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蛛蛛-个人文章】
戒指
□ 蛛蛛
2006-05-02 1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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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那天是第一次碰见浩,过后烟觉得糟糕透顶,一点美好的意味都没有。
那天中午的阳光让烟觉得无法睁眼,走在毫无遮挡的阳光里,烟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暴晒在太阳下的蚂蚁,无助的酷热简直比和白吵架还过瘾。烟稍微再走快点就会把这个小家伙碰倒。迎着阳光蹒跚过来的是一个温软柔小的小男孩,小男孩也许是才会走路步伐踉跄。烟迅速停下来,一把扶住小东西,蹲下来接触到的是一双纯净的大眼睛。烟在感叹孩子美丽眼睛的同时,诅咒着孩子的父母是如此粗心让孩子在中午出门。烟其实只要稍微再抬眼,就可以看见迎着阳光站在孩子后面的还有一个大人,所以当这个高大的家伙也蹲下来的时候反而把烟吓一跳。显然是父子,有如此相象的眼睛,清澈明亮。他向烟说谢谢,伸手抱起孩子,伸手的同时烟看见他手上戴着枚戒指,硕大而又耀眼。这是一枚造型非常普通的结婚方戒,戴在他修长粗犷的手指上,十分的相称,让人感觉他有一个非常温暖的家庭。说再见的时候,烟觉得他那一闪而过的眼神比那阳光还灿烂。
当烟回家的时候似乎已经忘记和白有过多么激烈的争吵,还沉浸在那片阳光里。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才觉自己是那么糟糕,头发凌乱,满脸是阳光扫过的泪痕,烟觉得很懊恼。白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了,看见烟不说话,便又讨好的过来老婆老婆的喊。烟看着他那白净的脸真是疑惑,谈恋爱的时候要死要活的爱,结婚以后为什么又要死要活的吵。烟想起路上碰到的小男孩,也许要个孩子真的会好点,烟这么想。
从那天以后烟站在自己家的阳台可以经常看见那对父子。偶尔是一个时髦的女人带着孩子,烟想起那天那耀眼的戒指,觉得该是孩子的母亲。偶尔下楼的时候烟也可以碰见他们在小区里玩,孩子的步子开始稳健了,孩子的父亲还让孩子和烟打招呼,每次孩子的招呼总是由父亲代替。烟也知道了他叫浩,一个个体小老板,有几个工人有一个小小的加工厂,该是属于有钱人的一族了。
烟不打字的时候喜欢翻以前的相册。一张张青春素净的脸总让烟感动着,其中还有烟和白的学生时期的照片。张张都是灿烂张扬的笑脸,那热情饱满的微笑似乎要告诉别人自己有不尽的热情和激情。再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张脸,也不见脸上的皱纹,可是总觉得少的不是一样两样东西。白还是结婚前的样子,只是似乎少了某种耐心。很多时候,烟对着白打电脑游戏的背影想说点什么,结果总是以争执结束,后来就没有了说点什么的欲望了。让烟觉得该死的是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想起浩,想起浩的儿子,想起浩的那枚戒指,其实是多么不相干的两个世界啊!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本来是不相干的两条线由于某种契机会相遇并且相交。
那天,烟在超市。买好东西以后,在儿童用品的货架边停下来,那一块块小毛巾,那一双双卡通的小衣小袜,在烟心里泛起一圈圈柔软的波澜,不自觉嘴角浮上微笑。烟开始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旁边盯着自己,转头,是浩。烟没有说话,只是对浩点头微笑了一下,浩也微笑,手里拿的全是孩子的玩具。烟付完钱走出超市的时候,才发现下雨了。正准备快步跑到车站的时候,背后想起一声:“我带你回去吧”。眼回头看浩,浩依然是那样温和的笑着。烟本来想拒绝,可是觉得没有任何拒绝的意义,而且浩手上那显眼的戒指总让觉得有某种安全。
烟坐到浩那辆咖啡色车上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紧张,这种紧张和浩坦然的样子一对比,让烟觉得有种难堪的郁闷。浩其实很健谈,他慢慢的和烟说着话,说的最多的是他的儿子,让烟想起那天那个孩子踉跄的可爱样子,烟开始放松下来。车子的窗玻璃上面挂满了雨珠,本来也不是少雨的季节,可是在烟觉得,这雨似乎带着某种浪漫的情趣。不长的路程使大家熟悉了很多,眼知道看见的那个时髦女人就是浩的大学同学和现在的妻子,和浩一起白手起家。浩说到妻子的时候更多的是对以往的怀恋,让烟觉得少了点不该少的东西。到楼下下车的时候,烟看着浩给她开车门的手上那枚戒指,终于知道那不该少的是该有的尊敬和柔情。
回到家的时候,白已经坐到电脑旁了。餐桌上是已经做好的凉菜和汤,让烟觉得意外,因为白从来是不进厨房的。看见烟回来,白便起来了,等烟洗好手,白已经装好饭了。烟看着白殷勤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情要说,而且烟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果然 ,等烟拿起筷子的时候,白便开口了:“老婆,我们要是有个宝宝,该是三个人 在这吃饭了啊,幸福的三口之家 啊”,说完 不忘给烟夹些菜。烟想到超市里面那些可爱的小东小西,心里不免一动。可是烟心里那厚厚的伤疤想到孩子总觉得会马上流出血来。想到这些的时候,烟便觉得非常的郁闷,放下筷子对白小声说:“我们再等一段时间好么,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就不明白结婚生孩子天经地意,你都准备了两年了还要准备什么?”
接着烟便听到筷子摔在桌子上面的清脆声音,烟的心里也那么清脆的响了一下。烟默默的把家里收拾了一遍,自己洗好弄好上床的时候,白还坐在电脑旁,屏幕发出幽蓝的光。烟打开台灯看书,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书页上细小的字在灯光的作用下似乎在颤微的移动。
烟其实多么想和白说说自己的心里的难过。烟和白在没有结婚前是浪漫伤感的 两地生活,偶尔的相聚总是情意绵绵难舍难分,当烟感觉到自己怀孕的时候,白却没有办法和自己在一起。烟在一个好朋友的陪同下去街巷那隐秘的所谓无痛人流小诊所去做人流,当那些冰凉的金属伸进自己的身体里面,自己真切的感觉到什么是疼痛的时候,烟晕过去了。因为没有很好的技术烟流了好多血,又做了两次清宫术,这些让烟从骨子里面对怀孕和孩子产生了强烈的惧怕。烟看着白的背影觉得真不可思议,当自己在忍受那次生理的巨大痛苦的时候,自己一滴泪都没有流,可是现在面对白冰凉的话语反而鼻子发酸想落泪。
白和烟又陷入了无限的冷战当中了,最后烟在电脑桌上面发现了一张字条,是白留的,说是到他父母家去住几天。烟有点失望可也觉得挺好,这样大家都可以避免不说话的难堪。
烟每天坐在白以前经常完游戏的电脑旁打字,到吃饭的时候,烟总会出去吃,因为一个人吃饭让烟觉得寂寞。
那天烟无意看到电脑上面的日期知道是结婚三周年日,以为白会回来,早早的起床打扫,甚至去买了花放在久不插花的昂贵花瓶里。一直到晚上六点白都没有回来,甚至电话都没有响起。烟看着花瓶里那怒放的玫瑰和百合,突然的流下一大串一大串眼泪。从在学校开始恋爱,一直到结婚今天整整七年了,为什么曾经那么浓厚的感情如今要这样简单粗暴的对待,难道真的要以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结束彼此的七年么?烟无法再想下去,就出门了。
这个城市的夜晚和所有城市的夜晚一样,有迷离的灯光和那些灯光下同样迷离的男男女女。烟走进一家很普通酒店,要了普通的饭和汤,正在不知滋味的吃着的时候,一声快乐的招呼响起:“你也在吃饭啊?”烟抬头看看是浩,烟的心里其实很愤怒,为什么自己每次都会在很狼狈的时候遇见这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戴着一枚显眼的婚戒。其实烟知道自己的愤怒是多么的不可理喻,所以越发的愤怒,只是冷淡的对他点了下头。浩也许觉察到了烟的异样便坐在了她的对面,专注并且关切的望着烟。烟觉得在这样的目光下吃饭还不如不吃,便要买单,直到这个时候烟更糟糕的发现自己出门根本就没有带任何东西出来,当然包括钱包。最后,当然是浩付的。
出门的时候,烟想对他说谢谢,转身看着浩自己忍不住笑起来,两个人决定随便走一走。顺着新建的环城公园走了一圈又一圈,不用看表,烟看着渐已稀少的人也知道很晚了。看着浩不断看表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烟有一种恶作剧的快乐。即使最后他们到了酒店客房登记好房间,烟都似乎觉得一切都是在恶作剧。直到进了房间,看到一张大大的双人床,烟这才感觉到问题的严重,可身体在瞬间已经被浩紧紧的抱住了。烟本能的想反抗,但当自己的乳房被浩的手紧紧捂住,当自己的目光看见浩手指上那闪着白光的戒指,这时她只感到自己仿佛正在聆听着一个古老、遥远的故事似的了。
当烟回到家的时候,看见电脑孤单的那边发出冰冷的光,自己再也忍不住抖动着肩膀、无声的抽泣着。心里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悲伤,是为孤单的电脑还是为这荒唐的一夜情。
两天烟都在一种复杂的感情中度过,这天浩约她去喝茶。再见面的时候,彼此也许是因为有了肌肤之亲,都放松了许多。烟盯着浩明亮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后把目光定在了他的戒指上了。浩在慢慢的说着对烟的美好感情和想念,声音还是那样的柔和。戴着这样漂亮的戒指,却在和另外一个有夫之妇诉说着感情,烟的感情和理智逐渐的认真和清醒起来。“把你的戒指摘下来让我看看好么?”烟轻轻打断浩的话语。浩一直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便有一种措手不及的难堪。浩所有的手指都修长而健康,只有那个戴戒指的手指上也许戒指戴的时间长了,便有了一道浅浅灰白的戒指痕迹。烟的心刹那间,惨白惨白。烟想,他的夫人也许也有这么一道浅浅的痕迹,不是也许是一定有。
烟是很冷淡的独自一个人走出茶楼的,出来的时候,给浩发了一条短信:“谢谢你那晚给了我那么多的爱。以后不要随便的把戒指摘下来。我们从那晚结束后,就该永远的结束,再见!”
烟回到家的时候,第一发现是那瓶花被放在了餐桌上,看那鲜艳的颜色就知道是被刚刚换过水。卧室里,白和无数个以前一样坐在电脑旁,电脑发出幽蓝的光。白意识到烟回家了,头也不回的说:“老婆你回来了啊!”烟看着这个前生今世的背影,仿佛还沉浸在梦幻中一样,感觉到呼吸急促的时候,白什么时候已经把她给紧紧的环抱在怀里了,一阵熟悉的味道窜入鼻里。烟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白柔情轻语道:“老婆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逼着你要孩子了,我们那么那么相爱还要那个东西做什么?”听着白不伦不类的话烟忍不住笑起来。
烟和白坐在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把手指插在白的头发里。短短的几天里,两个人都似乎都放下了很多。烟手指起落,神情平然,她决定忘记过去的一切一切,和全部的心事,只想在这个红尘泛滥的城市里与白一起要个太阳般的宝贝,日夜厮守,贪恋着生和这时时刻刻就在身边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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