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冥界舞姬-个人文章】
三世魅行(未完)
□ 冥界舞姬
2006-05-03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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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里,墨与沙,在我身边,咫尺,不见天涯.
影子,舞一曲吧.墨与沙微笑着并坐抚琴,罗衣赛雪,飘在风中,绵延数里.而我,黑色霓裳,于婉转乐音里,舞的天昏地暗,不见天光云影.墨击掌而叹,这《玄霓》也只有影子才能舞的翩若惊鸿、绝代风华.我翩然止步,笑言,可这一曲〈惊逢〉却只有墨与沙,能够合奏的天衣无缝,一拢一捻,都极尽妖娆.
相视而笑,墨、沙,与我,眉稍眼底,尽是欢颜.
妖的世界,清澈如水,不近红尘烟火.并且,都有着三千年不老的容颜.
婆婆临终时嘱我们,彼此相爱,不离不弃.她说世间人情,凉薄如纸,不可近凡尘.我们很听话,不近凡尘.这大漠与人间,仿若隔了一世的烟火,了无喧嚣.
那时,我们300岁.红颜如水,笑靥如花.生命,喜悦无声.
这座远离尘间烟火的巫伶城堡中,日日宫商浩荡,花羽翻飞,藤蔓纠缠.
不觉中就是600年的光阴做了袖底风尘.原以为经年的沧桑足以褪去眼中婉约颜色,谁知,花颜不曾老去,只是衣襟群摆处,平添了几许落寞.
是夜,难眠.起身,行至城堡最高处,有墨静寂的身影伴昏黄月光,大漠,毫无血色. 影子静默.
我轻唤,墨不转身.影子,若是命运不可选择,我们终究还是要散的,是不是?
我无语.很清楚,妖的生命到了尽头,便是灰飞烟灭,不如人那般还有灵魂可存留.远处传来隐约驼铃声.风沙来来去去,重复的,永远是一成不变的寂寞.
挽墨拾级而下,青色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钻进耳里,有不祥之感弥漫迁升.
墨,影子.不用抬头也知是沙,走到近前,看沙,眼中波光流转,潋滟温柔.她说,我要离开这里,去凡世.
愕然,去做什么?
沙带我和墨,行至城堡花园,一个衣襟脸颊涂满鲜血的男子眼前.握紧了墨的手指,冰冷.俯首端祥.那男子,眉眼俊朗,青衫飘逸,神情钢毅,有淡淡清愁,自眸中,呼之欲出.这样一个男子,足以令任何一个女子为之倾倒.风无语,撩乱了青丝如许.握住沙的手.
沙,不可近凡人.婆婆说,心,若沾染了凡间的情欲,便会生了劫,不可活.一滴泪,坠落无声.
转眼望墨,亦是抹不去眼底苍凉。
沙的眼神有火熄灭,满疲惫.可是,我救他,自己元气耗尽了,只有一年可活.只有爱上一个人,你们才会体味到,那是怎样一种痴狂,谅我.转身,那男子环她的肩而去。
我和墨,站在那里,泪如雨飞.
我们没有爱 过一个男子,不谙情事.沙跟了他去,会不会幸福,一切,从知晓.沙走后,我和墨,有些失魂.墨问我,影子,你说沙会回来吗?我说不知道.只是夜夜想她.枕上的梦,日渐寒冷.
自此,大漠中只剩我们两人自歌自舞.琴音依旧绝世,只是少了沙的合奏,更显单薄.听在心里,酸涩汹涌.舞姿依旧翩迁,只是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挥袖都有牵痛隐约其中。
我说墨,我看到了天涯.
墨一直奏着的琴,砰的一声断了弦.良久,她说,影子,我们都老了,这弦,也老了......
一阵风沙呼啸着旋过耳边,恍惚中,心有惊悸.
“墨,是否记得沙说过的话?’’她说:”此心若琴,弦在人在,弦亡人亡.”
2.疾步赴凡尘.手中蓝色水晶魔球的指引,是江南水乡的一座古朴庭院.穿街过巷,藐视凡间人类的惊异侧目.心底却兀自惊艳这尘间的美与繁华.
至沙的家,黑色大铁门四敞而开,径入院内,一株桃花开的潋滟风华.只是其上有刺目的鲜血,血迹犹未干.痛便凛冽钻心.
不及细想,撩开厚重的垂地帐幔,泪便扑簌簌的落下.
沙正躺在那个名为陵的郁美男子的怀中,雪白的沙裙已被鲜血染成艳艳的红.沙的唇边却留着幸福温柔的笑.而陵的剑掷于地上,血与寒的芒,见证着这里刚刚发生的血战. 我和墨的心,倾刻间碎裂于无形.
沙已亡.陵的泪,一滴一滴,都落在沙的胸口.
他是人类,对于死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墨,你留在这里,陪着陵与沙的骸,我去冥界,去求判官,哪怕只有一线的渺茫,我们也要争取
3. 一切来得太过迅疾,我和墨还没来得及弄懂这使沙舍生忘死去追随的所谓爱情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缱绻眷恋的情意,沙便离我而去.
只是在看到陵的泪时,心便有些东西隐隐,或许,那便是婆婆所言的”劫”.
在冥界除了冥王便只有玉面手中的判官笔能够掌控生死。预料之中这会是一场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争执游戏。可无论如何我不能输,为了沙能继续下去的幸福.虽然我还不明了那幸福的真切含意,却从沙那流转的眼波里懂得,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丽。于是,舍了性命也要成全.
黎明之前我站在了玉面的大殿之上,大殿之上有一个男子的身影伏案疾书。一袭黑色长袍神色冷漠,清瘦、俊朗的眉眼,全无臆想中狰狞的嘴脸。由他手中晶莹润透的笔我断定他就是玉面无疑。他抬眼,见到我那一刻的错愕的表情无可掩盖,错愕之后玉面向我疾走几步,我暗中运足真气打算一拼到底。可是他停在距我几步远的地方不再前行,欲言又止的模样令我心生疑惑而又措手不及,素未谋面的他何以如此举动?急切中,我不想知道。只是当我遇上他百感交集的目光时,心底朦胧而恍惚——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
紧张的注视着玉面的行止,腹中盘算着先礼后兵的计划。我是提着性命来的,没有退路。不成功,就宁可死在这里。然,一切顺利的出乎意料,玉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的请求,还了如三千年的寿命。我万福谢他,他只说这是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只是提出一条件,就是:影子,永堕冥界。也就意味着与墨和沙从此隔了天涯,再不得见。心底陡生绝望,这如同切肤的割舍这痛要我如何能够承担?绝望之后我还是点了头,若是能保护墨与沙生命的长久,纵是灰飞烟灭亦是在所不惜。
自此,我成了玉面府中梦回小筑的孤单女妖。门前一池洁白出尘的楚楚莲花,象墨和沙的霓裳,可以在风沙中飘延数里。于是,那一池莲便成为我一心不改的迷恋。常提一柄水晶雕成的灯盏,静侯夜色微凉的水边,幻想着墨与沙忽然涉水而过,来与我相见。可一切也只能是凭空幻想,世间哪有什么奇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握一把心酸,默默倒数回忆,满心慢眼都是墨与沙婉约裙带、似花容颜。那《惊逢》、那《玄霓》即将被遗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再无大漠飞歌。可是不歌不舞的日子我还能走多远?就算是有了永恒的生命也是黯然。最初对玉面的感激一时间转化为愤愤恨意。恨意过后,灵魂慢慢走进深渊。在仿若累积了千年寂寞的斗室中,我一日三秋的老。
如同是知我心意,玉面携琴而来。如果说无望的想念可以泛滥成灾,那么沉默便是唯一的拯救。沉默中我冷冷的盯着他。他不语,从容落座之后自顾抚琴。当那谙熟于心的宫徵之韵从他指间缓缓流泻,我喜极而泣,正是那《惊逢》。
闻乐起舞,再舞玄霓,却已非当日的心境。长发与水袖绝望翻飞,一步一转头,望不到盼的尽头。繁花落尽。当我翩然止住最后一丝舞风,眉间又添一段心愁。
玉面起身,移步走到我近前,怔怔的看我,那眼底有太多使我想探究追询的隐匿段落。想知,却不可知。在他眼光里,心绪再次恍惚。这男子身上总眷恋着久违的气息,似曾相识,却又无从忆起。
“恕在下冒昧,姑娘自称大漠中的女妖,可否问下姑娘芳龄?”话语时眉间始终凝着一缕散不去的忧郁。我回答:“自然可以,小妖由生至今已幽居大漠600年,只是不知公子何以会奏这曲《惊逢》?”纵容的目光企图搜索他眼底尽数的风云变幻,只见他本就蒙了霜的眼瞬间溢满凄凉。“这是我弹了800年的曲子,800年来我视它为生命!”我看到他一次次偷偷握紧的拳头,似在努力平息暗涌的波澜。心就凛洌的痛起来。墨与沙又何尝不是把《惊逢》视做生命般的重要,只是这同样的曲子,此地彼地,到底其中隐藏着怎样的前因后果?他又为何定要以我留在冥界为条件?这一切的一切,盘根末节,一时间,乱了头绪。
望着窗外的满池白莲,我想的入了神。良久,待我转身,看到玉面泪湿的眼,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去想抚平他眉间紧锁的悲伤,不问为什么,只是见不得伤口。
温柔的,他拥我入怀,口中喃喃:“莲泣,莲泣,是你吗?是你又回来见我了吗?”我没有挣扎,虽是第一次被男子拥在怀里,身体发肤间的其息却熟悉的令我晕眩。而那个莲泣又是谁?心,乱了方寸。
望着玉面满脸失而复得的喜悦,我自问:“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是否就是如所言的爱情?否则怎么那么轻易的就软化了眼,迷醉了心?”自问之后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廉耻。猛的推开他,坐到琴边,指落处,遂起,绕梁之悲。清婉乐音中,看见墨泪流满面的奔我而来,她喊:“影子,影子,你在哪里在哪里,你为何不回。。。。。。”
一滴泪,落在裙摆,无声。
“你跟我来。”玉面转身带路。片刻之后我看到一袭洁白垂地的羽幔,当玉面缓缓拉开这帘幕,落汝我眼中的画象,竟是我自己,不由的倒退几步,险些失声惊叫。努力镇定之后我把疑惑惊慌的目光转向玉面。
他带我重又回到莲池边,向我娓娓讲诉一段故事。黑色风中,他寂寞的声音,有如花开。
“我很小的时候,舅父家有个表妹,由于她生下来时左肩有一朵带泪的莲花的胎记,故称她莲泣。我与莲泣由小到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表妹到了16岁时,出落的出尘脱俗,一笑倾城的容颜,而我亦成长为鲜风怒马的风流少年。绿柳长堤,春色无边,我与莲泣日日相携出入此间,舅父亦是默许我们的情投意合。我对莲泣说:“我爱你,生死与共。”莲亦回我:“愿得一心人,白头永不分。”就这样我们私定了终身,我以为到了18岁时便可以娶回莲泣,此生此世,温柔待她。谁知变数太多,皇帝颁诏选妃。由于舅父在朝中做官,莲泣的才貌自是早就众口传颂。无可避免的,她被选了去。曾经一心向往的美梦就这样破灭了。瞬间的缘起缘灭,那些泛着花香的日子就被水带走了。我一病不起。
母亲劝我:“儿啊,莲泣进了宫是去享荣华富贵了,你若真爱她,就该给她祝福,她终究不属于你,又何苦痴缠!”
听这话我愤怒:“我不甘心,娘,莲泣爱的是我,我什么都不管,只要她还在乎我,只要她还没有灰飞烟灭,我就绝不放手!”‘灰飞烟灭!’是我不该说这四个字,莲泣真的死了。因为以死抵抗保护自己的贞洁,为我,她用刀刺穿了自己的胸膛。听到消息我疼的无可言喻,莲泣,你何必如此坚持?这样苦了自己!在那个夜里我听到雪哭的声音。之后我收到她留下的唯一一句诗,是贴身宫女差人送来的。上写:人生痴态何能免,销魂总是付东流。痛彻心扉的绝望!不久,我亦郁郁而死。死时把她生前送我的画象紧紧握在手中。
以为到了冥界,做了鬼就可以相守,再无阻碍了。哪知迟了一步就是沧海桑田。当我到了冥界,莲泣又已被选为冥妃,侍冥王左右。真是生死两茫茫,我欲哭无泪。
为了接近莲泣,我凭着自己满腹才华博得冥王青睐,做了玉面判官,拥有了掌管生死的大权,只是掌管生死却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我常往冥府跑,为的就是能偶而瞥一眼出来散步的莲泣,一眼,只要一眼便心满意足。我们每次佯做目光偶遇又迅速避开,心底涟漪是属于彼此的,一切不言自明。
每日回到自己住所,我都会望着她的画象发呆,一遍一遍,反复记忆。可这记得的痛,除了莲泣你,更有何人能够分担?都说爱的付出是飞蛾扑火,不计回报,可若这付出永远得不到回应,绝望便是唯一的结局。莲泣,这一切的一切,你如何能够知道!
日日借酒消愁。一次酒后,我不顾一切的闯进冥府去找莲泣。我不懂,上天为何一定要折磨我们这对有情人,由生爱到死,由死爱到生,它怎么就舍不得成全?可见到莲泣的那一刻竟是无语凝噎,执手相看,千言亦无言。终于我把她拥在怀里痛哭失声。然而冥王出现在我身后,拔出鞘中的剑向我刺来,不及躲闪,莲泣拼力推开我,剑——再一次穿过她胸膛,血殷红殷红的流下来。我痛的凝固在那里。莲泣对冥王说:“王,若你真的爱我,请你放了玉面,莲愿以死换来你们的和解。”冥王慌乱中落了泪,点了头。
然后莲泣转向我:“玉面,你不要恨王,他待我很好。你要等着我,就在这里,600年后莲会回来找你,不见不散以我们常奏的《惊逢》相认。”说完她就化为一堆灰烬,随风而去。我的泪,掉下来,落了一 个空。
我开始等她,痴心不改。我不知这等待会不会又是一场空,可毕竟有希望,纵是渺茫,却总抵过了心底绝望。
或许真的是命数,随着玉面的话音落下来,那些所有有关远古的记忆骤然间千回百转,见了天光。柳岸长堤,亲密笑语,一幕一幕,在那一刻,悉数重演。原来自己真的就是莲泣,想起左肩那朵哭泣的莲,再转头看他,已是隔世重逢的欣喜若狂。终于,由生盼到死,由死盼到生的无悔痴狂,天地亦感动了。
此后我和玉面在他府中过起了夫唱妇随的日子,美妙无与伦比。以为苦尽甘来了。谁知,好景总是不长。当我们还陶醉在重逢的喜悦中,冥王得知消息。我知王亦是爱我的,他只是想得到我,我若不去,玉面就遭殃,若是去,这等了600年的重逢我如何舍的下?犹豫直间过了3日,3日之后我正在房间里给玉面缝制一件长袍,家人来报:冥王以暗中勾结女妖为罪名把玉面送上了火刑场。他话音未落,我飞奔而去。远远的,看见架起高高的木堆,火已慢慢燃起,木堆之上是我的玉面。我不顾一切跃上去,泪落如雨。为何,为何上苍就不能眷顾这一段恋情?
我在火中为玉面起舞,如翩飞的黑蝴蝶轻灵的旋转,极尽风情,为着最后的绝舞。耗尽所有力气之后,,轻轻扑到他怀里:“玉面,我来陪你了,不要你孤单,你再也承担不起600年的等待了,我也是。”
他落泪:莲泣,为何我们要爱的如此艰难?
我紧握他的手:“玉面,至少这一世我们能够在一起,生死与共,就足够了。”
4.眼见白裙翻飞,飞进火光。转眼间,我与玉面便轻巧的落在地上。惊诧间,遇上墨与沙悲喜交加的眼。相拥而泣,她们真的寻了来,我就知道,一直都知道,她们舍不得我孤单。
挽起墨与沙的手欲转身,入眼的是无数目光森冷的鬼差。别无它法,唯有以死相搏。
无论怎样,鬼差的功力是不比妖的灵气,凭生第一次开了杀戒,血溅地府,只为了我的玉面,我的爱。玉面对鬼亦有着强大的震慑力,短暂的搏斗之后,众鬼纷纷避让。看着我们昂然走出冥界,回到凡间。
离开地府的刹那,眼角余光,依然瞥见冥王的脸,瞬间明了,王只是想成全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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