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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感男女
□ 借借
2006-07-31 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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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弹色男人之硬件
《金瓶梅》第三回里西门庆央王婆撮合他与小潘,那婆子一本正经地摆开了架势,拈针道:“大官人,你听我说:但凡‘挨光’的两个字最难,怎的是‘挨光’?比如如今俗呼‘偷情’就是了。要五件事俱全,才才行得。第一要潘安的貌;第二要驴大行货;第三要邓通般的钱;第四要青春年少;第五要闲工夫。此五件,唤作‘潘驴邓小闲’。都全了,此事便获的着。”
一千年前的人,于情色勾当上便有如此创意,恐怕除了中国再也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拼比的了。一千多年前的传记小说《源氏物语》里的花花公子光源氏最心爱的女子还是用拐带的方式弄到身边的呢,也是一千多年前的风流,与王婆的这套理论比起来,日本人显见的底气不足了。其实,王婆故弄玄虚了。她没有看到那日窗里窗下小潘与西门庆初见,那一杆的风情,用元稹的续张生《会真诗》来描绘,真个是: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低鬟蝉影动,回步玉尘蒙。转面流花雪,登床居绮丛登床居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偏聚。唇朱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佣移腕。多娇爱敛躬。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西门庆这样的寻花客若是风,小潘那样的不安生女便是露,这金风与玉露一相逢,要不要鹊桥都能天雷勾地火,播弄出一翻巫山云雨来。
兰陵笑笑生不过是借王婆的口将男人的硬件摆弄一翻罢了。兰陵笑笑生的摆弄有点单方面的意愿,至少美化了人的条件,而有意减弱了物质的影响。司马相如就比他直接得多,冲着利往,为着利去。司马帅哥勾女的本事比之西门庆要高上几个层次。看看他们勾搭的对象就能分出手段高低了。西门庆只花了十两银子便贿得王婆说风情,勾来小潘同苟且,而后奸夫毒杀亲夫,小潘被小叔子撕开衣襟,开了膛。西门官人也命丧狮子楼。还留下奸夫淫妇的千古骂名。啧啧,实在是糟糕。
看看司马帅哥,背负双手直奔目标而去,搭上金屋子里的陈阿娇,一纸《长门赋》,洛阳纸贵,这是什么战术?心理啊,怨妇心理学应该尊司马帅哥为鼻祖。陈阿娇的怨妇命运有没有凭借《长门赋》改变,司马帅哥是不会再关心的了,有了作赋的千金,司马帅哥置齐了行头,开始他人生最辉煌的狩猎计划了。游走在洛阳的上层人物庭园之间,司马帅哥终于觅到了卓文君。大财主卓王孙倒了霉了,一个守寡的女儿不是耻辱,一个跟人私奔了的女儿也不是耻辱,一个抛头露面,当垆卖酒的女儿就是他最大的耻辱了。想象一下,汉朝第一富翁的掌上明珠居然沦落到在路边小餐馆卖酒为生,比起倚门卖笑还差了一个层次。卓财主终于妥协了,承认了这个便宜女婿,司马帅哥如愿以偿,成就了他向上流社会进军的梦想。后世流传下来的“琴挑”“夜奔”,“当垆”,一段段全镌进了风流才子的逸闻佳话里,鬼知道当初司马帅哥在那教琴的帘子后面对芳心寂寞的卓小姐干了什么。
司马帅哥有没有潘安的貌,历史野史俱无记载,估计不是太帅;有无驴大行货,这个得问卓小姐了,以她肯降尊纡贵随相如千里奔徙的行为,猜测司马帅哥在性方面肯定有一手的;邓通般的钱。司马帅哥肯定没有;青春年少,估计司马帅哥也够不上标准;要闲工夫,这个倒有;于这五处之外,司马帅哥有一项强项:能捣腾文字,「……於是寝具既设,服玩珍奇,金鉔薰香,黼帐低垂。裀褥重陈,角枕横施。女乃弛其上服,表其亵衣。皓体呈露,弱骨肌。时来亲臣,柔滑如脂。…」司马相如《美人赋》。看得人血脉贲张啊。文字意淫到这样的高度,司马属第一人了。
如此这般,王婆说的五个条件,西门大官人占全了,却下场堪虞。司马帅哥只具备两个最微不足道的条件,却成就如此之大,可见,在古代勾女,钱财有时候是斗不赢文才的,尤其是象司马帅哥这样的淫才。还是《金瓶梅》第三回潘金莲第一次被安排与西门庆在她隔壁王婆家的会面。王婆精练地教导西门庆如何「勾引」这个妇人的十个步骤。根据王婆的说法,这第十步重要的招式就是技巧地拂落一双筋(筷子)到桌下,落到金莲脚旁,然後藉机在拾筋时,在她脚上-「金莲」上捏一捏,如果她哭闹起来,则此事便收了,若是她不做声,则「她必然有意」。这虔婆终于不再卖弄玄虚了,兰陵笑笑生自己否定了自己那套五点论了,勾女的关键还是:看她肯不肯。如今,女人肯不肯,里面的名堂就多了,最近看到的最让我目瞪口呆的莫过于某MM宣言:“我下身的湿润程度,要看追我的男人开的车是什么牌子。”终于,女人肯不肯,将有希望摆脱那些曾经让西门庆们烦恼的勾女难题了,省却无司马帅哥才华的惶恐了,开着马力十足的车,朝着你们的目标去吧,香车美人,终将成为如今这个越世俗越快乐的时代里最俗不可耐的风景。瞧瞧,当个渔色的男人也是一门学问。
色感女人与男人的渔色行为有差别的是:男人对色往往只是出于一种单纯的感官刺激,包括身体与心理上的占有与满足感。女人的色感复杂得多。
唐传奇《霍小玉》中风尘女子霍小玉对嫖客李益刻骨单恋,到死也只希望能再见李益一面即心满意足。李益的皮囊当然算得上美男子的标准的吧,不然以他无钱无情凭什么让在风尘中打滚阅人无数的霍小玉至死难忘。当心灵的美丽早已经千疮百孔,霍小玉这样的女子也只能抓住表面的那一点美丽死死不放了。
女人对色的迷恋于霍小玉们而言,是一把刃尖指向自己的刀。
《红楼梦》里生得一副好皮囊的贾宝玉混在女人堆里左右逢缘,且不论宝,黛,妙三株奇葩对他情有独衷,大观园里头脸长得端正点的丫头们莫不把一缕春心系在这个面容俊俏如女人的宝二爷身上。连心比天高的俏丫鬟晴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后悔“担了虚名”。这个虚名用王夫人的话说是:好端端的一个哥儿被你这狐狸精给勾搭了。实际上幕后勾搭上宝哥儿的是“温柔敦厚”,当然也颇有几分姿色的花袭人。晴雯这句“担了虚名”显然是表示自己对宝二爷与花袭人的勾当心中有数的很,心里多少对这风流俊俏的哥儿有着憧憬的,可惜命薄了些。
这女人哪,天性里对男人的好皮囊是不排斥的,除非心态不正常。晴雯此类女子,色于她们,是一枝匿在血液里的针,隐隐地刺痛。还有一种类型的女子,于色近乎一种天真的痴迷。
古人鬼狐笔记小说里有一则痿秽的小段子,讲一个身陷困境的少年夜见一女子,自称是鬼,请求少年帮她移高安葬的位置。少年好奇问女鬼缘何年少夭亡。女鬼“以手遮面曰:羞不可言。”咿,何事让成了鬼的人还害羞啊。少年“固问之”。女鬼无奈实告之曰:“妾幼解风情,偶倚窗,见一美少年方溺,出其阳,红鲜如玉。妾心慕之,以为天下男子皆其然。....”这女鬼生前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看见一个美貌少年,便以为天下男人都这样,待父母将她嫁与一容貌丑陋男子,既然“怨恨成疾,口不能言,遂卒。”忧郁得死掉了。
这个女鬼不知道算不算“食色,性也”的标范,人之初难道性也本色么。死了也好,不然天天对着厌憎的那张脸,被钝刀子漫漫折磨的味道肯定比做鬼也好不到哪里去。让人莞尔的是那女鬼死后找人求助也专找美貌少年,可谓“好色”之死性不改也。难怪聊斋里的鬼狐专爱迷书生,大体与此女同好。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尤物们,对色的选择则是被动的。
玉环飞燕,褒似妲己,红颜也好,祸水也罢。她们能够选择的是哪个男人权势更大,而不是哪个男人长得最合自己的色眼。以色对色的战争中,男人永远是胜者。女人会因年老色衰魅力消殆,男人到了八十岁仍然会焕发由内到外的魅力。三国曹操担心自己其貌不扬让手下相貌修伟之人冒充自己接见外族使节,自己装扮成随从站在一旁。完事后问外族使节对在场人物的印象,该使节曰:“最具威势者,立于丞相身侧带刀者也。”
女人之间的战争则单纯以色论了。一次路见两女相互漫骂,大约是第三者纠纷,其中年轻女子一句:“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你老公喜欢我,怎么样。”众人皆失色,这女子端的不知道羞耻,然她的皮相的确是那黄脸婆惨淡容色里一抹艳红,男人永远喜欢年轻与漂亮的定律在任何时代都昭然也。此类女子是镶满华贵宝石的装饰刀,佩在男人的腰上,最后化成尘土。
当武则天还是武媚娘的时候,她的锋芒如那篇怎样驯服烈马中提到的刀“先用鞭子降之,若不驯,一刀斩其首,则驯矣。”中港合拍的《西楚霸王》里有一个镜头对人物的刻画很老到:被项羽大军围困的城墙头,身中一箭的刘邦摇摇欲坠,面上已经显出凄惶降相,站在一边的夫人吕雉暗地里伸手抵住刘邦的后腰,目光凌洌,无视丈夫袍襟下流淌的血,示意刘邦死撑,决不可示弱。这一只玉手似一把插在刘邦肋上的刀,一插就是二十年,以后的吕氏专权这把刀的锋芒一直不减。象刘邦的夫人吕氏与女皇武则天这类女人,她们将色凝练成钢化作插向男人肋上的刀,实现她们的理想。现代职场上的某些女强人们也具锋芒,对付男人,却总是缺乏将刀插在男人肋上的勇气。到底是对己色不自信还是对男色曾经沧海了呢。
古时美男子潘安出门,女人们向他抛掷水果表示对美色的慕恋,这种景象若在现代重现,抛向潘安的物事恐怕不仅仅只有美味的水果,其中夹杂一些生锈的刀子垃圾之类也未可,盖因男人长得太好了,难免有人妖之嫌。河莉秀变为女人不也照样颠倒众生么。扯来扯去,这女人的色感问题似乎越扯越不明了啦。还是男人简单直接:年轻美丽就好。难怪有人叹:女人,你到底是什么?总之,不仅仅是亚当的一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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