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一池秋梦-个人文章】
吃鱼
□ 一池秋梦
2006-04-07 0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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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需要呼吸,离不开氧气,几分钟都不行;鱼,需要呼吸,离不开水。
人生活在陆地,鱼生活在水里,鱼的味道很鲜美,人喜欢吃鱼。
十几岁的时候,放暑假,爸爸买回一条鱼,妈妈说是鲤鱼,很好吃,先放在门口的一个水缸里养着,早晨爸爸妈妈上班了,妈妈临走的时候说:“燕子,一会你试试把那鱼收拾了,中午回来我做。”“好!”我答应着。
一个人坐在有葡萄架的院子里,享受着四月的春日阳光,灿烂的,明媚的,趴在水缸沿上看那鱼也悠闲的摆动着尾巴,我对它说:“鱼,妈妈告诉我一会收拾你。”
将手伸进那个很小的水缸,鱼随着我的手的搅动转着圈,很滑,抓不住,只好两只手进行,刚抓起来又落了回去,扑腾的我满脸都是水,最后,我将它撅出了水缸,摔落在地上,它跳跃着,不服气,我从屋子里拿出剪刀,因为看见妈妈就是用剪刀收拾鱼的,我拿着剪刀准备动手了,一只手刚按住它的身子,另只手准备刮它的鳞,它竟然一跃而起,我吓的:“妈呀!”一声跳出好远,感觉手里麻秫秫的,因为我看见它的眼睛圆汩汩的看着我。
我心里一沭,一个闪念,我在杀鱼,而不是妈妈说的收拾鱼。
我再一次努力的接近它,刺向它,可是它又一次跳开,我有些无奈,也有些恐惧,眼珠一转,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不是说鱼离不开水吗?我让你自生自灭,我悠然的坐下来,我想反正阳光正好,我就让阳光晒着你,小样,看你还能挺多久,可是我失算了,每次接近它的结果都是它在跳跃。
大门打开了,妈妈回来了,问我在做什么,鱼收拾好没有,我生气的说:“它也不死啊,我用阳光晒着它呢。”
妈妈气的笑着说:“这孩子,什么都不会做,连条鱼都收拾不了,还没有听谁说晒鱼呢。”
妈妈拿出一个盆子,很利落的在鱼的头部敲打几下,然后将它按在盆里,几下子就弄妥当了,其实鱼在挣扎,我想它一定很疼,那天我没有吃鱼。
以后的日子里,我只负责吃鱼,从来不看收拾鱼。
结婚后,什么菜都不会做,老公也不喜欢下厨房,我只好慢慢的学,只是从来不吃活鱼,顶多买些刀鱼做。
生活在不知不觉中转变着,老公最近常念叨喜欢吃鲫鱼,但是他不收拾我就不给他做,那天儿子说:“妈妈,我想吃鲤鱼。”我就像得到了圣旨,儿子正在长身体,想吃什么都得给做,不就是鲤鱼吗?
我到了市场,卖鱼的是个中年女人,几乎是在一两分钟后就把鱼收拾妥当了,我高兴的将鱼拎回家,准备做水煮鱼,听说必须将它切开要不然锅里放不下也不入味,做好清洗工作后,我拿起刀,抹斜的将刀刃滑下去,当感觉到刀刃触及到鱼刺部位的时候,那条鱼竟然扑腾起来,我吓的又是“妈呀”一声,刀掉在了地上,一种恐惧袭来,秫秫的一股电流通过手指尖很快传输到整个胳臂,最后连后脑勺都感觉凉丝丝的,我气的大叫:“那个破卖鱼的,不是说杀死了吗?它怎么还是蹦啊。”但是看一眼时间快到十一点了,儿子要回来了,我勉强的走近案板上的鱼,学着卖鱼人的样子,用刀照着它的脑门拍下去,很快,那鱼的头部有血流出,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我还是将鱼切了一段,这回它没有动,它被煮孰了,儿子说好吃,我一口也没有吃,儿子问我怎么不说话,我喊着:“快吃,吃完饭把英语单词背下来。”
最近读了一本书,题目是“与世界建立精神关系”其实真正的想法只是想让文字占领自己的头脑,使自己没有空隙去思索一些烦心的事,这样的时候其实是很无奈的一种逃避,可是一些词语却趁势钻了进来:
对于各种不杀生,素食,动物保护主义的理论和实践,在人类对其它物种的态度上不存在精神上的伦理问题,只有利益问题,生态保护也无非是为人类的长远利益考虑罢了,彻底不杀生,会导致人类灭绝。
史怀泽说:“只有当人认为所有生命,包括人的生命和一切生物的生命都是神圣的时候,他才是伦理的。”他的出发点不是简单的恻隐之心,而是由生命的神圣而唤起的敬畏之心。
那些见死不救,草菅人命的医生,其冷酷的行径恰恰暴露了内心的豪无信仰,一切简单而伟大的生命都是相通的。
怎么想起这样的一些句子呢,我当然敬畏生命,我当然想很善良,我当然……
“妈妈,中午我想吃鱼,那天的水煮鱼真好吃。”儿子早晨上学的时候对我说。
当脚步走到市场的时候,我知道我又去买鱼,儿子在长身体,需要营养,我心里念叨着。
“买一条鱼,这次你可要杀死啊。”我对卖鱼的说。
卖鱼的将鱼称好后对着身旁的一个大约十多岁的小女孩说:“你来收拾,我的手划破了,沾水很痛。”
我又对小女孩叮嘱着:“一定要杀死啊,要不它蹦。”
那个小女孩也是怯生生的按着鱼头,用刮鱼鳞的刷子头向鱼身子捅了两下,卖鱼的和我都笑了,卖鱼的说:“杀鱼不是打人,怎么往鱼身上捅啊,你要砸它的头。”
女孩子抬头看了一眼老板娘,老板娘说:“你先在它的头上砸几下,它就晕了,然后用手扣住腮,就可以刮鳞了。”
女孩子迟疑了一下,将刷子向鱼的头部砸了下去,那鱼扑腾着,女孩子用刷子去刮鱼鳞,那鱼突地蹦起来,跳离了案板,正好扑腾到我的脚下,我也跳了一下,对着那个女孩子嚷着;“你砸它的头,砸它的头,砸死它,砸死它。”声音有些失常的尖。
老板娘笑着说:“不行,那还不砸烂了,鱼头才好吃呢。”
我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平静一下说:“没有事,你就杀死它,别让它再蹦了,我不吃鱼头了。”
小女孩低着头用刷子朝鱼头砸几下,将鱼拎回案板,用手掐着鱼腮,笨拙的刮着鳞,很慢,很慢,我看一眼时间,其实距离孩子放学的时间快到了,但是我静静的等着,没有催促她,但是我还是看见她的手有些抖。
将鱼放在家里的案板上,整个切鱼的过程都很平静,这是我做鱼最安全的一次,它没有蹦,它死的很彻底,但是我恍惚看见那女孩子的眼睛里有泪花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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