。
  
   拥挤的站台上,南来北往的人们呵着热气,各奔前程。
   两个老人都以为未来的女婿会来接站,所以看到李翔有点诧异。罗生忙解释:“这是我的朋友,叫李翔。王援今天有事,晚上才过来。”
   李翔和罗爸爸寒暄起来,说些天气工作之类男人们见面就谈的话。罗妈妈偷偷问罗生:“你和他关系不错?这个人我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罗妈妈的眼神很特别,罗生一看就知道妈妈在担心自己和李翔走得太近。
   她脸一红,说:“普通朋友。你就别瞎操心了 。”
   “不是妈瞎操心。你这孩子,都快结婚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晚上,王援在上次领结婚证庆祝的酒店里,热情地参见了岳父岳母大人。王援的父母来迟了几分钟,但一落座也是春风满面、笑意相迎。
   毕竟是儿女一家亲。俩亲家母立时就聊开了。这个是我女儿没管教好,还要亲家多费心;那个是哪里的话,能娶生生是我们小援好福气;这个又言小援 年轻有为,我们对生生也就放心了;那个又道亲家放心,以后我们对生生比对亲闺女还亲。。。。。。
   李翔本不便参加这样的家庭聚会。可罗生不知怎么想的,没顾王援反对,硬是又把李翔拉来了。双方长辈坐在那里客套,一会儿小援,一会儿生生,李翔总觉得别扭,想走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谈到婚礼酒席怎么办时,王援侧眼去看罗生,罗生却在看李翔,李翔则低头看茶杯。王援心里顿时有了气。
  
   晚上安顿好岳父岳母,王援偷偷把罗生叫到一边,问:“李翔怎么还没走?”
   罗生说:“是我让他留下的。”
   “你什么意思?”王援的声音放大了。
   “没什么意思。你别发火。”罗生不想吵架,解释道:“我想留他给我帮帮忙。何况我在太原既没有以前的朋友也没有过去的同学。能请他参加我们的婚礼,起码让我觉得还有老同学老朋友在身边,我没有和过去分别,我并没有忘旧。”
   王援本不是个爱动气的人,见罗生软下来,自己也不好发火。忙搂着罗生的肩,和风细雨地说:“我总觉得有点不妥。因为我总觉得那个姓李的对你有不轨之心。。。。。。”
   “讨厌,瞎说什么啊你。我们结婚证都领了,你还怕我和李翔跑了?”
   “我这不是怕失去你吗?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点私心吧。更何况,不光是我,连我妈都看出李翔对你有点贼心,叫我防着他点,帮他把帐收回来好早点离开。没想到最后又被你留下了。真是。。。。。。”
   两人说了会话,王援才离去。
   罗生一个人对着窗帘发了会呆,觉得很无聊。
  
   世上的事情,本来就不是十分有趣。上学工作结婚生孩子,一件件生活经历在幸福的外衣下总是包裹着按部就班、毫无创造性的乏味。
   年轻的人们期望热情期望刺激,渴望着生活中的出乎意料,希望所有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应该不想象中更好。可是往往在现实走到那一步才发现,事情果然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而且比想象中的跟乏味。
   王援有事业进取心,有家庭观念,可以预见他将是一个优秀的丈夫。每每和他在一起,罗生都很开心,这也是她答应嫁给他的原因之一。只是每次两人分开后罗生回头去想,总觉得一切依然没什么意思起来,甚至连罗曼蒂克也变得不罗曼蒂克了。
   究竟什么才是她要的浪漫刺激呢?
   罗生给李翔打电话:“你在做什么?”
   “我在想你。”李翔实话实说。
   “想我有什么用,过几天我就要嫁人了。”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更要抓紧时间想。”
   “抓紧时间?”
   “是啊。你结婚后我就不可以想你了。我不能破坏别人的家庭。”
   罗生的心乱了。结婚像一柄利刃,将自己做女孩的多情时代和为人妻的家庭时代硬生生斩断。成为了某些,必然失去另一些。可是,只有失去的才更加让人怀念。
   罗生想了想,很犹豫的问:“如果我不结婚,如果我还不认识王援,你会怎么办?”问题含蓄中带着对浪漫的期待。
   电话那头的李翔显然没听明白,只是哈哈大笑。“那我当然要追你,求你嫁给我。”
   这么简单的回答,她微微有点失望。但她还是忍不住问:“至少我现在还没有结婚,你还可以追我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隔了半晌,李翔才说:“你们连结婚证都领了。”
   话说到这里,有的事情就不能再谈了。
   无论李翔还是罗生,心中都不免泛起阵阵遗憾。
   
   李翔挂了电话,抽烟一直抽到天亮。他无法确定罗生在想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在想着什么。
  
  
   十二月中旬,王援总算抽出时间和罗生去拍了结婚照。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摆了不下两百个造型,照出的效果非常不错。
   罗生就是那种女孩,穿什么都让人觉得舒服。选的婚纱虽然价格昂贵,可穿在罗生身上却没了那些金光灿灿的俗气,只有没来由的亲切感和舒适感。相比之下,王援衣着笔挺,神采飞扬,在每张照片里都非常惹眼。
   放大的合影被固定起来,挂在新房卧室的墙上,像一个标志性的纪念碑,告诉人们这间房子里的幸福只属于照片上的两个人。
  
   李翔在新房里找到罗生。当时罗爸爸和罗妈妈正坐在新人的床上畅谈过去与现在日新月异的变化。
   李翔把罗生叫到楼道里,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觉得我怎么样?”李翔开门见山,这是他做事的习惯。
   “什么怎么样?”
   “我想问你,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会不会选择我?”
   罗生没说话。对她来说,这个问题极难回答。李翔并不是一个容易让女孩神魂颠倒的男人,可是他直接他透明,而且很多年来他都喜欢着罗生,呵护着罗生,真心对罗生好。即使为了当年学生会选举那样的小事,他都能不惜背处分暴揍陈伟。
   这个情罗生明白,她能够感觉到被人喜欢的幸福。
   但是,现实的事情是不能仅仅用感情来判断的,就好象你不能用胃部的大小去判断饥饿与否一样。王援是个出色的男人,而且罗生也曾经专心喜欢过他。即便今天的感情已没有了最初的强烈,毕竟他们之间的过去是无法抹杀的。更何况,她已经准备嫁给他,而且婚礼所需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连她的父母也已千里迢迢赶到太原,万事具备,只欠过门了。
   如果现在改变主意,罗生需要承受的心理负担是无法想象的。
   所以,罗生说:“李翔,这个问题没这么简单,而且问题的答案对今天的你我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李翔摸了摸下巴,鼓足勇气,才说:“跟我走吧,罗生。我们一起离开太原。”
   李翔深思熟虑几天后才憋出这么一句,可这一句却如同钉子一般钉在罗生心里。“我们一起离开太原”,她有点发抖,很难说清她混乱的心中是不是曾有过这样可怕的念头,但无论如何,这句话已像毒液一般渗进罗生的魂灵。
  走,离开这里,奔向新生活。每一个被乏味消耗着的人们都会这样想。
   可是,要走这里的工作怎么办?户口、粮食关系怎么调动?已领的结婚证又该怎么处理?诸多现实又棘手的问题捏在一起。而且,这一走她便伤害了很多人,其中受伤最深的将是王援。
   罗生不愿意伤害别人。没有人愿意伤害别人。
   所以,她说:“李翔,这不可能。”两串晶莹的泪滴已从眼眶中滑落。她明白她的话已然伤害了李翔。
   李翔叹着气,忙不迭从衣带里找出纸巾,递给罗生擦眼泪。
  
   罗生的母亲在楼上叫罗生。她应了一声,抹尽泪痕上楼去了。
   李翔一个人在楼道里站了半天,心里灰蒙蒙的。他能感觉到罗生不安的心情,但他却不能为之做些什么。依稀之中,仿佛罗生会跟他走,而这个仿佛却似乎又毫无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他又给罗生打了几次电话。罗生都没接,一看是李翔的号码就挂断了。她心里乱的很,能跟李翔说些什么呢?
   罗生的妈妈很快察觉出女儿近日心中的涟漪。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母女俩躺在暖暖的被窝里,母亲问女儿:“生生。你最近怎么了,有心事?”
   “没什么。睡吧。”
   辗转反侧了片刻,母亲又问:“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妈,最近我总是觉得泛糊涂。”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觉得好多事都没什么意思。”她说,“跟小援结婚也没什么意思。”
   罗妈妈一听就坐起来了。说:“是那个叫李翔的闹的吧?”
   被说中心事,罗生很不高兴。“妈,你又想到哪去了。我觉得嫁给小援没意思,跟人家李翔有什么关系嘛。你总是瞎猜这瞎猜那,无聊死了。我不跟你说了,睡觉吧。”
  
   王援家开始印烫金的喜帖了。罗生和父母去帮忙。每个帖子上都用毛笔写着 “谨定于元月二日长男王援与罗生小姐结婚. 敬治喜酌 恭候光临。。。。。。”好多亲戚罗生都没听说过,帖子除了太原的,还有文水的有运城的,甚至还有三张是发到内蒙古的。去问王援,王援也不认识那么多的叔叔舅舅,反正到时候该叫舅的就叫,该喊姨的就喊,来谁就招呼谁。
   罗生说给李翔也发个帖子吧。
   王援没反对,只是脸青了许多。
  
   两家商量起婚礼细节时,内容就变得更加生硬乏味了。比如结婚那天新娘早上几点起床,吃什么穿什么,几点去做头发,伴娘伴郎是谁、是否得力。。。。。接新娘的车什么时候到,走什么路线,在新房新郎新娘怎么招呼客人,招呼谁,谁有什么关系,谁谁谁又不敢怠慢。。。。。。在什么场合发什么烟,散什么糖果,敬酒时新人又穿什么衣服穿什么鞋,从哪一桌开始敬。。。。。。
   罗生觉得快发疯了。婚礼现实的就像一台车床,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浪漫愉快。她和王援没有一同平静体味幸福的机会,从早到晚将如同两个疯子一般不停跑来跑去,喝酒说话,遵守各式各样希奇古怪的规矩。据说有的规矩甚至是从宋朝传下来的。
   上帝呵,有谁能帮我吗?罗生不禁仰天长叹。
  
   李翔又打电话来了,问能不能帮什么忙。
   罗生说:“我想见你。”
  
   元月一日,元旦。新年的第一天万里无云,天晴的出奇。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在汾河畔的滨河路上,李翔又见到那个围着火红围巾的罗生。
   河水不多,却有着很宽的河道。视线一片开阔。
  
   罗生把请贴递给李翔。“明天我就结婚了。”
   “。。。。。。祝你幸福。”
   “明天你会去吗?”
   “是的。”李翔说,“参加完你的婚礼,晚上我就回去了。”
   “坐火车吗?我大概不能去送你了。”
   “没关系。可以把新郎官扔在新房里,新娘却穿着婚纱去火车站送人吗?”这个玩笑没什么意思。两人都不觉得可笑。
  
   风很大,呼出的热气被立刻吹散,散到无影无踪。
   李翔说:“我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罗生望着远处,眼中泛起一层雾。她说:“传说每一对有缘人脚腕上都会被一根看不见的红线栓着,无论他们走到哪里,这根红线都会将他们永远连在一起,谁都无法逃避。这是宿命。”
   “也许我们的相遇就是那根红线的在作用。人潮人海中,竟然再次见到你。而且,而且我没想到自己真的开始喜欢你。。。”
   李翔的心跳的很快,第一次听罗生说喜欢自己,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罗生往手上呵着热气,冰冷中她的嘴唇泛着湿润的红。“只可惜一切太迟了,真的。迟的已经无法挽救了。我们注定有缘无份,这也是宿命啊。”
   太原冬日的寒冷,冻的俩人红了脸和鼻尖。
   她转过脸,看着李翔。“其实你是一个好人。你一定会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
   李翔已一脸悲情,粗粗的眉宇间紧锁愁云。
   她禁不住凑上去吻了他。他想伸手去拥她,却被她挣开了。
   “明天的婚礼上我是新娘你是宾客,再往后我们就是曾经的同学、同窗的朋友。其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记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翔没说话。
   罗生落下泪,便黯然离开了。
  
  
  
   一回去,罗妈妈就责怪女儿太疯癫,明天结婚今天还东游西逛。罗生突然大声说:“我不是小孩子。你们谁也无权干涉我的生活!”
   见她的情绪不稳定,父母也不好说什么。
   雪白的婚纱已从影楼送来,挂在衣柜中十分显眼。旁边火红的旗袍是酒宴穿的,再旁边就是晚上穿的姿色彩花缎袄。几双与服装相配套的皮靴高跟鞋整齐地摆在地下,一应俱全。
   望着这些,罗生不由得痴了。
  
   元月二日,凌晨四点,天还没亮。罗生就被罗妈妈唤起来,从上到下由内到外穿上一身新。然后去影楼做头发。影楼为了兜生意,为新娘化装盘头修指甲,配套服务应有尽有。
   天气太冷,做完头化好装新娘一般回到房里,罗生才敢把单薄的婚纱换在身上,上面又裹了件小棉衣,围上她火红的围巾。广播天气预报说今天最高气温零下五度,有可能降雪。
   天刚亮明白,罗生单位里的好姐妹便一个个赶来,而且各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那个曾和李翔罗生一起唱过歌的女孩也来了,她今天的任务繁重,要做伴娘。
   罗生给大家让喜糖,心里突然想哭。
   女士们聚在一起,便免不了唧唧喳喳。这个说,生生的头发后面要是再盘高点就好了;那个说,哎呀,我今天穿的衣服不合适,没跟大家配上;又有的尖叫,哇,这红旗袍太漂亮了,我结婚时也做一套;还有的傻问,生生,你今天幸福不幸福?
  
   将近九点时,王援的迎亲车队到了。领头的是辆加长凯迪拉克。王援手持鲜花,被一大堆人簇拥着精神抖擞地走上楼来。敲了半天门,房内的姐妹们却誓死不开。
   直到红包从门缝里一个一个塞进来,门上这关才算通过。
   王援大步走到罗生面前,大声说:“老婆,我来接你啦。”声音又幸福又自豪,惹得满屋人哄堂大笑。
   罗生心想:接就接呗,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王援给罗生的父母敬上改口酒。所谓改口,就是过去叫伯父伯母,从喝完酒开始就要改口叫爸妈了。王援几声爸妈叫的有声有气,乐的罗家老俩口合不拢嘴。
   罗妈妈亲手给新人端上了两碗荷包蛋,并且故意失手都倒了些醋在里面,酸儿辣女,祝小俩口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吃完这碗酸溜溜的荷包蛋,罗生就真的该出门了。女儿这一出嫁就仿若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嘛。所以按老规矩罗生此刻应该抹着眼泪告诉爹妈:女儿走了。
   罗生还没哭,罗妈妈倒先哭了。眼看这么个独生女儿马上要成为别人家的人,她心里发酸,泪水更禁不住哗哗落下。抹着眼睛,罗妈妈说出句电影台词一样的话:“唉,我女儿长大了。”
   “妈啊。”罗生扑进母亲怀里相拥而泣,惹得旁边几个女孩子眼圈都红了,有的甚至开始拿纸巾抹眼眶。一时间悲情切意,罗生的心都要碎了。
   罗爸爸拍着女儿的肩说:“去吧。过去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旁边也有人劝:“别哭了。结婚哭多了不吉利。”
  
   待要出门,罗生才泪眼朦胧地望见李翔。他远远地躲在人后,并没有凑上来看热闹。
   按规矩新娘是不能自己下台阶的,于是王援抱着新娘子下楼。把罗生塞进凯迪拉克后,他也瞧见了李翔。王援偷偷叫来了两个今天专门劝客人喝酒的小伙子,暗示他们给李翔多灌点,最好今天把他灌的人事不知,免得滋事。
   在罗生父母从窗户里眼巴巴地张望中,大队喜车一字相随开向新房。李翔和罗生的众位同事姐妹挤在一辆车上,香水味浓的让人窒息。
   到新房的楼下李翔并没有上去。他在楼下花园里抽着烟,非常感伤。他需要机会和罗生单独说几句话,过了今天,这些话就永远没有机会再说,也永远没有必要再说了。
   可惜这个机会一直到中午开酒席也没找到。办酒席的酒店大堂墙上,早就挂起了“恭祝王援先生罗生小姐百年好合云云”的标语。婚礼司仪把这对新人拉上台,当着大家面拿麦克风问这个愿不愿意娶那个,那个愿不愿意嫁这个,王援说愿意,罗生也小声说愿意。
   然后司仪开了些俗玩笑,又把新郎的堂哥抹了个花脸拉上台逗大家开心,最后更让新郎当众吻新娘。王援大大方方地亲了亲,台下一片尖叫,惹得新娘两晕绯红。
   趁这工夫,李翔去搭了财礼。交了一百元,文书在红本上写下“李翔”两个工整的毛笔字。
  
   摆开了酒席,大堂上原本井然的秩序立时一团糟,划拳的划拳,叫喊的叫喊,这个敬酒那个让烟。大多是山西话,李翔听不懂,也一概不听,他的眼睛紧盯的是罗生。
   罗生下了台便去后面把敬酒用的红旗袍换在身上,红艳艳与她脸色一般,然后和新郎一起,一桌桌地挨个敬酒。
  
   李翔和罗生单位的同事们坐在一个桌上,没吃几口菜便被几个山西小伙围住劝酒。他酒量不行却被灌了很多,很快就头晕起来。
   片刻间,新娘新郎的酒就敬到李翔坐的这个桌子上。罗生的同事挨个站起,与新娘新郎碰杯,嘻嘻哈哈说笑中,罗生的眼神有意无意瞄了李翔几眼。
  
   李翔注意到罗生看他,加上酒劲,立时燥热起来。想一想他要说的话,血一个劲往太阳穴上涌。
   他旁边是罗生单位的书记。书记起身端酒杯,新娘新郎一起说:“刘书记,请喝我们的喜酒。”刘书记是个风趣的人,故意说声音太小,显得新娘新郎敬酒的心不诚,让他们重喊。一桌人跟着起哄。
   王援和罗生只好端着酒杯大声又喊了一便:“刘书记请喝我们的喜酒!”
   “哦,这还差不多。”刘书记一仰脖干了。新娘新郎也陪着端酒抿了抿。
  
   酒盘子已转到李翔面前。
   罗生说:“李翔,请喝我们的喜酒。”
   李翔端杯子站起来,说:“罗生,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
   旁边王援他们都笑了,大家以为这又是一个玩笑。
   李翔认真地说:“跟我走吧,罗生。一切还不算迟。”
   “什么?”王援这才明白李翔是认真的,不禁又惊又怒,喝出声来。
   罗生的心里完全乱了,被王援一喝,手一软,端着的酒盘酒杯酒壶跌落下来,在地面上哐啷啷摔个粉碎。
   顿时间,大厅里几百口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这里,盯向李翔和罗生。
  
   李翔说:“如果今天不和我一起走,即便你的婚姻美满,你也不会真正幸福的。。。。。。”
   旁边刘书记出来打圆场:“哎呀,别理他。这个人喝醉了。”
   “我没醉!”李翔大声说,“我是认真的。”
   “你什么意思?”王援一把揪住李翔。“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我劝你别给我找麻烦!”
   李翔挣扎着想摆脱王援。后面几个棒小伙子已冲了上来,连拉带拽,要把李翔制住。
   酒店大堂里顿时乱了锅。坐位近的一见动手便想往后躲,坐位远的又没听清发生什么事儿,想凑过来弄明白。有人不小心撞翻了椅子,有人一慌摔了碟子。。。。。。
   罗生突然大声叫:“李翔,李翔!”
   所有人都停下来,听罗生说话。
  
   罗生问:“如果我今天跟你走,你就能保证我一定会幸福吗?”
   “我不能保证。”李翔说,“但是,如果今天不走,你会后悔一辈子的。而且因为后悔,你永远不能真正的幸福。”
  
   罗生抿着嘴,想了想才说:“我跟你走。”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大堂里每个人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新娘竟在婚礼上答应与别的男人走,这样的事已太奇怪太过惊人了。王援更是目瞪口呆,连他的父母也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事态下一步将如何发展。
  
   李翔拉起罗生的手,在上百人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向门口走去。
   待要出门,罗生突然回过头,说:“王援,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我。如果有来生,让我再还你吧。”说完,鞠了一躬,竟和李翔走了。
   眼看他们走出门,大堂里又重新炸了锅。小孩哭大人吼,还有女孩的尖叫。王援的父亲捶胸顿足,大骂畜牲啊畜生。王援的母亲转过头喊王援的表弟们快把人追回来;王援的舅舅问是不是把宾客们的财礼都退了 ?王援公司的同事更是抄着家伙说要追上去卸李翔的腿;老成点的客人们一脸惶惑,说这叫什么事儿?年少点的都莫名兴奋,因为今天长了见识;罗生单位的姐妹们有的用手捂住惊愕的圆张的嘴,那个歌唱的好的伴娘更禁不住尖叫起来;刘书记也面红耳赤,不知自己该走不该走,十分尴尬;甚至酒店的大堂经理也凑上来问酒席的菜还要不要再上了。。。。。
   王援脸色惨白。木呆呆地站在原地,自言自语:“生生,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下雪了。
   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很快将大地掩盖起一层洁白的庄严。太原如同一座风雪中挺立的石碑,铭刻着众多人间难解的悲欢离合。
  
  
   李翔和罗生坐在奔向幸福的出租车上。李翔紧握着罗生冰冷的手:“我只你会跟我走的。”
   罗生的心还在怦怦直跳。
   “我们坐今天晚上的火车离开,上了车再补票。王援他们一定以为我们会立刻乘火车走,他们大概以为我们去大同了。谁知我们晚上偷偷从行包房进站。。。。。。”
   罗生只是望着窗外,眼泪哗哗地落下。
   “别哭了。既然已迈出第一步,那么我们就要向前看。”
   罗生擦着眼睛说:“我不知道怎么了,现在觉得像做梦一样,轻飘飘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今天能从婚礼上跑出来,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一次,也许是我发疯了。”她还穿着火红的旗袍,盘着新娘头,惹得出租车司机总从后视镜里好奇地看。
   李翔挠着后脑勺只是傻笑。他的心情也不轻松。
  
   出租车开到李翔住的招待所门口,李翔咚咚咚跑上去提包。
   两分钟没见他下来,罗生心里泛起恐慌。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自己的未来和这个男人已紧紧联系起来。如果此刻李翔突然消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出租车司机用手指悠闲地敲着车窗,也敲着罗生慌乱的心。
   她猛然发现自己已开始真正开始依赖李翔了。这种依赖过去在王援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是否说明自己已找到真正的爱情了?
   李翔突然提着他那硕大的旅行包,从招待所大厅里冲了出来。罗生悬起的心这才放下。跳上车,李翔说:“服务员把帐算错了,真是的。我怕来不及就没跟他们细算,亏了两百多块。”
   “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现在我们去哪儿?”
   “随便吧。要不去你哪个朋友哪里躲一躲?”
   “不行。王援一定会去他们那里找我的。”一切叫小援,现在突然改口叫王援,女人的变化让罗生自己也感到吃惊。
   “去哪儿呢?”李翔心里更是糨糊一团。
   罗生想了想,说:“要不找个酒吧坐一坐等一等吧。”她也需要停下来让自己静一静。
   出租车直奔坞城路的忆缘酒吧。
  
   车上,罗生觉得自己在不停地思考。对于一个女人的幻想世界来说,能与自己真心喜欢的男人一起逃走,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在好莱坞电影里,新娘常常欢笑着与自己的白马王子一起从婚礼上逃走,远远逃出人们的视线,多么温馨多么浪漫,一切就如同梦幻一般。
   可现实呢?她侧脸去看身边的李翔。他在闭目养神。除了汽车轴轮转动的声音之外,没有浪漫的音乐,没有幸福的笑容,什么也没有。李翔已许久没有刮胡子了,看上去几乎像个土匪。
   坐进酒吧,她才觉得心定了些。这个地方以前和王援谈恋爱时也常来,熟悉总给人以安全感。
   见服务生奇怪地朝自己张望,罗生才想起自己还盘着新娘头,忙散开头发乱乱地披在肩上。
  
   李翔的手机响了,一接竟是王援。
   王援的很冷静。问:“你们在哪里?”
   李翔说:“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生生呢?要她听电话。”
   “她现在不方便。”李翔挂断电话关了机。
   俩人对视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次要的,说什么都不能代表自己勇敢,说什么也无法抑制心中的不安。
   罗生想起自己的父母将要面对王家怎样的质问,眼泪又禁不住掉下来。
   李翔点起烟,说:“我想好了。我们先离开太原,到我那边住上一段时间之后,再拖朋友把你的户口什么的转过去,花点钱就能办好。至于结婚证嘛,到时候,我们跟王援协商着办离婚手续。他也是个痛快人,要赔偿我们就赔偿,要骂我们就让他骂,毕竟是我们对不住人家。”看到罗生掉眼泪,他赶紧把纸巾递过去。
   “你说,有什么可哭的呢?工作丢了可以再找一份。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很快结婚。。。。。。”
   “你别说了。”罗生立刻打断他。“我想静一静。”
  
   酒吧白天的人不多。空气中除了烟味还飘着音乐。可惜音响太次,几乎听不清曲调。
   罗生的眼睛有点模糊了。在灯光最暗的拐角里,她曾和王援接过吻。那时的罗生无忧无虑,那时的王援也很可爱。她想,母亲此刻一定已听说自己的惊人之举,也许此刻她正在哭。人的脚上是否真系着那根缘分的红线呢?新房卧室里的那条窗帘颜色有些灰暗,当时在北京买的时候本该挑另外那条艳一些的,这样在颜色上就有了暖度。自己究竟在追求什么呢?有时候喜欢平静,有时候却喜欢喧闹。王援有时候不爱说话,却喜欢吃炸过的虾卷。中午从婚礼上跑出来,是浪漫还是刺激呢?自己也无法说清楚,自己做的事情最后自己也弄不明白。每个是都能找到自己所爱的人吗?也许每个人都学不会真正去爱别人。明天早上,单位办公室里每个人一定都会谈论自己,他们也许会嘲笑。管他们呢,走自己的路,让他们说去吧。。。。。。
   胡思乱想中,时间过的很快。没几个小时,外面的天色已暗了下来。
  
   走出酒吧。雪还在下,寒气迫人。树梢和路涯的积雪在灯光下闪烁着湿润的光。李翔给罗生买了件大红色的羽绒服裹在身上。
   火车快开时,他们才乘着夜色从行包房里绕进火车站。运气很好,竟没有人拦阻。
   站台上旅客稀少。桔色的灯光印出点点飘扬的雪花。
   一月二日不是一个应该出门的日子。下着雪,出门总会有寒冷和遗憾。
  
   李翔紧张地东张西望了一翻才准备上车。要拉罗生,罗生却没动。
   李翔回过头,问:“怎么了,你?”
   “我不走了。”
   “什么?”李翔吓了一跳。
   “我不想离开太原。我不想跟你走了,我已经决定了。”
   站台广播里播音员用假惺惺地客气告诉大家火车还有三分钟就要开车了,请送亲友的同志站在白线后面。
   “你走吧。”罗生说,“回到你的城市,你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李翔说:“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谁也没有错。只是所发生的一切,你我现在都不明白。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会明白的。没有错误,只有曾经的美丽。”
   李翔眼圈红了。他意识到罗生已做出了选择,于是,禁不住想哭。“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会回到小援身边的。我去请求他的原谅,他也一定会原谅我的。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不是吗?”泪水从她脸上不停滚落。“李翔,对不起。也许我们的之间并没有绑那根缘分的红线。从一开始,大家就弄错了。”
    
  
   在列车员催促中李翔上了火车。
   隔着车窗,罗生勉强地笑了一下。车厢内,李翔心如刀割,不知所措。
  一声长鸣,火车轰然启动。李翔的脸紧紧贴在玻璃上。站台上罗生穿着红羽绒服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泪眼模糊中他仿佛看见大学运动会上那个红T恤的女孩在跑道边挥舞着胳膊,为自己加油。
   然而,一切都结束了。
  
   车窗外城市的灯光在闪耀,雪花印出晶莹的光芒,随风飘舞,虚无迷乱,宛如这段太原的迷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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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厌世,
不恋尘烟。
随风而往,
一去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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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帖


回复人: 亓官 Re:迷情太原 回复时间: 2003.05.08 10:09

    “你看乃纲的书吗?好象他有个故事里曾说过每个城市都有个,而且每个城市都像一种女人。李翔,你说说,你觉得太原像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算是广告么?哈哈。
  
  这个喜欢。非常好。足够真实。
  
  不过倒数第三段,“李翔仰天长叹。”这一句,觉得不对。
  觉得他的表现不对。。
  具体什么表现,我现在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不是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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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孙柳陌 Re:迷情太原 回复时间: 2003.05.08 12:39

    丌官的感觉我也有,最好把“李翔仰天长叹”这一句拿去,也不会影响他当时应有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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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荒漠甘泉 Re:迷情太原 回复时间: 2003.05.08 18:27

    哈。小子你有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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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凌正红 Re:迷情太原 回复时间: 2003.05.09 17:33

    有奶便是刚!
   乃刚的文章有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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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子衿 Re:迷情太原 回复时间: 2003.05.13 11:45

   
  哎,从头到尾就相信罗生是不会跟李翔走的,
  可她在婚礼时突然做出了那惊世骇俗的举动,却着实吓我一跳。
  还好,最终她还是没走,
  这就让小说多了几份真实的感觉。从虚幻的浪漫回到现实中来,这才是生活,是婚姻的实质。
  豪无疑问,这种题材比时下流行的婚外恋题材更有吸引力,
  结婚前夕,偶遇初恋情人,双目对视下,碰撞出点点火花……
  即有最能令人共鸣的校园恋曲,又有刺激和激情的成年男女爱恋,当然能吸引住人。
  这小说很棒,我很喜欢。
  主人公李翔的举动,也曾是我的一个幻想,可惜终究只是幻想。
  我幻想的顶多只是万般消魂千种伤怀尽付一吻中,或是抵死缠绵一夜,从此便是陌路,永不相问,只留下一份最美好的回忆存封在记忆中。
  哎。你比我想法更大胆,竟然有了女主人公逃婚的壮举,可惜那只会出现在电影小说中,现实生活中,又有谁敢为之?顶多想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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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子衿 Re:迷情太原 回复时间: 2003.05.13 11:46

    哎,从头到尾就相信罗生是不会跟李翔走的,
  可她在婚礼时突然做出了那惊世骇俗的举动,却着实吓我一跳。
  还好,最终她还是没走,
  这就让小说多了几份真实的感觉。从虚幻的浪漫回到现实中来,这才是生活,是婚姻的实质。
  毫无疑问,这种题材比时下流行的婚外恋题材更有吸引力,
  结婚前夕,偶遇初恋情人,双目对视下,碰撞出点点火花……
  即有最能令人共鸣的校园恋曲,又有刺激和激情的成年男女爱恋,当然能吸引住人。
  这小说很棒,我很喜欢。
  主人公李翔的举动,也曾是我的一个幻想,可惜终究只是幻想。
  我幻想的顶多只是万般消魂千种伤怀尽付一吻中,或是抵死缠绵一夜,从此便是陌路,永不相问,只留下一份最美好的回忆存封在记忆中。
  哎。你比我想法更大胆,竟然有了女主人公逃婚的壮举,可惜那只会出现在电影小说中,现实生活中,又有谁敢为之?顶多想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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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方舟 Re:迷情太原 回复时间: 2003.05.17 16:13

    确实是个文笔不错的人才
  希望继续支持“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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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般若草 Re:迷情太原 回复时间: 2003.07.24 20:59

    真是书少情痴,书多情迷阿!为什么书读多了反而找不到爱情的感觉了:)反而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了?也许“女子无才便是德”是有道理的,藏着人性的哲学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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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般若草 Re:迷情太原 回复时间: 2003.07.24 21:00

    真是书少情痴,书多情迷阿!为什么书读多了反而找不到爱情的感觉了:)反而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了?也许“女子无才便是德”是有道理的,藏着人性的哲学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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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般若草 Re:迷情太原 回复时间: 2003.07.24 21:00

    真是书少情痴,书多情迷阿!为什么书读多了反而找不到爱情的感觉了:)反而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了?也许“女子无才便是德”是有道理的,藏着人性的哲学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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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般若草 Re:迷情太原 回复时间: 2003.07.24 21:05

    真是书少情痴,书多情迷呀!为什么书读多了反而找不到爱的感觉了?反而不知到自己就竟需要什么?也许,“女子无才便是德”是有道理的,有人性的哲学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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