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三秒，我爱不爱你
　　 ——十一月流水帐生活
　　冬天来了，天气骤然冰冷。
　　午后，将自己穿成一个邮寄包裹状，却若猫一样跨出门。
　　懒散的姿态。拖动着冰凉的手脚。没有目的得游荡。
　　街角，落地橱窗嵌进大块玻璃折射过光线辗转皮肤。熟悉的店面，推开门。清脆得铃声迎过熟悉的男人。整一个温情的人，穿着件黑色宽大的毛衣，露出一角鲜红格子衬衫，平头，黑布鞋。叼着一根烟，蜻蜓点水似微笑，没有丝毫张扬。
　　看着玻璃内一路逶迤过自己模糊的影子，淡淡的表情，挂着某种不合时节的落寞。
　　这是一家早已熟捻的书店。每次拣回几本书的时候，这个男人总给我打一个不大不小的折扣。我心存感激。友情便如此愉快建立。
　　手指亲吻过洁白的纸张，传递着一种微弱温度。看见许多温情的名字，张爱玲、海男、安妮宝贝、陈染。一本本撩过去。不流痕迹。
　　
　　男人换了张CD。熟悉的音乐骤然响起。我一怔。
　　“All the leaves are brown，And the sky is gray，I've been for a walk，On a winter's day，I'd be safe and warm，If I was in L.A，California dreaming。”
　　……
　　The Mums and Papas简单明快清澈得声线断断续续飘过来。想起重庆森林里王菲一直放着这首California dreaming，跳动的节奏里一直透着淡淡悲伤，无措离别之情，美好又充满希望，刻进眼睛里。
　　
　　十一月的这个渐寒渐冷的冬天，我终于脱去不适合自己性情的工作，在父母哀怨的目光里撕裂过去的生活，一笔勾销和一个男人短暂得感情。诸如此类。
　　我坐在这个男人对面，漫不经心得对他说着。
　　……
　　“On a winter's day，If I didn't tell her，I could leave today，California dreaming，On such a winter's day。”
　　
　　ROSE在网上安静的问我：生命让你感觉痛疼吗？事实上，过多的空白已经诋毁了一切伤痛。身边突然转头成空的寂寞竟成了习惯得一种姿态。不费任何气力。
　　
　　日子在指间流淌而过。电话一头的女人娇媚得在上海呼唤我。没有犹豫，简单得挎了个黑色的包，随着车子缓缓进入上海高架。
　　已是黑夜，灯火融合霓虹逼入眼睛，涩涩生痛。打开车窗，空气爬进衣领。上海的冬天，风阴冷得如此彻底，吹得掉出了眼泪，灼热着冰凉的皮肤，直至没有任何温度。
　　空旷的人民广场，路边昏黄的灯光柔和成一团。看不清面容的人群汽车不断划过。司机千叮万嘱小心得将我放下车。我朝这个厚实的东北男人笑笑。放心。我能照顾自己。便挥手告别。
　　手机里温情的声音指引我看见女人伸手远远朝我挥动，腾出得另一只手拥着一个男人。幸福得小女人模样，娇柔万千。
　　大步穿过车流，我们用力地相拥在灯红的十字路口。然后到南京路的米兰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看锦衣夜行女子精致游过。衣香鬓影，挺着美好的胸脯，骄傲微扬着头。似乎与生俱来得一种骄傲。女人一边若有所思。
　　点了一根烟，企图抵抗困意，却迟疑着拨通小意的一个电话。那端口女人略微沙哑得声音沉沉落进心底，很舒服。这是个聪慧中有某种执意的才女。相逢于互联网。
　　通话的时候，对面的女人和她的男人正套用着恋爱的模式，笑闹着在我面前表示令人眼红得亲热，并一度放言：直至我嫉妒，方罢休。我微笑看着他们，可蛮横的伤痛突然袭击而来，制止我腾出多余力气去嫉妒。
　　
　　几天内，悠闲得走过一些地方。逼仄招惹人得衡山路酒吧，华丽空虚奢侈的淮海路。然后到襄阳路淘一条形似某名牌的假冒伪劣丝巾，一路夸张得风情过去。
　　在徐家汇，闲定坐在避风塘吃饭，却看着对面必胜客门外流着一串焦急等待得人群，虎视眈眈。若要排队等待吃饭，不吃也罢。可我始终不明白为何有如此些人死心塌地般在冷风中痴心等候。
　　最后，去宜家抱回一些惊喜。几块鲜艳的地毯、软底拖鞋，CD架子与一只折叠纸糊灯委屈得挤压在一起，直到柔弱的肩膀再没有力气，才愤然罢休。等付帐时，才发觉不经意得一些小东西原来也可以掏空口袋。
　　
　　地铁站。经过季风书店，不知觉进去。冰凉得手从冰冷得书架上牵下一本王蕤的俗不可耐。女人告戒：“seek pleasure,avoid pain。”我深深记住。
　　潮湿阴冷的气流拥簇着地铁呼啸而来。女人执意让我在一大块西门子手机广告牌下留影。宽大的衣服包着淡淡倦意，没有一点笑容。离开时，瞥见广告上短语：想不到，忘不了。心突然一动。
　　留宿朋友家，打一个想打得电话，听到一个熟悉得烂掉的声音，洗了个近乎两小时的澡。朋友在浴室另一头表示非常惊讶。
　　
　　目睹过眼繁华，欲望连城。想起ENYA这么说过，一些店铺名字就如镶嵌在骨头里的性感。还有张大包的珍珠奶茶、罗森超市、华亭路的沙滩裤，以及她爱过的男人，关于她在上海的风花雪月。
　　而我却在对ENYA的回忆中，折回了家。
　　
　　一个朋友招摇着崭新的“现代”给我送过喜帖。
　　阳光下，鲜红的跑车熠熠生辉。跳下一个英俊异常的男孩子张扬着眉毛说，他女人跑了全世界，还是觉得他最好。然后，他在心里倒数了三秒钟，问自己到底爱不爱她。因为确信无疑是爱，所以，他牵起她的手，为一场幸福得沉沦。
　　我接过鲜红得近乎流于俗气的喜帖，看着他幸福满溢的模样。这个男孩子爱的承诺只需短短三秒的勇气，我突然有一些感动。
　　
　　王蕤说，我们不经意的时候，早已经丢掉了自己和自己的方向。
　　我亲吻着这样的文字，想着那个男孩子的话。阳光已一点点从脚跟爬到发梢，我僵持得身体一点点开始回暖。
　　我默然在心里倒数三秒，可是，我到底爱不爱你呢？
　　
　　“……On such a winter's day，Stopped into a church，I passed along the way，Well,I got down on my knees，And I'd pretend to pray，You know the preacher is like a God，He knows I'm gonna stay，California dreaming……”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