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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可:钩·沉(卷壹)
□ 扬可
2006-07-31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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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历史
“史”字不仅仅是人们口上的一撇一捺,里面存在着权与血的争斗,沉重得让人忍不住长吁一口气。史书上的人物,他们一旦踏上历史的政治舞台,便不过是筋疲力尽的灵魂,拖着朝不保夕的肉身,日夜兼程走向自己的宿命。然而历史不记载这些,这些都沉浸在历史的梦中。凯旋掩盖了残虐,恩宠冲淡了屈辱,山呼万岁践踏着庶民的沉默。真相,将在时间的过程中一点点被吞噬、被忘却。
二、中国人,该不该忏悔
从古至今中国人,缺少的是忏悔。多灾多难的中华民族,灾难和悲剧接踵而至,却少有人来具体负责和忏悔道歉。只是揪出几个人物来宣判,或者在历史书上丑化、西湖边上唾骂。历史上的“罪己诏”,那根本不是在忏悔,是装腔作势,是演戏。罪己的汉武帝、光绪帝们不过是在表演,以致变成了帝王特权文化的一部分。那些行誓旦旦的天地良心,更多是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道德标榜和道德口实。
从古至今中国人,擅长的是控诉。每当社会灾难过后,我们的民族中就会涌现出无数的控诉者,像一个个怨妇,絮絮叨叨地,向全世界倾诉自己的满腔委屈和哀怨。翻开书籍,面对着屈原之类的诗、《窦娥冤》之类的戏曲、伤痕文学之类的伤痕,处处都感受到了强烈的控诉意识。一部中国文化史,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部控诉史。《忏悔录》、《俄狄浦斯王》、《存在与虚无》这样的作品是空缺的。
中国人宁愿认错,宁愿控诉,也不愿忏悔。现在,到该自发、自愿、自为、自由地忏悔时候了。因为在犯有罪责时对自己进行自我追问和自我惩罚,才能在为历史立下功绩时给自己颁奖。因为只有了解到自己面对自我时的懦弱,才会表现出抵抗懦弱的道德勇气。
三、民工
一场场灾难,让我们如此真切地走近那些卑微的生命。触目惊心的矿难背后,是缺乏保障劳工权益的有效机制。冷冰冰的死亡数字,是法理和人情的双重欠缺。对于一个劳工,他所拥有的就是自己的体力与技巧,在老板什么时候都不愁找到低廉劳动力的情形下,在政府没有合法、管用、可行的手段真把工人的生命当回事的情形下,在他和家庭挣扎在贫困边缘需要活下去时的情形下,他们只能在穷困和危险之间选择,选择活下去的同时,往往也是透支自己生命的开始。马克思说:“资本是根本不关心工人的健康和寿命的,除非社会迫使它去关心。”
四、学习的真谛
读书要去上学,上学不如自学。如果有幸找到一个大学问家讲课,做学生的便足够幸福,不单单听和记,而是欣赏,如同聆听莫扎特。可是,真正到了高层次的东西是不可教的,学也学不到,惟有欣赏。
五、学会遗忘
一个人应该学会遗忘,时时清空心灵。正如一个老人说过:“知道一切,恕宥一切。忘了一切,乃得一切。”他曾被历史遗忘,待到历史想起他的时候,他却记不起历史了。
六、笨鸟不必先飞
笨鸟先飞,未必是明智之举。后飞、慢飞,哪怕永远落后,但却永远不会迷失方向。人走得太远,会忘掉回去的路。如果你不具备大担当,没有最坚硬的心志,回过头来,也许是惟一拯救自己的办法。
七、秦始皇
秦始皇做了两件愚蠢而又震撼世界的事。一件是想通过焚毁书籍、活埋读书者而结束令他头晕目眩的思想。一件是企图建造一堵难以逾越的高墙,一劳永逸地防止让他寝食难安的领土入侵者。这两件事最终注定了他事业的失败,却不料失败的事业竟然成就了他的千古英名。即使到了二十世纪,至少还有博尔赫斯与卡夫卡两位重要的作家,对秦始皇的所作所为大感兴趣。前者对焚书坑儒震惊良久,后者对修筑长城困惑异常。
八、李斯
无限张力的是生命。难以捉摸的是命运。李斯相秦,厥功甚巨。他杀了一辈子人,最终却轮到被他人杀,在凌迟腰斩中一点一滴地死,复杂痛苦地死,无限延长地死。他是《大秦律》的制订者和执行者,却领教于自己厘定的酷刑下;他给了刽子手以杀人无算的机会和一手“庖丁解牛”般的娴熟手艺,却俯首于其雪亮大片刀下,“牵犬东门岂可得乎?”,这位走出上蔡的河南汉子,一语道破了对其终身追逐权力所进行的彻底全盘否定。牵着咻咻嘶叫的欢快猎狗,追逐成群狡兔的无忧岁月,在人鬼交替,阴阳分界的这一刻,苍茫回望,成了悔愆的挽歌。
九、卓文君
在西方人的眼里,遥远东方中国人的爱情观是保守的、含蓄的、很神秘的、但没有自由的。孰不知早在汉武帝爷爷汉文帝的时代,就上演了一出千古绝唱的爱情。卓王孙的千金卓文君,果真卓尔不凡。只因爱慕司马相如,便敢于不顾世俗礼节,毅然叛出家门,又义无反顾地在闹市卖酒。实在是惊世骇俗。文君所处的时代,儒教尚未兴盛,更未形成道德迫害的严酷风潮。同时她的性格不羁,敢于藐视世俗。遗憾的是,在她身后,历史关闭了浪漫主义的大门长达两千年之久。尽管后来卓文君被表情严肃的史学家一脚踢出了门外,但她的故事却在民间大肆流传,并被不断演绎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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