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西夏王陵
　　
　　暮望浮云白，苍山枕帝陵。墙残林护绿，丘老草呈青。
　　一片葱茏地，千秋军马营。不知黄土里，肯与罢刀兵？
　　
　　跋 语
　　
　　党项族有西夏王朝，享年近两百岁，建都于贺兰山与黄河之间，兴庆城是也。称帝者谁？谓之“元昊”，体貌英武，大略雄才，曾制典章，造文字，强健兵马以卫国，有天骄之气。然逸于安乐，淫乱无度，为其子刀削鼻肉，血流不止而亡。后内忧外患，积弱成山，终为成吉斯汗重创，欲降之。时汗病危，秘令云：待其降，屠城，不留一人。汗死，秘不发丧。西夏人不知而降，俱成鬼也。焚兴庆城，大火三月，生灵为炭者无数。今闲话古事，吾心犹隐隐痛矣。盖祁连山与骏马山（？）之间，有绿地丰饶，呈走廊状，迤俪连绵至黄河北折处，北向延伸，经今之青龙峡、无忠、银川、平罗、沙石嘴诸市，南北向凡三四百公里。东西者应在祁连山东端之北，长度吾不详也。——此地山川多险恶，系青、甘、宁、陕与内蒙古之集聚地，有大山大漠围簇，不毛者十八九。先民饮食赖黄河诸水，耕牧有绿洲连茵，本应谢上苍恩泽，却连结战祸，动辄横尸骨十万余。吾去年初冬夜访银川市郊之西夏王陵，有词记事：“日薄祁连顶，车向古王陵。背倚贺兰山脉，黄土筑冥城。剩有残丘一座，暗淡狰狞巨影，不敢近亡灵。簌簌飞沙语，没入野荆丛。 千秋事，才一瞬，断瓦明。忽见星群无数，闪烁似流萤。欲咏清辞作别，始觉歌喉喑哑，高树响悲风。尘世终为旅，春来草又青。”是日晴空无尘，诸星硕大璀璨，若悬于头顶之数丈，同行者无不惊骇失声也。遥想千年前元昊辈观于此象，或以为天河为近，独佑党项子民乎？生而不得全美，死后必尽余威也。贺兰山下有西夏王陵九处，尚有王公显贵墓百四十余。黄土之下亦列战阵，军刀饮血，骏马嘶风，黄泉者权当地下之黄河也矣。呜呼！秦始皇造兵马俑十万，列队于骊山渭水，其遗志可知也。帝王，贪婪人中最大最烈者。今夏再访，书生气少，旁观心多。死者为大，步轻缓而语低声，不愿惊动亡灵耳。饮血而肥，终将为血泊淹没，此证鲜乎？诸位马上英雄睡好。尔辈之英名虽在，徒以陵墓为饵，钓后人金钱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