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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 生》之三
□ 沉郁
2006-07-18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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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新明冷冷地离开了餐厅,安丽感到有点发懵。事情一点也不象她所想的那样,甚至和她的想象是背道而驰的。
新明以前也和她提到过分手,但态度从来没这样坚决过,对她也从来不曾如此冷漠,只要她稍微玩点手段,他就会犹犹豫豫的样子,到最后他总会乖乖地再什么都不提,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照样还是会对她很好。
有的时候,她也会想,是不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太平淡了让他觉得有点乏味,又或者自己对他有时候不太耐心或者温柔使他感觉自己不受重视,所以总是孩子气地经常和她找点事。每次事情过去,她也不会多想是怎么回事,总是笑笑就完了。
但是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问题出在了哪里?是说说就过去了还是来真格的?不过看那样子也不象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他是要破釜沉舟吗?她抽出一支烟,点燃了,苦苦冥思。
秋天到了,树上的叶子开始凋零,只经风轻轻一吹就飘飘摇摇地坠了下来,也有那顽固的的紧紧抱住树枝不想松手,但也经不住那狂风横扫,不一会就沮丧地躺在了地上。象新明这种人,不管他遇到了什么事,又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只要把风稍微刮大点,或者说换个刮风的方式,不信他不屈从,她太了解他了。安丽想了想,嘴角向上翘了翘。
这几天,新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一连几天过去了,安丽既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到家里来找他。看来自己对她真有点小看了,她还是很开明的一个女人,并不象印象中那般刁钻难缠。这样看来,自己对她的看法有点偏执,有点不公平了。而自己那天对她的态度是不是也有点过于无情和冷漠?不管怎样,她毕竟没有做错什么。这样一想,新明倒有点惭愧了。
下午,新明开完社里每周一次的例会,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响流的电话。响流是省作协的主席,诗界一个难得的人才,和新明相交已久,是个铁哥们。响流告诉他下周作协有个笔会,在嘉峪关开,问他要不要参加。
要是放在往日,新明可能就不去了,这种笔会太多,参加多了未免让人厌烦,可是这次不一样,因为舒洁在那个城市,又能参加文友的活动,又能借机见舒洁一面,何乐而不为。
这样一想,不由得连说话的语调也高兴了起来:“我说哥们,去的时候你给咱们多带点好酒,我们一醉方休!”
这天是周五,本期的 已经做完送去印刷,下期报纸的稿样也已经校订完毕,再也没什么可作的事情,不妨早点回家,和舒洁进行每周一次雷打不动的网约,把自己要去看她的消息告诉她,好让她也高兴一下。
这样想着,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并把办公室的来电转接到自己的手机上。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是安丽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今天有事吗?我想和你见个面,”安丽的嗓音低沉。
“不管怎么样,我们也是有过几年的感情的,即使要分手,也是可以好好地说声再见的,你说是吗?”安丽说得非常小心谨慎,语气近乎哀求。
是啊,虽然安丽有很多让人无法忍受的坏毛病,但她对自己一直是一片深情,在两人的交往中仍有一些令人感动的细节。如今,自己另有所爱,这些她可能还一时无法接受,也的确应该好好谈谈,好让她对自身有重新的认识。
两人约在了一个小餐馆,店面虽小,环境却比较雅致,包间的窗台上摆着一盆茉莉,散发着清香,四周的壁上是几幅仕女图,艳丽而又不失清雅。
两人坐下,很客气地相互点头算是打招呼。今天的安丽和往常的感觉安全不同,一头波浪似的长发很柔婉地盘了起来,脸上画了精细的自然妆,精细到你明明知道她化了妆却不知道她到底在哪些部位进行了怎样的修饰。珍珠白的小圆领兔毛薄绒衣,紧裹着她异常饱满曼妙的身体,脖子上挂着一朵翠绿的玉兰花挂饰,外面罩着一件水银色小上衣,配一条同色系的纯羊毛长裤,一双米黄色羊皮尖细高跟鞋,显得异常请丽高雅。
看到对方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安丽讨好似地向新明笑了一下。她这一笑,新明倒有些不好意思,讷讷地说:“你今天很特别。”
“哦?是吗?”安丽呡了一口服务员刚为她泡好的红茶:“我向来都很特别,只是你不曾感觉到罢了!”
她这话一说,新明倒有些窘迫,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之间就沉默了。
一个月牙儿一样清纯的女服务员拿着一本菜谱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两人点了三份菜,一个煲,又要了一瓶红酒。
菜逐一上齐,安丽举起酒杯说:“来,让我们为我们的过去,为那些曾经,干杯!”
“不,我们不应该总回头看,明天的生活将更美好,让我们为明天干杯!”
“是,为过去,更为明天干杯!”两人将酒一饮而尽。
“安丽,其实你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只是咱两之间的性格差异太大了,处世态度也完全不同。不过,这谁也不怪,是我们不同的家庭背景造成的,……”
“别再说了,我曾拥有十足的自信,可惜这种骄傲已经在你这里严重受创,自信早已荡然无存,想一想,我们在一起三年了,可你才出去了不到办个月,就把几年的感情全盘否定,对我来说,真是一种悲哀,失败啊!”安丽说完又一杯殷红下肚。
“千万不要这样说,一切都上一我的错,我自罚!”新明说着自干一杯。
两人就这样说着喝着,喝着说着,不一会,一瓶红酒就喝光了。
一瓶不够,再来一瓶。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这样畅所欲言过,从来没有如此融洽、默契。新明本不善饮,这时也喝得面红耳赤。安丽更是醉眼朦胧、艳若桃花,软塌塌地趴在桌子上,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酒话,眼里满是涌动的柔情。
她的柔情是为着新明,新明的柔情却不在这里,今天的新明只是把安丽当作一个朋友,一个曾经共患难,可以言隐痛,却再不能够心心相印、共此缠绵的知心朋友。确切地讲,在今天魏新明的眼里,安丽成了他异性哥们。
在新明对自己和安丽之间的关系准确地下了这个定义之后,就一头歪倒在了餐桌上。
安丽推了推新明的胳膊,新明的头抬了一下:“喝!”然后就又趴在桌子上不动了。安丽坐正了身体,掏出了手机。
不一会,小康来了,他是开着那辆黑色马自达来的。因为安丽是台里的资深主播,主持着好几档知名栏目,其中一档栏目安排在深夜12点,台里考虑到她的方便和安全,特地为她配了一部车,久而久之,就成了她的私人车辆,小康就是她的司机。这是一个十分精神的小伙子,让人打眼望去就很喜欢。
安丽招招手,小康过来和她一起把新明搀扶着放进车里,新明坐在车上还在含混不清地说着啥。
车开到安丽家楼底下,两人又一起把新明扶上楼放倒在床上。
“好了,让他醒醒酒吧。”安丽轻嘘一口气。因为喝多了酒,再加上扶新明上楼,安丽的额头冒出了细碎的汗珠,脸庞也变得粉粉的:“谢谢你小康,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才把他弄回来呢!我给你去煮杯咖啡喝,最近啊,我现磨咖啡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你来尝尝看。”
不等小康搭茬,安丽就起身向厨房走去,她的步子有点不稳,摇摇晃晃地,小康连忙跟过去:“安丽,别煮了,你看你喝了那么多酒,还是坐下吧,我给你泡个茶喝。”
“什么时候学的连姐都不叫了,没大没小的,别以为我喝多了脑子就跟着糊涂了啊,我可清楚的很了!”说着,嗔怪地拧了拧小康的鼻子。
小康不做声,将安丽扶到了餐桌旁坐定了,给她泡了一杯石竹。石竹青青绿绿地荡漾在杯中,让人说不出地神请气爽。小康又到卫生间,烫了一条热毛巾出来:“来,擦把脸,再喝点热茶,一会就舒服了。”
安丽将热毛巾敷在脸上捂了一会拿下来,说:“真舒服,感觉好多了,小康,你还满细心的嘛,谢谢呀!”
“你怎么老说谢,你知道我的心意,无论为你做什么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而且最好这样烦劳我的事情是越多越好,所以,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只要你能感受到一点点我的关心就够了。”
“小康,你再不要这样说,要是说的我烦了,你我连姐弟都不是,以后都再也不要你帮任何忙。” 安丽的脸色一下变得冷峻了。
小康呆了一下,默然地肃立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呆站了片刻说,有事打电话,说完就拉开门走了。
小康的话让安丽有些许的不快,但并不影响她的心情。在安丽的眼中,小康只是个孩子,而且是个对自己带着些崇拜和敬慕心理的大孩子,这样的孩子难免会有些出人意料的顽皮举动,只要做姐姐的适时提醒和制止,他依然是姐姐最为信赖的人。
但是因为刚才出现的这个小插曲,使得小康离开后的房间显得更加空荡和静谧。也许是因为自己喝了酒的原因,一切都笼罩在醉意的氤氲中,显示出一种神秘、浪漫和温馨。然而又因为是在这样一个秋夜,所以又显得有点萧索。是的,萧索,一如她的内心。
新明醉酒后粗重的呼吸声在这秋夜里此起彼伏。安丽轻轻走过去,俯身凝视新明棱角分明的脸庞,用手轻轻摩挲他刚毅的鼻翼和微微上翘的嘴唇。心里不由涌上一种甜蜜、温暖的感觉。
这个她所爱的人啊!可是随即内心就被一种酸涩的感觉所代替。从此之后,这个她所深爱、依靠的人就要离她而去,她将不复拥有。一想到这些,她的眼里一热,差点有泪流出来。但她是个有个性的人,尽管心里难受,她还是不愿自己表现的如此脆弱。
她慢慢地趴在新明的胸膛,闻着他身上那曾经熟悉的味道,倾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一时便沉醉了,依稀又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记得还是两年前,安丽到省委大楼去找父亲。因为急赶着乘电梯,就要进到电梯里的时候,她怀里抱着的一摞广播稿一下子都撒了一地,引来了好些人的目光,令她尴尬极了。就在她慌手慌脚蹲下来捡稿子的时候,一个路过的男青年也来帮她,使她平添许多感激和释然,慌不迭地道谢后,那个男青年的脸居然红了,真逗。
更巧的是,当她走进父亲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那个男青年和她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他是应报社主编的吩咐来向他父亲送一篇文章的。看到英俊又略带羞涩的新明站在那里,她的心开始莫名地跳动,脸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等新明公事完毕走出办公室后,她立马也离开跟了出去,主动给新明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还要来了新明的号码,一切都是那样水到渠成。
回到家里,她把新明打探得清清楚楚的。仅过了一天,她就按捺不住心底的牵挂给新明拨去了电话,当天晚上两人共进晚餐,气氛相当不错,她这才发现新明原来也很幽默很有才气,心底对他的喜欢就又深了一层。
安丽是大家庭出来的女孩子,做事全然没有顾忌,碰见自己喜欢的,才不管什么女孩子的矜持,当然是紧锣密鼓反过来倒追。
碰见这样开朗活泼的女孩子,新明心情也很舒爽,虽然没有太多爱的感觉,仅仅是一种喜欢,但是他也没有态度鲜明地拒绝。
作者签名: 是否只有经历极度的黑,才能看的见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