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和中学时代，艰涩犹如生锈的齿轮，笨重而努力地转动，害怕有松掉的一天，不管是不是会这样毫无目的地、没有未来地、永恒地，转下去。回忆里的那些日子，生命里充满了因为生病而有的软弱、烦恼、寂寞、疼痛，和悄悄的，某些不知名的，喜悦。即使，生命如同生锈的齿轮，也许，忽然地，就有，停止的一天。
　　
　　也许因为这样，所以她才特别地喜欢林黛玉，就算是对她的自以为清高和尖酸刻薄，也能找到值得原谅的借口。很多次因为喜欢林黛玉还是薛宝钗而在班上和其他女生大声地争吵，最后总是因为太多的攻击而赌气地跑掉。于是，越发不肯在班上发言了。
　　
　　常常在上课的时候因为这样那样的疼痛而中途回家，那是盼望里最快乐的事情。当别人还在上课的时候，穿过寂静的校园到停车场，然后慢悠悠地骑着单车，在安静的街道上逛着，或者到书店里看新来的书，然后回到安静的家里，安静地看喜欢的书，听安静的电台里，不怎么好听的主持人的声音，和那时候比较老土的歌曲。偶尔忘了煮饭，因为疼痛而只会博得妈妈的罗嗦和同情。
　　
　　更多的时候没有回家，只是到学校的医务室里吃药。从山顶的教室走到山脚的医务室要爬几百个石阶。真正疼痛的时候，这样的距离简直是虐待。当然没有谁会搀扶她，总是一个人走下来，偶尔坐在石阶上休息。夏天的时候石头发烫地热，连扶手也是没办法扶住。
　　
　　后来和医务室的老师已经混得很熟了，常常在不想听的课堂上“病发”，然后“委屈”地报告老师，“艰难”地走到山下，然后在医务室喝一杯凉茶，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看偷偷藏出来的书。在他之前，一直没有人知道她这么勇敢地公然欺骗老师。
　　
　　最喜欢晚春的校园。湿润的空气里，植物总在努力地成长。绿色的树叶初见茂盛的趋势，每一叶在偶尔的阳光的温暖普照里，发着骄傲耀眼的光彩，葳蕤不停。她总是很轻易地就想到了“春在枝头已十分”，常常猜测写这首诗的尼姑，一定是动了凡心的。不久以后告诉了他，他很惊讶她如此勇敢地，总是敢于表达她想表达的东西。
　　
　　遇见他是一节无聊的生理卫生课。很无奈地，居然是在这样无聊的课上。这个学校有很老实巴交的传统，生理卫生课上到第25页之后，绝对不会继续上下去，因为从这页课本开始了令男生们兴趣大增女生们羞涩的内容。当老师宣布把生理卫生课用来补习数学课时，她又一次“犯病”了，在老师同情的眼光里，又开始了光明正大的逃课之行。这次预备的书是从老爹的书架里翻到的《本草纲目》。当然，她狠心地把400多页的书解剖成了4本薄书。那是老爹最爱的书。
　　
　　也许是对她常常撒谎演戏的惩罚，走到47个石阶的时候，她的肚子真的开始痛了。蹲下来抱着肚子，很想流眼泪。也许只是很灰色地发现，无论什么时候，生病的时候，身边总是没有人在。总是没有人，会拉自己一把，或者，给自己一个拥抱。
　　
　　可是，也许这个人，到了该出现的时候了吧。永远记得他那天出现的时候，微笑着问她怎么了，她的眼泪就那么傻呼呼地直往下掉的丢脸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