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党组会，副院长王有和我最后离开会议室。
　　从会议室出来时，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装作没看见。
　　他应该不会高兴，虽然从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我知道他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
　　
　　回到办公室，我给茶杯里续了水，点上一支烟。
　　我得静一会儿。
　　王有是常务副院长，刑事审判工作的分管副院长，现在仍然是，但实质不一样了。
　　今天的党组会上宣布，经上级党委同意，我为院党组成员，任院长助理，兼任刑事庭长，协助院长主管刑事审判工作。刑事审判工作，王有仍然分管，但法律文书的签批权在我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就剩个分管的名义了，没有决定权，还要承担分管的领导责任。常新在会上也强调，虽然提为助理，但在重大问题上尤其设计全局性工作要向王有汇报，都是班子成员，要互相配合好，决不能因为个人的原因影响整个班子的团结，影响全院工作。
　　今后很难做了。我想。
　　但我徐小阔从来怕过什么难啊，做就是了。我又想。
　　说做就做。
　　我操起电话，让小米通知全庭开会，并要求她做好在庭里的这最后一项工作。
　　小米上政治部了，做秘书。
　　
　　开庭务会，按照惯例，得请王有参加。
　　
　　进屋时，王有正坐着，什么也没做，但我想，和我刚才一样，他也静了一会儿。
　　递上烟，我说，“大哥，放心吧，以前什么样，以后还什么样。”
　　“别，我老了，也累了，该给你们压点担子。以后没什么大事，就别烦我了，好好干吧。”王有说。
　　“庭务会，大哥还得参加。领导得传达党组会议精神呢。”我盯着王有。
　　“今天参加，以后不参加了。对，我得和同志们有个态度。”王有端起了茶杯。
　　“……”我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王有问。
　　“没什么，一会儿再说。”
　　
　　平时，庭务会不会太严肃。
　　法院不象党委和政府机关，法官尤其是基层法院的法官，其实不是官，也没有官的样子，工作中接触的人杂而乱，什么样的都有，需要处理和解决的纠纷五花八门，你也就不能做成官的样子。开会也一样，有点严肃不起来，有时候过分点，都能理解，不能总得象公开开庭时那么严肃吧。
　　但今天的会，有点严肃。同事们早就知道了我职位的变化，没有了平时的嘻嘻哈哈。但王有和我却哈哈上了，“小阔，你先来吧。“
　　“哪能啊，党组会精神，还是请领导给我们指示。”我说。
　　“那我简单讲两句。一是祝贺小阔，小阔现在也助理了，享受副院级待遇，以后别庭长长庭长短的了，得叫徐院了，也要支持小阔的工作。二是庭里今后的工作，我只抓大事，具体工作由小阔来抓，但刑事审判无小事，决不能出任何纰漏，出了问题，就是大事，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小阔，我还有点事，你们接着开。”王有喝完杯里的最后一口水，要走。
　　“王院长，小米动了，晚上同志们吃点饭，你得参加啊。”我急忙站起来。
　　“有点事，我不去了。小米，多喝点就行。”王有头也没回，走了。
　　大家看小米。
　　小米乐了，“看我干什么！晚上给徐院夸官吧。徐院再给我们指示指示？”
　　“散会。”
　　
　　刚回办公室坐下，小米进来，有点不高兴。
　　“小米，别往心里去，老王那人你还不知道。这样可不行，以后怎么做好领导交办的工作啊？”我调侃，小米要走了，用不着一本正经。
　　“我哪敢生领导的气啊，再说也犯不着。”说着放桌子上两条烟，“要走了，一点意思。”
　　我不能拒绝。
　　“以后，眼睛快点，嘴慢点，嘴上要有个把门的。有拿不准的事和时候，需要的话，和我通通气。”
　　“会的。晚上上哪儿啊？”
　　“给你安排好点，一会儿听电话。”
　　 小米微笑，招人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