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fuchen-个人文章】
一起走过的日子(三)
□ fuchen
2006-08-28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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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邻镇上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婆婆的疼痛发作也越来越频繁,靠吃配给的吗啡片剂已经止不住她的哀怨了,我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明白她此时的感受,可是,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癌症最可怕的也许就是这晚期的疼痛,我们轮番给她按摩,陪她说话,想用尽量轻松的话题引开她的注意,减少些痛苦的感受,只是夜晚的时间没人可以为她解除这些烦躁,最后决定听取四院医生的建议,给她打杜冷丁止痛,刚开始,一支药效可以维持六到七个小时那么久,所以,24个小时里,我们尽可能控制在三支里,可渐渐的,她对药产生了依赖,从每天三支增加到四支,甚至五支,我们尽量控制着加量的频率,因为大家心里明白,用到此药,弊大于利,只有严格控制摄入的量才可能让她的生命更长久些,尽管知道她的痛苦,可我们总是自私地希望她能多活些日子,奶奶也总是一个人偷偷流泪,我们开始做起了奶奶的思想工作,因为我明白,看着从小带大的女儿离开,她的心里比任何人都难过,她是个坚强好胜的女子,没有生养孩子,在当时的社会被人辱骂是常有的事,一声野狗足以把一个女人压跨,可是她没有倒下,尽心地养育婆婆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从不让她遭受一点委屈,给她穿最漂亮的衣服,买最好吃的东西,当时爷爷在上海,时不时会寄回一些乡下见不到的好东西给这个女儿,所以,婆婆的童年无疑是幸福的,奶奶经常和我说起当年的事,在她眼里,婆婆就是长不大的孩子,所以,她对孩子的眷恋永远不可能休止。如今要再次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我们最怕的就是婆婆过世后,奶奶会有任何闪失,所以,一有机会,我们就会和奶奶闲聊,进而把话题转到婆婆的事情上,奶奶读过书,也明白事理,知道孰轻孰重,她一再向我们保证一定会坚强。
我工作的厂房开始搬迁,就在我家附近,实际上,当初选择这个工作,也是因为奶奶看到这里在造房,希望我可以在附近找个比较安定的工作,一则自己上班方便,最重要的是可以照顾家庭,婆婆需要肌肉注射,并且不分昼夜,不可能每次都让护士来做这项工作,家人也该学会简单的注射,这样才能有备无患。每回上班,我都要安排好我的特殊作息,尽可能把注射的时间安排在用餐时,这样就不至于太影响我的工作,但一天中还是有两次需要请假回去,因为注射的频率在不断提高。当杜冷丁对婆婆不起明显作用时,我们开始改用吗啡针剂,卫生局也对我们反常的用量产生了怀疑,不止一次地要求开具医院证明,找老公谈话,顺便也把扣着的压金补满两千,足足六百多针的止痛针剂全扎在婆婆没有一点肌肉的臀部,扎得我们手软,每扎一次都心如刀绞,有时扎得不巧,在老的针眼上,针头就止住不前,妹妹会拔出针头重新再扎,而我却再不敢下第二次手,只得硬着头号皮把针头号推进,再推进些,幸好婆婆对针头的感觉不是十分灵敏,最后的日子里,每回打针都需要用热毛巾敷过才可以顺利进行了,我们也知道,她的日子临近了,她开始安排自己的后事,嘱咐我们好好对待奶奶,好好对待儿子,我们只有拼命点头的份……
八月十五,婆婆在与病魔抗挣了两年半之后,和公公团聚了,所有的亲戚和朋友都为我们担忧着,家里就剩下奶奶和我们相依为命,所幸的是,奶奶记得自己的承诺,坚强的走了过来,她一直说,如果她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孩子一定会全部跨掉,所以,她不能倒下!亲爱的奶奶,这句话是对我们最好的鼓励,我们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也该有雨过天晴的这一天了,而这些来自于她的坚强。在一切料理完毕之后,我们也要开始工作,家中就剩下奶奶一个人,幸好我工作的地方离家不过五分钟的路,有事邻居也会热心帮忙照顾,生活,工作似乎一切都开始正常,老公再不像以往那般横冲直撞,此时的我们好像过得特别平静,少了以往那份怨恨,对于生命来说,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送走了婆婆的第二个月,二舅的病也开始告急,又是可恶的癌症,也许是受婆婆的影响,二舅走得很急,他天生就是个多愁的男人,得病其间,为了不让他们相互影响生存的意志,我们尽量阻止他们见面,只在最后告别之时才勉强照了个面,当时婆婆的脸色很怕人,瘦弱得几乎认不出她的模样,我们害怕舅舅心痛,更害怕他见到会失去生存的欲望,所以残忍地阻碍他们的相见,每次都对他说,婆婆挺好,只是有点瘦弱。同病相怜的兄妹,用事实证明了生命的脆弱。
日子就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就像约定好了,谁都没再提起分手这回事,因为我再不忍心往他的伤口上撒盐,此时最迫切的事就是那些亲戚的血汗钱我们也该还了,二舅的钱早在听到他得病之时筹全了还给他,当时他不愿意接收,我们当然也不会答应。大舅舅都已70多了,虽然有不菲的退休金,可年纪大了,身体各种各样的毛病也多,一个月就健康这一项的投资就不小,他一直说,那些钱不需要我们还,那是他对妹妹的一点心意,从小就把妹妹一个人送到别人家中,亏欠了她太多,其实婆婆虽然不在自己父母身边长大,却过着比兄弟姐妹都幸福的童年,我们懂得舅舅想对这个最小的妹妹补尝些什么,可是,我们于心何忍,身强力壮的我们怎么可以无功受禄,当初没等我们开口,他就把自己的积蓄取来给我们应急,这些我们连感激的话都不曾说过,因为我们心里明白,大恩不言谢,何况一下谢字也表达不了我们感激的之情,当时老公也认同了不用还,可我坚决不同意,舅舅没有义务在经济上为我们分担,这是作为儿女该做的事,怎能把责任推给舅舅呢,在我的一再坚持下,老公认同了我的决定,我们计划着等手中稍宽裕些,就开始把舅的这笔钱还上。自此以后,所有的决定好像开始前所未有的和协与统一,我也开始觉得自己瞎折腾已经失去了意义,也许平淡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这时,老公的一位小朋友忽然遭遇了件最棘手的事,他爱人带着所有的积蓄,抛下两岁的宝宝与人私奔了,他找到老公,问他该怎么办,我们思来想去,俗语话:宁拆十座桥,不拆一门亲,想想可怜的宝宝,怎都不忍心劝他们就此分手,老公又十分仔细地向他询问了事情的来拢去脉,原来他对此事一点都不知情,事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举动,只是偶尔吵个架时,会扭打在一起,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所以才在她出走几天之后才发现。听完这些,老公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娶了老婆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打的!出手打人总是男人占上风,所以,这就是你的错。经过一番劝慰,他也愿意等她回心转意了,其实我们的心里也一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合适。大约两个月之后,他的爱人若无其事地回家了,只是所带的钱已经全部花完了,也没给任何一个家人带回一件礼物,他强耐着自己的性子,平静地问她,这么多天去了哪,而她竟然不理睬眼前这个关心她,为她憔悴的男人,满不在乎地要回娘家,终于他的忍耐到了极限,“啪”地一声,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而她也不甘示弱,两人又扭打了起来……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糟,一个星期后,当他带着孩子到她的娘家去接她回家之时,被她的家人与亲戚又骂又打,当时就吐出了鲜血,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独自回到了家,心中的怒愤被再次激起,就想着找一群地痞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所幸的是,在这时,他还想到了既像朋友又像兄长的我的老公,于是,老公带了一些厂里的同事一起去看望受伤的他,并且一同到了那个蛮不讲理的地方,找他们去评理,并且告诉他们,如果今后还敢对他如此这番,我们一定会不客气,到时说不定会在法庭上相见,也许慑于人多的气势,这次,他们竟然微微有些怯意,再不敢造次。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要想再让双方握手言和,好像也不切实际了,所以,最终以比较和平的方式分了手。
这件事情对我触动很大,先不说老公热心帮他的正义感,就那句“娶了老婆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打的!”就足已使我震撼,他以前从不在我面前说过这类感人肺腑的豪言壮语,可是,他已经用自已的行动来证明了他的心迹,仔细回想不难发现,这十年来,他对我的耐心比对待任何一个人要多,也许是因为他怕失去我,也可能是因为他心本就宽容,这些其实都已不再重要,而此时的我已经对他有了想进一步了解的欲望。
平淡的生活终于开始了,今年四月,厂里的电脑开始装了宽带,因为很多时候联系业务和制版出片需要上网,装宽带可以省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为工作带来很多的便利,于是,我迷上了网络。网络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经历这么多沟沟坎坎的我始终保持自己真实的一面,开心就笑,伤心也不隐瞒,所以,也结识了几位真诚的朋友,老公说我是网虫,他怕我网恋,我却不以为然,照样和朋友聊得火热,朋友开心,我为他(她)高兴,难过了,就会劝慰他(她),其实,我的心里始终摆着一杆秤,家庭观念一向很强的我相信自己不至于会头脑发热,只是看到他不乐意的样子,我也会避免在他的面前聊QQ,后来一位Q友向我推荐了胡杨林,我抱着试一下的心态来到这个大家庭,感受着林子的温暖,好喜欢,有开心的事,我愿意记录到日记里,伤心了,我也会在这里诉说,林友们都很热心,让我不知不觉爱上了这片净土,一天不上林子,我就会魂不守舍,无所适事,这一切用老公的话来说,我中毒了,可是,我明明感到自己比以往开朗了,明明看到脸上的笑容多了,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这难道是我的错觉吗?不是,一定不是,以前讨厌他话多,现在却总觉得想听,我开始喜欢和老公开玩笑,喜欢和他一起出去,也不再介意在人多的地方拉着他的手走,甚至于我开始觉得他的声音再不像以往那般难听,走路的样子摇摇摆摆也变得可爱起来,脸上的疤痕也成了成熟男人的像征,我惊觉,我真的喜欢上他了,我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终于学会爱我的老公了,我流泪了,开心的泪水,幸福的泪水……
有失必有得,失即是得,在这风风雨雨的十年中,我终于看到了他一颗闪亮的心,我喜欢他的孝心,喜欢他的责任感,脾气暴躁的他竟然在这十年中没有对我真心发过一次火,其实有时我也曾想过,这十年来,虽然我不曾真正的无理取闹过一回,可他对我总是小心翼翼,尽量迁就我一些,也许他的心中比我还苦,比我更无奈,我一直自认为自己没有亏欠他,没有亏欠这个家,其实那只是我自私的想法,每次争执我都不让他占上风,总是以我的观点来衡量公不公平,老公在十年里没有真心的快乐过,这是我欠他的,所以,我想用更多的十年来补偿,我希望我可以有这样的机会好好爱他,好好珍惜他。
风雨过后是彩虹,我深信我们的明天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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