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多雨的日子里,有些记忆却不能随着雨水被冲刷彻底. 在寂静的夜里,我燃上一只烟,放在一支旧玻璃烟灰缸上,然后重新为自己点燃一支大口吸了起来,几支烟过后,我脑子里清新出一个人的影子,那是一个传染我给烟瘾,并留下深刻记忆的老人----林娘.
　　
　　二十五年前,我刚踏进未来的婆家门,还没坐稳就听见屋外传来热情的声音:我来了!让我瞧瞧姑娘俊不俊.当时我感觉自己羞红了脸,连忙起身问好,可当我和林娘四目相碰的时刻,我们彼此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原来我与这个老邻居是一个单位的工友呀!只是她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尴尬的局面也自然消除了.
　　
　　在今后相处的日子里,每每看到林娘时,她总是烟不离手, 她和老伴经常帮助自己的两双儿女照顾孩子,所以连抱着隔辈的娃儿也是如此,这个习惯也是东北女人特有的嗜好.
　　
　　在我们的孩子们能满地跑的时候,我带着他们去过林娘家串门,她家最醒目的墙面上还挂着老两口结婚时期的婚纱照,在他们那个年代留下这样的纪念,还是很少看到.从照片上还能看出林娘早先美丽的容貌,如今可能是她烟吸的多了,脸上也沉积了很多灰暗的斑点.我们经常在晚上带孩子去看中老年街头舞,在欢快的人群里不用费神寻找,哪个舞姿最活跃,哪个就是林娘,因为她有着很扎实的东北大秧歌功底.
　　
　　在我们与老人一起生活九年后,搬到了自己的小屋,但林娘与我的关系还依旧维持着,那个时期,她儿女的孩子也都长大离开了他们,在她的老伴病故后,她自己的身体也逐渐衰弱,留下她自己孤独地打发着日子.我爱人也因经常外出施工,很少在家,所以林娘感到寂寞了,或者需要借用电话和她的儿女们联系时,她就会来到我们的小家里.
　　
　　看着她漫不经心地吸着烟,以及逐渐变的忧郁寡欢的面容,我不觉也产生了想品尝烟的味道,想品味一下烟是否能解除疲劳与寂寞,果真在我吸完地一支后就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感觉,周身与大脑都暂时处于麻醉状态,从此,我开始依赖这种感觉.在后来的日子里,每逢她的到来,只要一壶清茶,一盒香烟我们就开始闲聊起来.
　　
　　也是在九月初的一个傍晚,林娘又来到了我这里,静静地在她经常坐的沙发上吸着烟,良久,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又开始说起自己的家事,从她的言谈话语中却带着一种自责感,她谈自己对待晚辈没有一碗水端平,致使落得今天的地步.我劝慰她说:就算老人有些事情做的有点过激,做儿女的不会计较这些的.林娘狠吸了一口烟,黯淡的脸色隐没在自己喷吐出的烟雾中,隐约看到她已经昏花的眼睛流出了泪水,在这个时候,我也不想在谴责谁,只想安慰老人凡事看开些.送走林娘后,有种不祥的预感使我很为她担忧.
　　
　　三天后传来她离开人世的消息,是被她的邻居发现的,因为到中午了还没见她走出房门,就急忙打电话给她的儿女们,原来老人是心脏病突发,没等看到儿女们最后一眼就悄然离世了.知道了她这样的结局,我忍不住流出了同情的泪水,我默默地点燃一支香烟,放在她经常弹灰的烟灰缸上,沉默在自己喷吐出的烟雾氤氲中,一直看着那支烟的火光慢慢熄灭.每到九月初,我还会用这种方式来祭奠她老人家,虽然同样是心情沉重,但这个习惯已经延续了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