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的足迹
BEYOND乐队成立于1983年,最初的三个成员是黄家驹、叶世荣和邬林。成立之初,BEYOND走的是前卫路线,曲风走向大多为ARTROCK,注重音乐技巧。直到现在,很多阳春白雪的音乐青年依然怀念早期的BEYOND,怀念在《阿拉伯跳舞女郎》里他们在纯音乐技巧上的表现力。值得一提的是,在黄家驹死后,BEYOND再一次出现了回归早期音乐风格的趋势,他们的吉他和贝司也更加的炉火纯青,可他们却再也没能迎来黄家驹时代的辉煌。BEYOND是一支打着黄家驹个人烙印的乐队,没有了黄家驹激越苍凉的嗓音,没有了他带给我们的那份唏嘘,BEYOND便失掉了灵魂。从最早期的《旧日的足迹》,到1993年的《海阔天空》,我们这份记忆始于家驹,也止于家驹。
家驹一手造就了我们所理解的BEYOND,他也用自己短暂的一生给这支不失才华的乐队设定了一个难以超越的高度。当黄贯中无奈地在《PARADISE》中唱到“可惜,我们的故乡,放不下我们的理想”时,便已经预示了宁为玉碎的BEYOND日后的曲终人散。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时代可以充斥那样多的音乐垃圾,却容不下只剩了三个人的BEYOND乐队的原因。
哀莫大于心死。2003年6月30日,是黄家驹的十周年忌日,同时今年也是BEYOND成立二十周年纪念。这一份音乐的信念在黄家驹死后被继承了下来,在BEYOND乐队解散之后,它依然流传在这个世界上。
你知道我的迷惘
在探索音乐道路的过程中,BEYOND开始尝试用粤语进行音乐创作,用粤语填词的《永远等待》开始引起香港音乐圈的注意。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因为在当时用粤语进行摇滚乐的演绎极为罕见。黄家驹卓越的才华浮出水面,无论是唱功还是填词作曲,他都在当时以翻唱日文歌曲为风气的香港乐坛里鹤立鸡群。1986年,BEYOND乐队自费推出第一张专辑《再见理想》——值得一提的是,它的封面直到现在还是很多人的电脑桌面。那个目光忧郁的小男孩,站在黑白的背景里注视着相片外的世界,年轻的眼睛里忧郁的眼神让人难以忘怀。
BEYOND从此浮出水面,摆脱了地下乐队的身份。黄家驹大滑音处理的拖腔尾音从此和那一首首经典的歌曲一起改变了我们对香港音乐的看法。
1990年,BEYOND发行第一张国语大碟《大地》。这是一张对大陆的歌迷来说极其重要的专辑,很多人便是由这里面的歌开始确立了对这支乐队的近乎信仰的感情。那首《大地》,将我从来只从属于个人的情感扩展到了整个天地之间。
“眼前有一群朴素的少年,轻轻松松地走远,不知道哪一天,再相见……”
那其实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之间的对话,我听不进家长和老师的说教,却没有忽略黄家驹的声音。而BEYOND仅凭《大地》这一首歌,便重建了我们对于音乐的全部认识。还有那张专辑中的《你知道我的迷惘》:我们曾经一样地流浪,一样幻想美好时光,一样的感到流水年长。我们虽然不在同一个地方,没有相同的主张,可是你知道我的迷惘……
再见理想
1991年,BEYOND远赴非洲,回来后便有了第二张国语唱片《光辉岁月》。家驹的初衷是专门为曼德拉而写的这支歌,却从此风靡整个中国人的世界,至今仍是卡拉OK中点唱率最高的曲目之一。一首如此主旋律的歌曲十余年来在大江南北的卡拉OK里尽领风骚,我想那肯定是一种真正超越了国界的精神融在其中,每一个麦克风后面的演绎,都搀杂了一份灿烂的回忆。而对于BEYOND来说,曾经的光辉岁月并不能让他们满足,在此之后,他们将发展的重心转向日本。
在日本,BEYOND邀请到喜多郎为《长城》制作片头音乐。但由于语言上以及其他的一些因素,BEYOND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陷入低潮。1993年,BEYOND回到香港,此时正值BEYOND成立十周年之际,家驹写了那首记录下BEYOND十年心路历程的《海阔天空》。那本来应该是另一个辉煌的起点,BEYOND在那一年正式推出日语唱片,结束了在马来西亚和台湾的两场不插电演唱会,正准备在年底推出乐队成立十周年大型演唱会。
然而一切都在那年6月30日划上了一个句号。
唏嘘岁月无声
家驹的歌虽然大多由粤语填词,可他却是属于全体中国人的。在我家乡的高速公路上,充满汗臭和土烟叶子味道的车厢里,家驹的声音是伴随窗外一闪而过的乡村田野的背景音乐。挤在那样的车厢中,看着面色黝黑的农民和大包小包的打工仔在家驹的歌声里嘴唇蠕蠕而动,我想那是任何一个披发文身的摇滚歌手都无法抵达的高度。
语言不是障碍,语言背后自有其和人性共通的地方。家驹只用一个词语,就概括了我们每一个人全部的人生:唏嘘。这是在他的歌里出现次数最多的词之一。“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多少春秋风雨改,多少崎岖不变爱,多少唏嘘的你在人海……”我们唏嘘,是因为我们曾有理想,我们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流异乡,是因为它曾经无比滚烫。每一个人,不管他是站在舞台聚光灯下领受掌声的巨星,还是子夜时分蜷缩在城市高楼下的过街地道里的流浪歌手,都有权利用自己的方式演绎一首《光辉岁月》。甚至在纸醉金迷的卡拉OK包房中,一首《再见理想》同样可以让那些大腹便便的商人泪流满面。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只要稍加注意,你会发现这城市的午夜街头,总会有人独自踉跄在漫长的街道上,把《午夜怨曲》一遍遍地吟唱。如果那街道没有尽头,我想他便也会那样一直在自己的歌声里……飞翔。
二十余年如一梦
那是1993年,一个时代名正言顺地寿终正寝,另一个时代则粉墨登场。
也许只是凑巧,中国录音总公司在那一年开始正式引进百代EMI巨星系列,我买到其中平克佛洛伊德的《月之暗面》。囊括了欧美最经典音乐的有声季刊《音乐天堂》也在那一年创刊,欧美音乐开始全面席卷大陆市场。那一年,大陆原创歌曲总评榜在北京音乐台诞生。
1993年是一个分水岭。当我在那年深秋把刚买的《乐与怒》塞进WALKMAN时,家驹已经于三个月前在日本离开了我们。那一年的年底,张学友和刘德华平分了香港十大金曲的各个奖项。
在今年初BEYOND成立二十周年演唱会上,四个人又重新聚在一起。黄家强、叶世荣和黄贯中分立舞台四周,簇拥着中间的投影屏幕。家驹略显模糊的身影被一束仿佛穿越了时间的光投射在上面,一身火红的西服,怀抱着那把吉他,和他十年后已步入中年的伙伴们在相隔十年的吉他上共同拨动着同一根琴弦,唱出同一个音符。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音犹在堪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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