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夏之南昌 |
一。南昌
你说,容器会有爱情吗?
我想我是一只容器,一只渴望爱的,里面长满了海藻的容器,希望有人来照顾它们,可是即使敞开了门,别人也无法进来,我总是在设计着生活,应该有的,不应该有的,又在不停地推翻着曾经有的设计。到后来发现,那不过是封闭自己的一种无聊游戏。爱与被爱,都是一种过程,杀死自己的过程。是贪恋疼痛的人。贪恋,就像是得了一种慢性病,只能永远地靠着药丸控制,而绝对不可能自己痊愈。
说这话的时候,我身边坐着一个乞讨的女孩,我不知道她懂不懂我说的那些,转念一想何必要所有人都来懂得。她向我摇着手里的一个去了顶的铁皮易拉罐,里面不多的硬币哗啦啦地碰状,发出声响,她扎着的头发乱七八糟地,身上穿着脏脏旧旧的破衣裳,粉红色都变成了邋遢的样子。在南昌的街头不难见到这样的乞丐。她们手里摇着没有盖的易拉罐,零散的硬币哗哗作响,她们跟着你,缠着你,或者跪在你面前挡住你的去路,也会跟着为了躲避她们而走过马路对面的你,在距离步行街最近的一条繁华的马路上。如果你摸出一两个硬币投进她们的易拉罐里她们便会离开。
通常在很远的地方看到这些人都会躲开,或者绕行。可我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一个乞儿说那么多的话。我向她的易拉罐里丢了一枚新版硬币,小小的,闪着一点点灰暗的光芒。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得到了钱就急急地跑开了,不像那些沾染了势利的大人,你给他们钱,他们还会嫌弃给的少而撇嘴瞪眼。
我想,刚才那个听我讲话乞儿,有天长大了,会不会还记得我跟她说过的话,那些话让她变成一个跟我一样郁闷的年轻人。
街上走过来的人们,穿着相同或者不同款式的衣服,有的昂贵,有的低廉。有些人是把卫生纸当钱,却有些人把钱当卫生纸。我觉得我们一天到晚地走来走去究竟有没有创造性?如果没有,又为什么永不停息地继续?当然,我考虑更多的是关于我自己。
坐车回来的时候,因为是工作日,又没赶在上下班的高峰期,公车上空着的座位很多,风从车窗里吹来,向四面八方吹去,吹在我的脸和脖子上,不一会就没有了汗。我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脖子上挂着的朋友从朋友那里借来的网易拍,翻过来对着自己的脸,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着颠簸地很厉害,很多照片都花掉了,就在浏览的时候一张接着一张地删除。车开上八一大桥的时候,我想拍拍赣江,便和身边坐在紧靠车窗位置的人说。
你好,我想拍赣江,能和你换个位子吗?
她在打电话,用我听不懂的南方方言,本来她已经起身准备跟我换位子了,却又忽然坐下说她的电话没信号。我原本做好了换的准备,却又不得不放低我的臀部坐在原来的地方。然后抬高手对着车窗外的风景,在镜头里一晃而过。八一桥的尽头有一座黑色的石雕狮子,我用那只狮子作为结束的镜头。
南昌的夏天真的很热,一种令人无法喘息的,挥散不尽却又无法阻挡的热,除了有南方夏天特有的潮湿闷热,也有北方夏天日光直射的暴烈感觉。汗黏黏的留在皮肤上,恨不得把那层皮肤一并撕扯掉。走进宿舍门,头顶上的风扇一天24小时不停地转着,地上铺着我从床上撤下来的床单。格子的鲜艳的红色,黄色,兰色,绿色,褐色以及灰色。我摘了头上的帽子,放在床上,把相机,网易拍摆在桌上,脱了书包,T恤和短裤。只穿着内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其他人都在睡觉,空气里除了风扇旋转的声音,就是困倦的味道。我只是觉得热,除了热,没有别的感觉。我坐在铺在地上的床单上,抱着水杯咕噜噜地喝光了一整杯水,发呆,之后去洗衣服。
我穿的是在GIORDANO买的白色T恤,我几乎没有纯白的T恤。他们做促销,五十九块买两件,纯白圆领,在左袖边缘印着牌名。绵质的,穿着很舒服,只是在背书包的位置磨起了毛。煞是心疼。因为喜欢,因此在洗的时候都是动作轻柔的,并且绝对不会上搓板。害怕那样会将它洗变形。
将衣服稳妥地晾晒出去,拿了脸盆,毛巾,洗发水,香皂转身走进洗浴间冲凉。我皮肤上浸着的汗吹过风扇后凉凉地。拧开水龙头,水在皮肤上蔓延,把头伸到水下面,额头上的汗顺着水流到我唇边,流进嘴里,是微微咸涩的,就像眼泪。
洗澡的时候是安静不出声的,很久都没有一边洗澡一边唱歌了,因为似乎没有特别开心值得哼唱的理由。只是一遍遍揉着头发和跑摸,然后用力地拿毛巾去搓皮肤,除去那些粘在皮肤上的汗和灰尘。最后往身上擦香皂,玉兰油粉色包装的那一种。干燥而又辛辣的香味,让人清醒,
洗完澡出来套上很大的T恤和短裤,便往地上躺。床上散着收进来的衣服和没叠的被子。这时候银芝已经醒了,洗了脸漱口,然后躺在我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我看着天花板,把头靠在她肩头,然后闭上眼睛。我觉得很累,很疲惫,每天什么都不想做,上课,吃饭,洗澡,睡觉,甚至写字。都不想。要么发呆,要么就去行走。行走的机会少,于是剩下的就只有发呆。不抽烟,不喝酒,过干净和健康的生活。
银芝把她的手圈在我的手臂上,靠近我的身体。她说我的头发很香。我睁开眼睛看着他,说我只觉得有丝缕的汗味,洗了很久洗不掉,浓浓地。她说不会啊。我喜欢她说不会啊。柔软的腔调,有一点点的嗲味,甜的,奶油味。然后又趴上来闻。我下意识躲了一下,其实是怕她闻到那洗了却洗不掉的汗味,厚厚闷闷的味道。那让我觉得尴尬。我希望自己在别人眼中尽量完美,或者说优雅。头发整齐,眼睛里没有眼屎,口气清新,吃饭时双腿并拢,不随便晃动身体,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挖鼻孔,把每一步都走的稳当,不慌张,因为那样不容易摔倒,不张着嘴像个白痴那样看别人说话等等。这些条条框框让我活的很累,格外累。
我喜欢跟银芝在一块,这我必须承认,虽然她也有让我不能容忍的地方。她有时让我很生气,气得急了就不想搭理她,什么也不说,亦不会搂着她走路,可是过不了多就便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闭上眼睛想想,我那应该是在跟自己生气罢。
天气很热的时候我就和银芝躺在地板上,其他人都在床上,开着音响。我们翘起脚,然后圈着对方的手臂,聊着很随意的话题,共同的朋友或者不同的,讲着别人的是是非非。她不时地起身去扭大音响的音量,或者喝水,上厕所。大门开者,走廊上经过的人变低头看我们,然后匆匆经过。我会看她们,或者干脆理也不会理一下。她们不过觊觎我们闲适幸福的生活,那即是得不到的,也便让她们去看好了。
我在家买的戒指一度戴在银芝手上,在她胖嘟嘟的左手中指上,银戒有些泛黄,旧旧的样子。后来银芝还了给我,不是因为交情断了,而是她手上东西戴久了会有重的感觉,所以从不戴手表和戒指。
我想起蓝欢。
她皮肤过敏,只能戴真金的东西,纯金或者纯银。手表戴久了,皮肤上就会有一粒粒又红又痒的东西,她通常是先将手表戴在左手上,几天之后再换到右手。因为她敏感的皮肤我不知道该送什么样的首饰给她,最后很意外地在一家小店里看到一条贝壳磨成的项链,非常不经意地挂在那里,泛着肉色的温暖的光,摸上去光滑的,没有棱角,应该是缘分吧。觉得她定是会喜欢的,毫不犹豫地买了,很便宜,十六块。包在小包装袋里,欢喜地跑去送她,她果然很喜欢。后来我来南昌,打电话给她,被告知最近在戴那条项链,还一度缠在手腕上用做装饰,我听后便满心欢喜。
蓝欢是个优美但是现实的人,跟她一起便享受着她的美好,让人时时挂念的那种。我跟银芝说我是爱蓝欢的,从前一起的时候不觉得,分开得这么遥远才发现,那么多年的感情慢慢沉淀下来,压实了,像一场早就应该降落的大雪,一直不来,终于有天下得纷纷扬扬。
我记得家里有一件鸭蛋青色的长风衣,我打算带它过来,在里面穿黑色厚的纯棉T恤,配牛仔裤和匡威的布鞋,一双穿到烂也不洗的布鞋。我已经开始在减肥,昨天吃了太多高热高油脂的事物,然后又吃了泻药,从今天凌晨开始腹泻便一直未停。那感觉像要把生命和灵魂都排出体外,身体轻飘飘晕忽忽的,却竟然喜欢这样的感觉。
银芝喜欢睡我的床,可能是多铺了一张毡的原因,可是我喜欢睡地板,她在床上,我在地上,我伸出手向她,她便伸手牵着,牵着手看着她,会觉得幸福,有时又觉得似是幻觉。晚上睡着被人叫醒,只为了一个与我无关的人,后来翻来覆去很久,撩了蚊帐,钻进银芝的蚊帐里。她那时在看书,就着房顶上的日光灯管散发出的光和热。侧了身空些位置出来给我,放下书。躺在她身边。她合上眼睛,头抵在我头上,我的头抵在她肩膀上,她穿吊带的睡裙,裸露着肩膀,锁骨和手臂。
后来她睡着了,只是小睡一下,我听见她细微的鼾声,然后睁开眼睛,一直看着她离我很近的脸。银芝长的很漂亮,眼睛很大,很甜美很冷眼,但是性格里有孩子气。她比我小三岁,需要别人的照顾。刚认识的时候还对她有戒心,一直以来都觉得长的漂亮的女孩子大都品行不端。后来才了解她的乖。我把头慢慢埋进她的颈间,嘴唇靠在了她右肩上。轻触一下立即分开,睁眼看她睡着丝毫未动,便又大胆吻多一下,仍是未动。满足地在她颈窝。后来她翻身,侧着身体面向我,银芝头发黑而且顺,很有韧性,不似我,头发毛燥而且很不服帖。我伸手抚弄她的头发和脸颊,然后从她床上走下来。
每天早上都是跟她一同吃早饭的,炒饭,拌粉或者喝一钵汤,滚烫的,然后牵着她的手撑着伞去上课。手的交流一直占据着我们交流的大部分,有时我拽着她,有时十指紧扣,有时她拖着我,或者简简单单勾着手指。旁人看来我们是相处很好的姐妹淘,其实我不想给我们的关系下一个明确的定义,有时我觉得我们是对方的孩子,撒娇抑或耍赖,有时像是平行的成年人,尊重并且保持距离,有时是相互照顾的姐妹。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关系,我都觉得两个人一起是开心的,渗着细密的感人的小幸福。
其实跟银芝在一起,想得最多的,是蓝欢和童。
有天去开会,银芝要先去厕所,便背着自己和她的包等在门口,等银芝是我的习惯,并且是不能屏弃的习惯。她出来,自然地一起走,搂着她。不自觉地想到蓝欢,纤细的腰肢,瘦弱的手臂和小腿,还有露这骨头的肩颈。我在夏天里等在她家楼下的树荫里,她不时地从楼上叫我,你上来吧。我说不,我就在下面等,没关系的,你别着急。等她从来不会厌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站在草地上或者蹲着,看着旁边游戏的小孩子,头上有滴落下来的针尖般的树的汁液。
她下来的时候我的头扭着看那些小孩子,后来她叫我。
她穿浅灰色的背心,看不出是什么质地,皱巴巴地,牛仔短裙,及膝,简单的露脚趾的凉鞋,平跟,脚趾一颗颗秀气地露在外面和空气接触着,背了一个单肩挎的麻布包,很大,我帮她背了一下,很重,里面装了很多本很中的杂志。她怕压着我,笑着把包拿回去背在肩上。后来又把里面的书取出来抱在手上,她的肩上被勒出了两道红印。她下来对我说,我们先去还书,然后再四处走走,或者去吃冰淇淋。我说好。
她在离家大约500米的地方一间很小的音像店借书,去的时候是傍晚,刚吃过晚饭的时候,印象店里的女人在门口支起桌子与周围店铺的人打麻将,一个赤膊的有些胖的理着平头的男人在女人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蓝欢先走进去,我跟在后面。音像店一进门有一张旧桌子,上面摆着别人刚还的书,她还回去的书后来也放在上面。桌子后面有张椅子,再后面是墙架,全是碟片的盒子和小海报。顶上挂着电视和音箱。桌子旁边是个柜子,用来放书,好象还有一架风扇。那店不大,十五平的样子,很闷热在夏天里。我一边跟蓝欢聊天,一边看她挑书,手指拨弄在架子的碟盒上。她接的还是杂志,然后我们去了超市。因为超市的空调会让我们感觉更舒适。我买了矿泉水,她买醒目,青苹果味,她提议吃冰淇淋,我告诉她我正在减肥。坐在超市的休息区,这里是允许吃东西的,她叫了一份麻辣烫,我们就这样一边吃,一边聊,直到超市打烊。
我知道蓝欢是抽烟的,但她从来不在我面前抽,我问她抽烟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说把烟抽进去,就觉得那是属于自己。后来觉得自己那个问题问得愚蠢,感觉是自己的,要怎么能跟别人分享呢?她说她准备戒烟,抽烟太伤皮肤。她年龄愈大了,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我默认。她是个懂得好好照顾自己的女人,并且告诉我“女人应该对自己好一点”。再后来,她牵着我的手送我回家,她说你是跟我出来的,你还是个孩子,我应该送你回去的。我知道无论我们怎样平等地相处,无论我怎么样的不承认,我都始终是个孩子,但是我心甘情愿。
五一的时候YAN来南昌看我,住了七天,下了七天的雨。她睡在我的床上,我在银芝床上。银芝很早就掀掉了床上的铺垫,只睡一张席子。她的床很硬,每次翻身都要小心不要硌到自己的脊骨,在床上翻动的时候,床板会有响动。
YAN来到的日子里每天都下雨,夜里大雨如注,电闪雷鸣,倾盆而落,雷声响得如炸山般,似乎预示着诸如泥石流或者山洪爆发一类的灾难。可是睡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发现自己很平安地躺在银芝的床上。虽然是假期,我仍坚持六点起床,平日的习惯久了就成为自然而然的事。跟YAN去逛街,约一票朋友去华纳唱歌,下午场,40块一间迷你包,晃晃荡荡地去站牌等车返程。YAN有意看我喜欢的男人和女人,很可惜他们长期在南昌,揪了,烟卷了,碰到难得的假期肯定毫不犹豫地回家去的。
后来YAN又来过南昌一次,从武汉坐7个小时的火车,因为五一期间和我的老友一见钟了情。再在南昌见到YAN,她倚在他身边,那日仍是下雨。YAN每来南昌都会下雨。他们在一把伞下,浅黄色的伞,映衬得他二人见细小幸福温情脉脉。我想,只有温暖的人才能彼此温暖,而一个内心寒冷并且丝毫没有安全感的人通常会做的,就是渴望被温暖,一边行走,一边等待,却总在用自己的冷漠刺上每一个靠近的人,某天出现一个更为寒冷和漂泊的人,便仿佛见到了太阳,惺惺相惜,再不停地刺伤对方,于是原本以为那时一个可以填补空缺的人,却将自己挖得更为空洞。
我看着他们牵着的手,眼睛像被灼伤了一般,于是低垂眼睑,盯着足下盛放的水花。YAN本不是多话的人,沉浸在幸福中似乎更加的不爱言语。我和银芝并排,和他们两个四处地闲聊。他们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他在伞下搂着YAN,把伞偏向YAN在的这一边。我想,也许他们在一起是正确的,只有相似的人才能走在一起,浅尝辄止也好,水深火热也罢,都是吸引的一种方式而已。
晚上有场小型的乐队专场,洗了澡陪银芝去看。她穿着妖娆的桃红色,让我对她丧失了安全感。银芝姣好的面容加上她瘦到恰倒好处的身材总回引来别人的注目,这里面有男人,亦有女人。我总会刻意搂住她的腰,是重提示也是挑衅。我承认自己是有些霸道,但是拥有了美好的东西,谁愿意被人争抢了去?乐队专场没看到,据说刚开场唱了三首歌,音响就烧掉了,我和银芝后来坐在别班的椅子上,她一个又一个地吃着喜之朗的水晶之恋,我则抱着手机,短信发个不停。
和银芝吃饭的时候我没抬头地对她说,那天我看到童,很刻意地去拉假发的女朋友的手。银芝的表情淡然,似乎没感到有什么惊讶。平淡的样子。我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说。那天去开会你去厕所我等你,正好在童的那一层,我恰好回头,看她惊慌失措地要去拉假发的女朋友的手,可是第一次人家没配合好,没拉到。我就把头扭回来了。银芝用勺子把事物送进嘴里,习惯性地用眼睛向右侧45读左右的地方,头象征性地点了,算是表示她听到了。我便自顾自地继续,其实她何必那样呢?她从来都是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么刻意的蠢事?
银芝一直一言不发,她向来这样,保持沉默除非我一定要她说些什么,但就算我要求,她亦不会说太多有建设性的句子。我通常会比较泄气,然后便什么也不说。
童经常会做类似的事,有时在路上和银芝走着,她从后面上来,就一定会故意拖上身边女伴的手,或者表现出亲昵的样子,不甘示弱似的。可惜她终是输掉的,她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我牵着手的,始终是银芝。我跟银芝的默契又岂是童和随手牵到的人所能媲美的?我感激银芝,因为她总是不离不弃的。
南昌这个城市,太阳好起来的时候,就热得够戗。天气热了,便自然烦躁得了得,但是天气好的时候,我又喜欢四处去走走。闲逛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想,买一支肯德基的两块钱雪糕,一路不停地舔或者大口咬。肆无忌惮的样子。学校里有一池喷泉,平日里是不喷的,临近假期,适逢新一轮的招生,教育开放日有将来的大一新生和家长来参观考察。蓄上了水,在太阳光下波光粼粼,吸引着我像一尾鱼。脱了鞋和白色棉袜,把脚伸进水里。银芝问我,你要多久?我答不知道。她怕晒先回去了。我独坐在喷泉墙上,风吹过来一池的水皱啊皱的,掉落在水面上的光,像碎金一样闪烁着,再映衬着我的脸。我背着太阳。脚在水里踢一下再踢一下,看着水面上的碎金摇晃,晕忽忽的像进入了幻觉,梦里的场景般,觉得应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及时行乐,免得将来不会再有机会。能放纵自己的感情和思想的人是幸福的。
和YAN在赣江边的时候,对着半瓶的矿泉水说,我想有很多很多的钱。然后把瓶盖拧起来,再用力地抛进水里,那是我最大的梦想,有钱的人就是自由的。
蓝欢应该是在等着我回去的,四个月前的假期我只见了她三面,她愈加瘦了,工作的压力让她的皮肤看上去呈现出一点点疲倦和衰老的松弛状态。料想是她戒烟并未成功。后来在街上见到她,一袭黑色的衣服,厚厚的围巾,憔悴的样子,独自在路上双手插袋。目光是累和无所谓的,没一点的激情。我差点不敢认她。颓靡的样子让人嗅到安妮宝贝书里落拓的女人的气息。匆匆地打了照面,了解她羸弱的母亲又生病住院了。分手后赶往车站去送回校的YAN。一边低头走路,一边想着蓝欢。
其实一个人的意志力很容易为周围环境所改变和摧损。蓝欢单身许多年,她有段时间告诉我很想买间小房子搬出父母的家,后来告诉我其实能跟家人同住亦是件幸运的事。曾经问过她是否会结婚,像阿春,像小代。她毫不犹豫地答到婚姻生活不适合她,一段自己过了又说希望有个人能带她走。我很能体会她这样的矛盾。不停地建立目标,又不停地推翻的那种挣扎,她身边少一个能帮她做决定的人,缺少一个推力,这么多年她一直靠自己生活,爱或不爱,握紧或放手,总是站在分岔的路口,选择得太久,累了,见到选择便想逃避,想吐。最后便甘于流放,随意,无所谓结果。我还是心疼,她的激情终会被生活磨钝,不再锋利,不再血性。
可是,我们都一样,要么锐利,却孤独终老,要么圆滑,而寿终正寝。这么多年来,我不也一直在不停建立目标,又不断推翻么?从原来的强劲有力,到现在希望平静,淡定地生活,变得容易满足或是贪得无厌。都必须去接受,努力接受。
我想我们都累了,需要有个地方好好休息。
|
|
|
|
|
回帖 |
|
|
回复人: |
彩云飞 |
Re:印象·夏之南昌 |
回复时间: |
2005.07.31 20:28 |
|
写这么多,确实有点累了:)
在学校时的朋友,总是有那么些深深浅浅的感情。
|
|
回复人: |
★红小兵 |
Re:印象·夏之南昌 |
回复时间: |
2005.08.01 08:47 |
|
南昌,很亲切的一个方向
那埋葬了我一切美好的
|
|
回复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