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fuchen-个人文章】
一起走过的日子(二)
□ fuchen
2006-08-27 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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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安无事的渡过了半年,婆婆的病情好像一直都很稳定,为了让大家都安心,我和老公商量了一下,决定过完年就带婆婆去医院作个复查,我也因为暂且无需照顾婆婆开始寻找新的工作,因为婆婆的病需要用钱,老公和我都是做事拿工资的,没有多少积蓄,仅有的一点也在婆婆住院其间花完了,幸有两位舅舅的照顾才得已使婆婆的化疗按时进行。听说新区的电子公司工资高,也顾不得替那些我最痛恨的小日本赚钱了,首选的工作便是去电子公司当操作工,也许是上帝眷顾我,那年30岁的我竟然被录取了,听班长说,像我这个年龄的人被录取的很少,绝大部分都是二十多的女子,而且,进入本科室的还是这批录取的80个人中的幸运者。当他拿起我的个人简历时,忽然惊觉:好好的一级教师来打什么工啊?我只是淡淡的一笑,是啊,我在幼儿园呆了整整九年,却因为不惯于阿谀奉承,察言观色而自动辞职,离开那个我热爱的岗位当初也是逼于无奈,习惯了与孩子一起笑,一起闹的我,为了骄傲的自尊,放弃了我的第一份工作,虽是无奈的,却是自己选择的路。我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换成现在的我,同样会甩甩头,毫不犹豫地离开,那个曾经留下我多少欢乐多少忧伤的地方,也是记录我成长的足迹的地方(参加工作那年我才十七周岁)。
以为日子该回复以往的平静了,我每天十二个小时的工作,体质本来就差的我却硬是和大伙一样每个星期保证加一个班,希望可以为家里多挣些钱,白班,晚班从不请一天假,也不迟到早退一次,班长也觉得我做事很踏实,欣赏我的工作态度。可就在这个时候,家里开始乱套了,村上,街头谣言四起,说我老公有外遇,而她是我的好朋友,当时我的脑子一片混乱,不是我不信任他,甚至我真的不在乎他喜欢谁,而是觉得这个时候再有这样的闲言碎语实在太不合适,一方面我努力在婆婆和奶奶前掩饰隐瞒,一方面也想弄清事情的真相,我的朋友来电话哭诉她的委屈,我当然不会相信那些无聊人的闲言碎语,耐心地安慰着她,可是心中不免有些愤怒与委屈,本来一家人就过得够辛苦了,偏在这个时候又给我惹事生非,于是,我给老公写了一封信,把平时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一股脑儿全都倾吐在小小的信笺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滴落在纸上,字迹变得模糊……他好像也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认真地给我回了一封信,其中一部分是他表露心迹的语言,更多的却是对我的感激。那时的我是最矛盾的,面对一个我视为亲人的爱人,不禁怨恨起母亲来,如果说以前所做的一切我都是无怨无悔的,那么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了这份宽容,虽然我没有真正爱过他,可还是希望我们可以过得相安无事,至少可以给双方的父母一个幸福的假像,此时,平淡地度过一生就是我的追求。
更为恼火的是,他工作的地方也开始传来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他上班见不到人影,一天到晚往她那里跑,妹妹,姑姑和他都在同一家公司上班,连姑姑都在说,我是不是傻的,怎么传得如此沸沸扬扬的事竟然一点也不知晓,我只有苦笑的份,我知道,他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也不是没有责任,只是喜欢在朋友那里寻找一种理解和支持,工作上的烦恼没人为他分担,家庭的重担现在一下子落到了他的肩上,他还没有作好准备,还没有学会独立面对,一个从小在宠溺中长大的男人。可是这些我去向谁解释?我明白越描越黑的道理,只能怪他做事不记后果,连累了无辜,除了痛快的哭,我找不到更合理有效的发泄方式了。我受不了那些似笑非笑的眼神,也不愿意再听到那些无聊的话语,所以,我决定逃跑,逃到一个可以令我忘却烦恼的地方。
我来到了表妹介绍的动画工作室,开始了我的动画生涯,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暂且忘记了所有的不快与不安。刚开始,我们每个人都是以学生的身份在学习,花了两个月的学费,这是学习动画的必经过程,最令我开心的就是,每次的练习卡都是我第一个过关,到后来,竟然还是我摧着老师给我发卡,一个月的学习后,老师决定给掌握得最快的我和另一个女孩子锻炼的机会,把动画公司里的正式日本卡拿来给我们画,所以,在当练习生的时期,我们领到了额外的收入,虽然只是可怜的92.5元,另一个女孩拿到了28元,可那是对我们的认同,我可以当个真正的动画了。
婆婆复查的结果与预料的相同,早在手术的时候,医生就告诉我们,扩散得很厉害,17/21的淋巴上已被转移到癌细胞了,想吃的让她多吃点,想玩的就好好玩一玩,除了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我们别无选择,于是安排婆婆和妹妹去了北京的舅舅家小住,新疆的爷爷也在家里等着婆婆一同去新疆玩,婆婆当时不愿出行,可是我们极力劝说她,让她好好散散心,舅舅也多番来电话表示一定要她去看看北京的变化,于是,婆婆的北京和新疆之行在众人的劝说下终于成行。回来时她还是有说有笑的,可是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婆婆开始呕吐,我们只把这说成是累的正常反应,她也没有反驳,奶奶一直怪我们非要让她去玩,其实我们哪敢告诉奶奶,只怕过了这些日子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继续画动画的决心开始动摇,也征求了老公的意见,要不要回家照顾婆婆,他说不要,因为我在这个时候回来,婆婆一定会有所怀疑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画动画的都是小女孩,没有成家,所以没有牵绊,她们亲热地称呼我XY姐姐,到后来,连老师也把对我的称呼改为XY姐姐了,虽然有点戏谑的成分,可我不介意,因为心情舒畅,唯一让我想念的是儿子,每次闲坐着的时候就会想起他,不知道我不在的日子,他有没有想念我,有没有好好读书,好好吃东西,每个星期我们都会回家,并且可以在星期一下午回工作室,一个星期可以有两天与儿子相聚,虽然平时少了我的照顾,他还是比较懂事,能听婆婆和奶奶的话,学习成绩也比较稳定,这对我来说也是个安慰,只是觉得亏欠了他些什么。因为画动画的大部分都是新手,日本卡修卡比较烦,每次要安排人手去,老师决定改画美式卡,画画开始得心应手起来,老师除了让我做动画以外,还让我学着修形,其实这些都难不倒我,顺理成章的我的收入也是这些新动画中最高的,只是美式卡的工价比较低,并且每退修一次都要在整卡上扣去0.3元/张,如果遇到退修两次的,那画也基本白画了,所幸的是,工作室唯一没有收到退修卡的新动画就只我一人,老师对我额外恩惠,让我免费学原画,这对于一个热爱动画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特大喜讯,可是我此时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每一次回家,都听到婆婆叹息的声音,一则是怪我不在家照顾儿子,二则是因为她开始感到不舒服,静下心时腹部开始隐隐作痛,我也对我是不是继续画画开始举棋不定,老师看出我有走的意思,开始劝说我,他不想失去我这个令人比较放心的学生,因为在查我们的卡时,只有我的卡他可以一略而过而不必担心会出什么差错,他甚至还用免费的学习原画来利诱我留下,可是,我可以吗?一边是我最爱的工作,一边是快要离开我的亲人,舍弃哪边都不是我所愿意的,可是,两者如果可以兼得的话也不叫选择了,我最终放弃了钟爱的动画。
老公来接我回家的那一天,看得出他很兴奋,好像什么喜事一般,也是啊,八个多月的时间,我就像住旅馆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现在终于可以一家人安心地围着一张桌子共进午餐了,我离开的八个月,老公也改掉了以往吊儿郎当的工作态度,我也慢慢改善了对他的态度。
婆婆的病越来越严重,那些调理的药口味太苦,每回都是喝一半吐一半,老公每个月都要背着几大包的草药从上海搬回无锡,还要挤公车回家,知道他累,知道他苦,只是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不得不承受的。他开始酗酒,只要亲戚朋友或同事请客,喝一回,醉一回,我生平最讨厌烂醉如泥的男人,第一次,第二次我都忍了,可是第三次我翻脸了,我顾不得亲戚的劝说,选择了最糟糕的报复方式,把卫生间搞得乌烟瘴气,烟雾缭绕,只在连续作画36个小时偶尔抽支烟的我,在半个小时里猛吸大半包烟,我恨他不知道我为他担心,恨他不懂得爱惜自己,虽然没有刻骨的爱,可我们有剪不断的亲情,你可以如此作贱自己,我为什么不可以让你也为我操心,所以,我愤怒,我需要发泄。可是这一切并没有达到我预期的目的,他表示歉意的日子没过多久,一切故伎重演,甚至还变本加利起来。那是去年的清明,他在同事家喝醉了酒,赶着回家给婆婆送止痛药时,摩托车撞了一个在马路上嬉闹的民工,可笑的是,满脸是血的他竟然没发现自己撞了人,推起车子就开,硬是把车骑回了家,还若无其事地把药片拿给了奶奶,婆婆惊叫了起来,奶奶在楼下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我急急冲下楼,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面目全非的他一个劲地说:把药给妈吧,快把药给妈吧……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我就知道他又醉酒了,只是没想到他还肇事逃逸了,此时的我竟然忘记了担心,只知道怒火中烧,大声呵斥他,婆婆和奶奶在一旁帮着他说话,邻居也赶来劝慰我,可是,他们哪里知道,除了给婆婆买药的钱,家里已经拿不出多余的钱让他去医院了,隔壁的婶婶拿来了钱让我送他去医院,我哪好意思接手,只得打电话让父亲先帮我筹两千元来应急。热心的邻居帮我把老公送到了医院,正好迎面遇上了被撞的那个民工,110的民警遂开始询问是否在XX地段撞了人,他此时的脑子还是模糊一片,说:可能吧,我不知道,我看见我爸了呢。一番酒话,硬把调查事故的民警给惹火了。就冲他说的这番话也该让他拘留,醉酒驾驶,肇事逃逸,无论与中间的哪一项有了瓜葛,都够得上吃几天公家饭的,好心的邻居七嘴八舌地帮他脱罪,也把家里发生的这些情况大致作了个介绍,民警同意先让检查包扎伤口再作进一步调查取证,亲戚朋友也闻讯赶来,大家尽力帮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所幸的是老公和被撞民工都无大碍,只是平白无故又花去了一万多的冤枉钱,幸得姑父和朋友援手才算躲过一劫。
经历了如此周折的我开始对这桩婚姻产生了怀疑,还有必要再继续吗?我的努力换来了什么?如果继续,还将会遭遇多少的暴风骤雨的袭击,而下一次,我们还能这么平安度过吗?总觉得自己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所以,我决定逃避,我们暗地里达成了共识,等婆婆的事情一过,我们就分手,我也将不再为他操心,为这个家操心,只是一直没有考虑孩子的问题,也不忍心去想,分手了,受伤的总是孩子,只有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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