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外漂泊,已经有整整四年没有回家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想谈及。不喜欢和大家一起聊关于家乡(故乡)的话题,即算说起,一般也总是沉默少语。在外呆久了,这“家乡”也就自然升格成为“故乡”了。
故乡是个非常沉重的话题,即使怎样回避,都不可避免的。身处异乡的我们总会被一些事物勾起我们的回忆,春夏秋冬,四季循环,自然界的变化让我们想起故乡,衣食住行的差异让我们想起故乡,在外的坎坷和挫折让我们想起故乡,别人的城市的一草一木让我们想念故乡……
“生活在别处”,这其实是一种现代流行病,但是,对于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这却是必须适应和接受的现实,尽管这种接受是那样的被动和无奈,是那样的辛酸和苦楚。
记得四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回到离别三年的老家。
我所见到的依然是那样贫困的山村,依然是那日渐干涸的小河和被胡乱砍伐而光秃秃的大山,我还看到外出务工人家丢弃的田地,蒿草长得比我还高……我同样也看到了村里那集资多年兴建的却又即将倾倒的小学校;看到谁家菜园的瓜被偷了,主人在村里叫骂的样子;看到谁家的羊呀、猪呀、鸡呀到处乱跑,啃了庄稼;我看到了早晨和傍晚村庄上空的炊烟缕缕升起,我看到朝霞和落日的余晖壮丽……听着人们闲聊庄稼的长势,到哪里打工赚钱,各种税款的缴纳以及拮据、贫困生活的苦闷……甚至傍晚母亲呼唤孩子回家的声音。
和乡亲们用方言纵情谈笑,不必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走调;吃着母亲制作的菜肴,特别的香甜,不用去想那黑矮的灶台;吃着山里特有的土产品,津津有味。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密无间,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
回到自己的那间小屋,我的书都还在,和我离家前一样安静的呆在自己的位置,虽然母亲也有打扫、清理,但上面也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房屋上空的梁上结了纵横交错的蜘蛛网,一只大蜘蛛正在那里垂吊着……窗外的樱花开开谢谢三个春秋了吧……
夜晚,听着山里鸟的叫声,还有野狗的狂吠,夜,也愈发显得宁谧了。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进入了梦乡。自己也就不知不觉中融入其中,融入沉沉的夜,融入这飘散泥土气息的乡土之中,也感到只有这样,自己才显得完整,自己才能够真正感受和触摸到自己的存在。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安静、安祥,这种“心安”的感觉只有回到自己的家乡,回到那片土地上,回到母亲和家人身边,才油然而生。
“心安”是一种状态,她需要的是亲情的依靠、乡情的支持。记得四年前那次回家,逗留了一周后,当我要再次离家时,我那种恋恋不舍的情感又倏忽地冒了出来,尤其是当年迈体弱、行走艰难的母亲执意陪我走了四、五里崎岖不平的山路,把我一直送到江边。看着佝偻着身子、瘦小的母亲颤巍巍的样子,我心酸得想哭,家庭频繁的变故接二连三发生:两个哥哥离去,在煤矿遭受重伤的小哥以及常年卧病不起、直至去世的父亲,这一连串的打击彻底摧垮了母亲。我想哭但总也哭不出来,在我心里当时涌起一个念头——不用出去浪迹,留下来陪陪母亲,眼见母亲的日子也不多了,或许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我知道这想法很傻,但我仍然止不住。我踌躇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过江了,在船上回头远望,我还远远地看见母亲站在那块大石头上,虽然只是那么一个小点,但我却看见了母亲的高大、伟大!自从我十多岁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总是在这里送我们,在我的心中,母亲的身影已经定格那座大山的那块大石头上,日久弥坚,月久弥高!
每当听到水木年华的《在他乡》,我就会想起那遥远的山村、童年的岁月、成长的足迹、孤独年迈的母亲,我心难安,我心难宁!
还在美丽的鹭岛教书的时候,我的学生曾经奇怪地问我:“老师,怎么很少见到你回家?难道你不想家吗?”我笑着回答:“那是因为我的家在自己的心中!”
不曾闻一副对联:“年年难过年年过,处处无家处处家”,这虽是描绘就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现状,但也符合尼采悲观哲学的理论,是适合任何一个时代的人生。
如果不去理会城市的霓虹、繁华与衰败,我们都可以在那些城市赖以生存,这样居住地就可以有很多,但故乡却只有一个,那一个就是能够使我心静如水、心安理得的地方,那应该是我的亲情、乡情的集中地,是我生命的发祥地,是我的血缘、血统延续的地方!赫黑说,“心灵中有故乡”或许就是如此!
吾心安处是故乡。因为那里有我的母亲和兄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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