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坐在窗台上看着楼下老太们一圈一圈搓着麻将，心里在想自摸的机率是多少呢？一百几十张的牌随便码一码，每一次总有人能凑到赢。那人呢？几十亿的人，随机抽一抽能抽到几对情投意合的情侣。
　　 “我这个人对感情总是不相信呢！”面对着不太蓝的天上飘着的几朵灰灰的云彩，李子悄声地说着。
　　 “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一双大手从后面揽住李子的腰，把她从窗台上面抱下来搂在怀里。
　　 低头看着加起来快有自己腰围两倍长的手臂困住自己，李子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我这么一个爱自由胜过爱自己的人会困在一双手臂之下呢？
　　 “因为我爱你！”大手的主人把唇贴在了李子的耳际表示亲昵。
　　 “认识一年了吧，”李子在大手的怀里继续思考自己的问题，反正两人都不是很爱说话，“我是应该继续下去等着什么事情发生呢？还是一刀两断放自己自由呢？有些伤脑筋哩。”
　　 “你觉得我们这样下去可以吗？”虽然有点迟疑李子还是问了出来。
　　 “……”
　　 “我们这样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呢？”
　　 “……”
　　 “我很怀疑，我有什么地方能吸引你呢？”
　　 “……”
　　 “你可以确定你对我的感谢情是爱吗？”
　　 “……”
　　 大手回答了什么李子根本没在听，她只想把充斥在自己脑子里的问题一下子倒出来，这样似乎可以让自己理出点什么头绪来。
　　 “知道吗？我有时会把你当成个大孩子在看，尽管你不管是个头也好，年龄也好都比我大，可有时我会有‘唉！这孩子’的想法。”
　　 感觉大手的嘴角动了一下李子忙伸手捂着，“让我说下去，”于是大手的眼神闪了闪接着沉默，李子满意地收回手，话题却不自觉地转了地方。
　　 “现在的我还不了解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哪种感情，但可以确定的是我很‘鸵鸟’，总会不自觉地退缩，还会去想一大堆的‘万一’，生怕自己会受到伤害，跟着就又会从这一大堆的‘万一’中再生出一大堆所谓的‘退路’，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一个人生活惯了养出来的面对人群的不安全感，……”，李子顿了一下。
　　 “怎么办，我好像有满脑子的话，可是又说不出来。”有些懊恼地抬起头却迎上大手的双眼，“你是说让我慢慢一件件来？”李子一下子就明白了。
　　 “可是先说哪件呢？从最不想说的开始？这样会觉得越来越容易？”
　　 “好吧！”看着大手眼中闪出“是”的意思，李子开始有些高兴了，因为两个人心灵相通，让她不用打断思路。
　　 “首先，由于我对自己感情的不确定，所以无法确定你对我的感情，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我需要的时候给我的自由，比如，我发现对你的感觉不是爱时，或者，我觉得两个人无法再平静的生活下去时，又或者，你或我有了新的伴侣时，你都要保证一定会做到。”
　　 从大手的眼神中看到“同意”后李子低下头想了一会，“奇怪呢，刚才有好多话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李子向后靠了靠让自己再舒服一点。
　　 “那是因为你的情绪期过了，”大手终于用低沉的声音切断了李子的自说自话，“怎么样？今天是什么情绪？”
　　 “婚前恐惧症的前期症状吧？写程序的人在备注中写着‘大概’的字样。”
　　 “你的程序中有多少种情绪呢？从认识到现在好像没见过你有重复。”
　　 “程序编写者说在随机使用的情况下，可以几十万次不重复。”李子抬起头，眼神中闪着些什么。
　　 “我根本没想过安装实验晶片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原本只是想通过植入晶片弥补车祸后受损的情感神经，没想到我会从一个没有情绪波动的类植物人变成一个极端情绪化的人，真是……。”李子没有说下去，因为这感觉太难形容。
　　 “真想知道你没有情绪波动时是什么样？是不是酷酷的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不是，那时的我不会哭、不会笑，心中没有伤心与快乐地区别，看着亲人死了知道自己应该哭，可就是哭不出来，一般人一定会觉得那是生不如死的，而那时的我连想死的感觉都没有。”
　　 “很幸运的是当时我的身边有个相当于我的‘半身’的男人，无论有什么事他都在我身边代我哭代我笑。我记的最清楚的是我仅有的亲人，身患绝症的双胞胎妹妹死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我知道我无法哭泣于是就不停地忙碌着为妹妹办理身后事，他则一直代我陪在妹妹身边，守灵、哭泣、回礼，以至于最后我扶着妹妹的灵柩出殡时有人以为我是代替悲伤过度的哥哥行礼的人。”
　　 “那一次，以及之后的很多次，无论快乐、悲伤都是这样，如果没有他的为我而死，我曾经以为我会就这样和他相伴过一辈子。他代我死的那天，看着他临死前流下的眼泪，耳边听着‘我知道，你很难过，因为我快要死了，所以我最后一次代你流泪。’的话语，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不断重复着‘他死了，我却不能为他哭泣。’接下来，我决定接受这个人体芯片实验的邀请，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大脑芯片接受体，只因为我想再次的为他、为我妹妹流泪、微笑。”
　　 “很高兴呢！我终于对着另一个人说说笑笑了，他们俩应该有坐在旁边看着我笑吧，尽管我看不到可是可以体会到家人的感觉围绕在身边呢。”
　　 “知道我为什么放弃豪华的本家大宅而选择这种复古的小型社区式住宅单元和那些老人们住在一起吗？”
　　 “因为中国区有一种说法，老人多的地方会聚集很多的灵气，灵气盛的地方灵魂可以长时间的陪伴在活人身边，生与死就隔着短短一条时间轴，却让人怎么伸手也触不到。但是我已经满足了，可以感觉得到而且还有你在身边，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向后窝进深厚的怀抱中闭着眼，感觉暧暧的爱伴在一旁，柔柔的风缠绕在指间，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充满怜惜的注视，幸福啊！”
　　 手上传来些微的震动，虽然很小也足以让李子从回忆中清醒，轻叹一声“幸福不是无尽的”后伸出手让戒型通讯器在半空中投射出立体影像，和大手一起面对属于他们的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