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伫立在野马河畔

那木
2006-07-05 12:27   收藏:1 回复:2 点击:842

    许久以前,神农架原始森林的一次咧嘴,形成了一条被称作野马的河。据说纯白色的野马来无踪去无影,像一个十分仗义的侠士,常在山洪暴发、人们渡河遇险时衔臂以助,然后迅雷一样消失,野马河就这样被罩上了一层诡谲而神秘的面纱。
  
  今年五月,再次来到野马河时,正值雨后的黄昏,虽然不可能看到昔日的野马,却能想起那个古老的传说,想象野马嘶嘶的鼻息穿透厚厚雨幕的情景。此刻,平平的风和仄仄的雾氤氲着我的心,潮湿着,淤积着。我忽然有了一种萌动,想用诗歌的船坞,作一次心道的疏浚,使之酣然畅流,却总是被游人的尖叫和频频的弧光将我的思绪扯成碎片。心有旁骛,诗不能吟,那就感受游人们极度舒张的表情吧,也把我的心来一次野马似的放逐。
  
  野马河青山对峙,河床狭窄,湍急的流水在石滩上跌落成层层瀑布,势若奔马,桀骜不驯,一路往下,蔚为壮观。我以蛙跳的姿势,从一块巨石跃到另外一块巨石上,展开双臂,做着飞翔的动作,让朋友用相机定格那个瞬间。此刻,我的心是自由的,自由得像野马河的水流,自由得像原始森林的空气,自由得像传说中的野马……伫立在野马河边,河水溅起的水沫湿了我一脸,心里一噤:自由原来也是有阻滞的,如同水流受到巨石的拦截,如同空气受到雨雾的缠绕,如同野马被羁绊在深山老林。自由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恰如我的文字,曾经有大量的科研课题、文学作品和新闻通讯等见诸于各级报刊杂志,但这些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从事的就是这项工作啊!我追求的是文字与心灵的自由契合,如同武功崇尚天人合一之境界,而我在写作中却屡次遇到瓶颈,文字始终不能达致自由状态,我踟蹰着,茫然着。想到这里,我收回双臂,脱下鞋子,赤脚站在水中,任水的冰凉浸入骨髓,让浪的虫蚁噬咬自己。我需要冷水的浸泡来唤醒麻木。哲人说,反省是人类最高的灵性,那么我该如何反省呢?自己也曾沉湎于世俗的欲念之中,月亮升起又落下,多少个日子就这样悄悄溜走了。磋砣的青春岁月悔过,原来,我缺失了对文字最本质的探寻、沉凝的思索和深深的眷顾啊。
  
  心有些黯淡,走在野马河的小径上,默诵着《黑暗传》中的一些句子:“这时盘古四下里寻,天为锅来地为盆,青丝严缝扣得紧,用头顶,顶不开,用脚蹬,蹬不成,天无缝来地无门,看来天地不好分……”那种对创世纪的认识、对死亡的超然、对人生苦难的冷漠,给了我强烈的震撼——生灭之禅悟,旷远之境界。有人说《黑暗传》是一个文化奇胎,但这部长达3000多行的、在神农架地区发现的汉民族神话史诗,却给我的心灵和我的写作带来深刻启示和极大抚慰:黑暗预示着光明,自由是一种向度。
  
  上岸看到,野马河边卖药材的几个缠着头巾的女人,边吆喝着叫卖药品边唱着民间小调,其中有声情并茂的薅草歌,有趣味盎然的婚礼歌,有粗犷苍凉的丧礼歌,抒情状物,极富神韵。唱者无心,听者有意,她们平实的生活,自由的心境,满足的神态,让我感到惭愧。我有太多的杂念,是的,有太多的杂念,我真想立刻跳进野马河里,用激荡的、清洌的河水漂洗自己,完成一次心灵的自我“救赎”。
  
  伫立在野马河畔,与传说对望,与水流对话,与心灵对歌,怀古望远,豁然开朗。我拿起小摊上神农架人经常使用的旱烟杆,轻轻地敲击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给了自己一个自由、安宁与幸福的承诺。
  
原创[文.在路上]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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