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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言小说)入塾记
□ 落花风雨
2006-05-03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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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间,猴王心情闷闷不乐的。
眼见得猴群日渐兴盛了,这本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可越来越多的猴崽子,也没个人照看,整日漫山遍野的疯跑,不时的闯出祸来。这不,昨天几个猴崽子跑到对面山崖上,说是看什么日出,结果有个猴崽子从险峻的悬崖上跌落,硬是摔折了腿,如今还在猴窝子里呲牙咧嘴的呻吟呢。想到这里,猴王的眉头紧锁着,望着一眼头上的天空,浓浓的阴云笼盖着,一如他此刻糟糕的心情。
于是召开猴群代表会议。要说谁家没个崽子呀,大猴整日的出外寻找食物,已经够辛苦的了,还要为那些调皮捣蛋的崽子操心,想想心里也生气,但也没有办法呀,怎么也是自己的崽子呀。真是爱也不成,恨也不成,大猴也为此事费了心思,商量来商量去。还是一个年长的猴子说。听说人类对于管教自己的孩子有独到之处,他们都是将孩子集中起来读书,不但约束了孩子的野性,也使孩子懂得了道理,学得了知识。大家一琢磨,觉得也是。其中有见过人的,觉得是这回事,于是表示赞同。
猴王闻言,也觉得是个好办法。剩下的问题就是老师的人选了。猴群强盛了,满山都是等待食物的猴子。寻找食物的任务越来越重,强壮劳力是抽不出的,老师的人选还颇费大家的心思。再说了,那些调皮捣蛋的猴崽子,虽然可恨,可猴群昌盛兴旺还依靠他们呢,老师的人选是件大事呢。于是冥思苦想,其中一个猴子提起了阿姆和阿嫫。是呀,那两位老母猴,该是猴群中年纪最长的了,尽管步履蹒跚,牙齿脱落,说话满嘴漏风。毕竟是老练沉稳,由她们两个管教孩子,能够使这些猴崽子们充分感受到母性的关爱。更何况阿姆、阿嫫赋闲在窝,整日在大树底下晒太阳、捉虱子,无聊的很呢。倡议一出,大家纷纷举爪赞成。
阿姆、阿嫫接到了猴王的任命书,激动的心情可以想见。谁说老来无用了,教书育猴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呀,它关系到猴群未来的命运。我们虽然已是垂垂老矣,挽不得弓,上不得树。可我们有的是猴生经验,能够将我们的知识和经验传授给猴崽子,那可是无上光荣的事情呀。想到这里,阿姆、阿嫫激动的老泪纵横。不禁的匍匐在地上,高声齐喊:“谢吾王隆恩!恭祝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立猴校的事一切都很顺利。眼见得要开学了,阿姆、阿嫫心里到底有些不塌实。开办猴校,在猴群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究竟怎么管教这些不听话的猴崽子,二猴心里还是没底。于是想到山下,那里有座书院,两人曾经到过那里,当时感到很希奇,朗朗书声 吸引着他们,到底是没敢进到里面。如今,还真得去看看,尽管是偷偷的。
正是春暖花开时节,满山坡的春花烂漫的开放,世界里到处飘逸着花草的清香。二猴心情也是愉快而轻松,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山下,远远望见山林荫翳中现出一处精致的庄院,红墙碧瓦的十分抢眼。二猴悄悄接近庄院,当然他们不会象人一样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进入。慢慢的趸到墙下,翼翼然的攀越墙头,虽然有些吃力,毕竟年纪大了,但终于爬了上去。初时心里惴惴的,只将自己的脑袋露出,四处探望着。芳菲的杏林,亭亭桧柏,使书院庄重而又充满活力。就在一棵高大的杏树下,围起圆圆的坛子来,一老者端坐在蒲团上,峨冠博带,手中展开着一方书简。杏树四周,围坐着一群后生,坐下一律是蒲席,只是手中没有老者的书简。老者声音四散开来,在书院上空回荡。
二猴只看的呆了,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场景。那老者分明就是老师了,后生一定是学生了。想来这人还真是个怪物,能够想出如此的法子来。二猴痴痴的坐在墙头上,不知过了多久,院子已经沉寂下来了方才醒悟。急忙搜索,但见院内空空的,早没了人的踪迹。他们真的有些失望了,于是怅怅的下得墙来,慢慢的往回走。刚过一坐座树林,眼前是一条河,在灿烂春日下汤汤远去,耳畔传来了嬉笑打闹声。寻声望去,分明是他们,书院的学生,当然还有老者在内,却不是刚才岸然的样子,与后生一样笑容灿烂。暖暖的春日使后生们急切的投入到河流中。河岸上是后生们丢落的衣服,花花绿绿的格外刺眼。二猴不自觉的来到衣服边,信手翻弄着。柔柔的,握在爪里很舒适,那些不知名的新奇图案吸引着二猴。直至后来,不知不觉的穿戴起来。二猴互相打量着,觉得自己俨然就是那莘莘学子了,于是仿照人类走起斯文步来。终究在地上爬行的久了,待等两腿站立起来,颇觉吃力,两股颤颤,不听使唤,最后终于跌倒在地。最后二猴一致认定他们不是站立行走的主了,于是相视大笑。河中的后生被笑声惊动了,见到岸上两只猴子在翻动他们的衣服,不觉有些气愤,齐声喊叫起来。还有几个人不顾赤裸着身子,爬上岸来追赶。二猴顾不得脱衣,惊慌的逃走了。
猴校终于开学了,为了上好第一节课,二猴特意斋戒了三日,在授课前还洗沐一番,神情肃穆的穿戴上衣服,当然是从山下那里偷来的,郑重其事的正正帽子。猴崽子们分明是等不及了,初时被好奇心支配着,一个个引颈向外张望。时间久了,精神有些懈怠了,于是交头接耳,唧唧喳喳的说着。“来了!来了!”不知谁说了声,教室立刻肃静下来,阿姆表情严肃的来到教室。
“哇塞!阿姆的衣服好漂亮喂!”不知谁叫了声,“哈哈!哈哈哈!”整个教室热闹起来。阿姆脸色铁青,静静的看着猴崽子,可他们真是冥顽不化,全然不顾阿姆生气的表情,或者是没有注意也未可知。
啪的一声脆响,猴崽子们被镇住了,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阿姆。阿姆手中握着一块长木条,想必声音是它发出来的。对于这些野性难驯的猴崽子们,当然不知道那就是戒尺。只倒后来受尽了它的苦头,才将它深深的留在了记忆了。
猴崽子们安静下来了,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脸疑惑。阿姆心中有些得意,但并未表现在脸上。“如今可不是在窝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声音有些含混,那是漏风的缘故,好在猴崽子们与阿姆厮混的久了,话语的意思也到能懂。阿姆眼睛四下搜寻着,仿佛在寻找什么。猴崽子们心里发虚,尽量的躲着阿姆毒辣辣的目光。“是猴校,猴校是培养猴才的地方,俗话说哪里有哪里的规矩。象你们今天这个样子可不行。”并不需要猴崽子们回答,阿姆自言自语的说着。于是猴崽子们心里长舒了口气。“比如刚才吧!你们一个个懈搭松歪的,还直呼我的名字,简直一个没文化。”
猴崽子们都将自己的脑袋深深的低下去,心提到了嗓子眼。阿姆苦口婆心的点化一番,将猴校的规矩说了一遍后才开始上课。阿姆领读,要猴崽子们跟读。“蓝蓝的夜空,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象一只圆盘。”教室里立刻响起了猴崽子稚嫩的童声,阿姆似乎陶醉了,也同猴崽子一样的朗读着,微微的闭上眼睛,将头尽量的摇晃着。“老师!”一个怯怯的声音。阿姆睁开了双眼,见一个瘦弱的猴子站了起来。“你!有事吗?”“老师!”还是那个猴子,依然是怯怯的声音。“老师,妈妈说,月亮象条船呢!”阿姆真的有些生气,但还尽力保持着平和。“我说的没错的,月亮就是象一只圆盘!”“可妈妈说象条船!”阿姆脸色有些难堪。“课本就是这样说的,难道还有错吗?”“可我的妈妈说‘蓝蓝的夜空真美丽,弯弯的月儿象条船。小朋友船上坐,游到天边采红莲。”阿姆真的生气了,“我是老师还是你妈是老师?老师怎么教你就怎么学,知道吗!”阿姆耐心的开导着那只瘦弱的猴崽子。“可我也觉得月亮有时象条船,有时还象铜镜呢!还有------”阿姆真的生气了,“你这个猴崽子真是顽固!今天我不教训教训你,你是记不住的!”说罢回到讲台前取来戒尺。“将爪子伸出来!”阿姆严厉的命令着,那只瘦弱的猴崽子不明白怎么回事,怯生生的将爪子递给了阿姆。“啪啪,啪-----啪!”阿姆抡动手中的戒尺,那只猴崽子脸蛋扭曲的变了形,口中发着吱吱的声音。“知道了吗!月亮象什么?”瘦弱的猴崽子嘴哆嗦着,一时间说不出来。“说呀!还不服气呀?!”阿姆的话语有些逼人。“象----象圆盘!”瘦弱的猴崽子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这就对了,你们都听好了,我毕竟是你们的老师,凡事都听老师的没错,不要整日的胡思乱想的,否则要吃苦头的!”猴崽子们楞楞的端坐着,心里方才明白那戒尺还有如此的用途。
猴崽子们对老师的衣服有股好奇心理,一直想要接近看个究竟,但见老师整日威严的样子有不敢接近。一天,老师不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将衣服丢在了教室里。于是有大胆的猴崽子蹭到讲桌前,低下头来仔细的观瞧,嘴中啧啧的赞叹着。后来就小心翼翼的用爪子去触摸,光滑细腻的惊心动魄。后来就有一些猴崽子围了上来,竟相用手去感受,直至大家争夺撕扯起来。“嘎”的一声,衣服的袖子被生生的扯下来了。猴崽子们吓坏了。一各个回到座位上,心里惴惴的直打鼓。老师回来了,见到破碎的衣服,真真的动了怒,那些可怜的猴崽子们是结结实实的挨了顿戒尺。
只是可怜了两位老师,毕竟还是个猴子,尽管在猴崽子面前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但对于人类的一些事情就不那么明白了。就说那偷来的衣服,到底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它破败。只能穿着没有衣袖的衣服上课。猴崽子们只觉得滑稽,暗暗发笑。背地里大家互相调侃。“哎!现在可是马甲的世界!”“谁说不是呢!”立刻有猴子迎合。“原来的衣服多么好看呀,可如今 ---!”一个猴子摇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别看她换了马甲,我照样认识她!”“哈哈!哈---哈!”猴崽子们一哄而散。
猴崽子将来要长大的,学会必要的劳动技能是很有必要的,校外劳动课是避免不了的。阿嫫带着大家做准备活动,猴崽子列成一队,做着各种动作,当然是阿嫫爬在地上做示范。偏偏有个猴崽子们也是本性难移,直直的站立着行走,一副鹤立鸡群的样子特别显眼。阿嫫看到了,将他叫了出来。“喂!你怎么回事?”那个猴崽子从来没有遇到如此的场面,当时站立行走也是出于好奇心。显然被眼前的场面吓坏了。“我---我!”“我什么呀,快说!”“我就是想站立行走,听说人类就是两条腿走路的!”猴崽子颤颤惊惊的说。“你懂的什么?!小小年纪,人类天生是站立行走在路上,猴子是自然爬行在地上,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从来没有改变,你怎么就想起这个歪点子?!”阿嫫一副 大义凛然的样子。“我只是觉得好玩!”“是吗,那就叫你玩个够!”
那个站立行走的猴崽子被单独叫了出来,当众学着站立走路。猴崽子哆哆嗦嗦的行走,幌幌悠悠的摇摆着,走不多远,两腿不堪重负,摔倒了。阿嫫似乎找到了很好的证据。“看到了吗,这就是站立行走的好下场。我们猴子从来都是四腿爬行的,那才走的稳呢,象他那样磕磕绊绊的,不栽跟头才怪呢!”于是将那个不听话的猴崽子叫到跟前说。“知道了吗!老师是爱你们的,以老师的猴生经验,听从老师的没错!”“恩!”那只猴崽子似懂非懂的点头。
阿姆、阿嫫费劲了心思,猴校开办的有声有色。昨天接到了通知,猴王要来学校视察,为此,两猴又忙碌了起来。带领猴崽子们将猴校的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还为猴崽子们搞了专题训话。中心议题是感念猴王的恩德,力争做个好猴崽子。
上午九点,猴王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猴校。映入眼帘的是整齐干净的校园,校园门口张挂着“热烈欢迎猴王来我校检查指导!”门口两旁是两列猴崽子,一律四爪踞地,尾巴高高的翘起,整齐一至的摇晃着,口中高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猴王以及他 的随从的情绪立刻高涨起来,频频的伸出爪来致意。
然后是参观猴校基础设施,之后听取阿姆专题汇报,之后现场观摩教学现场。“蓝蓝的夜空,月亮高挂在天上,象个圆盘!”猴崽子们齐声朗读着。最后来到操场。猴崽子们已经排成整齐的方阵。最精彩的节目当然是由猴崽子的代表现身说法,只见一个瘦弱的猴崽子快步踏上台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尊敬的领导,我是一名普通的猴校学员,我今天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向各位领导汇报。在我们这所学校里,我们这群猴崽子在领导的亲切关怀下,迈进了学校神圣的殿堂。在两位老师的辛勤指导下,我们沐浴在爱的阳光里,茁壮健康的成长。从一群不懂事理的野猴崽子变成知书达礼的谦谦猴子。我们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在这里,请让我代表我们这群猴崽子对尊敬的领导和老师表示十分的感谢!”说着,瘦弱的猴崽子恭恭敬敬的鞠躬。全场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猴王心里无比的激动,从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分明看到了猴群振兴的希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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