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觉得自己老了，不知不觉就有了一股沉沉的暮气。
　　
　　这似乎跟年龄无关，或许跟身体和心情有关吧？
　　
　　常常静静呆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一呆就是半天，电话铃声门铃声突响，也会吓得心慌半天——那是因为静得太久，对声音失去了防备。坐着坐着就想瞌睡了，记得姥姥在晚年时便是这样，正说着话时就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象母鸡啄米。
　　
　　我现在与人讲话总是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就象登了一夜的山根本没睡过，事实上是昨晚十点钟就睡了。妹妹学医，她说，你这是缺氧，要运动。运动就运动吧，运动也懒得去户外，在家打着赤脚跑楼梯，从一楼跑到三楼，再从三楼跑到一楼，跑了三天不想跑了，不跑就不跑吧，反正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还有我的胃，以前睡觉前，吃瓜子开心果，把壳堆得象一座小山，也不见胃里有丝毫的难受，如今吃两只香蕉就不行了，只能吃一只。临睡前喝一杯牛奶，还得提前半小时，否则第二天早上眼睛就会肿得象在夜里哭过。最近牛奶也不大喝了，因为我总是忘了。
　　
　　还有好多指标都反应出我是老了，吃东西爱塞牙了，喝凉水容易呛着了，开始喜欢穿宽松的衣服了，内衣稍稍紧一点就觉得绑缚刑场般的难受，鞋子也认准几双旧的穿，新鞋再好看，也嫌夹脚，还有夜里起来的次数多了。有一天晚上我甚至上床半天才想起，我还没有洗澡呢，于是又爬起来洗澡。洗澡时我想起了周国平文章中的一段话：我们一生中不得不花费许多精力来何候肉体；喂它，洗它，替它穿衣，给它铺床。博尔赫斯屈辱地写道：我是他的老护士，他逼我为他洗脚。我之所以想起这段话，是因为这一刻我同样的感到了肉体的累赘。可他们是男人，我是女人啊。
　　
　　有人说，当一个男人就完餐后，不再关心服务员小姐的脸蛋有多么美丽身姿有多么的婀娜，而只是关注小姐手里的那张帐单时，他便老了。我有一次走在路上，被一片影子挡住了去路，是一个老帅哥在向我问路，操一口北京普通话：请问孝商集团怎么走？我哑着嗓子对他说：不知道呢。我有太长时间没讲话了，嗓子似乎已不大畅通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孝感这么小，我也有本事把自己走丢。 说完这四个字，我就一如既往地走我的路。这要放在以前，我一定对他十二万分的抱歉，我会伸长我的脖子左顾右盼着，努力寻找目标切中点……然后那人走远了，我还要费力去猜想，他怎么就只是找我问路，而不是找别人呢？
　　
　　皆说“摒除丝竹入中年”，以现在的年龄判断标准我连中年都算不上啊，怎么就失去了花前月下的兴致，甚至连在花下多造些长椅的愿望都没了？当年的那些好景致，都哪儿去了呢？
　　
　　很长时间没有去拜访朋友了，也不想朋友来拜访我了，更别说结交新朋友了，人来了又走了，皆顺其自然，不再有当初的切肤之感了，似乎什么都难得往心上去了。
　　
　　真的是老了啊！我想既便在不久后的一天，老公对我说：我再也不爱你了。我也决不会跳起来，我会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爱与不爱有什么不同吗？真是的！
　　
　　看来，我真的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