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寒鸦-个人文章】
月台[秋韵]
□ 寒鸦
2006-09-25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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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之夜,城西火车站台正弥漫着淡淡的清风与朗朗的月华,安然清净。归家的此时我走上了站台,任凭“哒哒”的脚步声敲乱了寂静的和谐。
站台一里以外的1200p铁路通讯交接箱配线的终端今天出了毛病,我刚刚把它修复完好,天色已开始入夜。沿着长长的轨道枕木走回家,疲惫的脚步机械化地跨越着,频率规则无弹性。只是在踏上站台基石瞬间,才有了行走踏实的安宁。
周围真的很安静,安静得我怀疑这里是否就是曾经非常热闹,非常繁华的人流聚散之地---月台。一年以前,这里是城市最繁忙的地方之一,就算是在夜晚,也少不了尖锐轰鸣的汽笛声,旅客川流不息的身影和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年年依旧的清风与明月见证过这里的行人,匆匆相聚拥抱的喜悦和离别挥手的惆怅。现在车站已搬迁到“武九”铁路新站点去了,这里只是偶尔货运列车的停靠点。一切的喧哗随着搬迁的结束被收藏带走,除了长长的站台还立定于此,还有这“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偶尔回忆起昔日的情形。
站台的右下边是长长密密的铁路轨道,月色覆盖下它们纵深排列,错落有致,但给我的感觉是一份简单与冷静,一种生命被大地凝固的肃穆与沉重。轨道的两端望去,既不见起点也不见终点,平行的轨迹执着地延伸浪迹的步伐。似乎它存在的空间赋予了它思想,让它简单但绝对深刻地向世人昭示着一个道理:不管这里是熙熙攘攘还是安安静静,它都不是让人产生归属感的地方,它只是一道道流动的浮土,一处处过往的月台。
秋夜的月光如水银一般瀑泻下来,让这里的景致黑白分明。站台的左边有一排铁栏杆,里面栽着一棵棵针叶常青的松柏树。这些树的年轮大概一致,所以高低和宽幅都差不多,呈锥状伸展着,月光之下,像一把把戗洗出土的墨绿色古剑。当你穿越过它们的队列时,会感受一份生命的蓬勃与嚣张,这和冰冷的轨道给我对生命的联想是不一样的。站台中间是竖向排列的立柱,像站岗的士兵一般,前后的姿态间距绝对整齐一致,都伸展着双手,托举起遮雨的预制天顶。天顶下面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就自然形成一条淡黑色的甬道,和周围明亮的空间形成一种反差。我就行走在甬道中,我喜欢把自己隐藏在幽暗里,在黑与白的对比中,以低调的身份行走,让视线去观察外面的世界,让思维去撞击独立的空间。当旅途中可以驻足自然的宁静中时,虽然短暂,我总是乐意享受着这片刻的清净而流连忘返。比如现在,离这幽静的站台仅仅100米宽的地方,穿过车站的检票口出去,车站广场的美食大餐正是酣时,华灯异彩,软语轻歌,夜生活的浮华才刚刚开始。相比较那儿的繁华,我宁愿是在这里多呆一会,再多呆一会。
围墙的转角处,那棵高大的梧桐树还在。地上有几片飘零下来的落叶,树岔中隐藏着一只寒蝉,不知疲倦的叫唤着:知了,知了,秋天来了!“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就是张炎所描绘的意境吧!前面昏黄的路灯下,一对依偎的身影,慢慢的向我靠近。近来看时,沉重的行囊,凌乱的头发,褶皱的衣服和疲惫的眼神,我已经猜出来他们是一队外乡的夫妻,是找我问路的。
“师傅!请问,这车站不存在了吗?”
“是的。这是货运站,客运搬迁到新站了。你们穿过这站口,一直往前走到车站广场,那里有到新站的公交车。”
在他们的感谢声中,我望着他们远去,短暂的滞留后短暂的离开。这使我想起了我去年路过站台,也是在这儿遇见的满怀希望出去打工的三口之家,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回归的脚步是否已经路过这脚下的月台呢?每次立定在站台,我都分不清楚,这儿是起点还是终点?是开始还是结束?是欢聚还是离散?是出发还是归属?月台连接着一个城市与另一个城市,也聚集分离着一条生命与另一条生命,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能汇聚如此多的流动量,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能够拥有如此多的悲欢离合吧!
闲适的脚步被一块突出的石头绊了一下,让我的思绪醒悟转来,我知道已经走到站台的尽头。我又一次穿越了站台,只是和去年的热闹相比,这次是在静静中走过来的。两次不同穿越的回眸,让我思考起我的人生。其实人生的旅程中也会有许多的月台,生命的旅途中也会有无数的驿站,无论是繁华的热闹,还是冷静的孤独,都只是供我中途栖息的地方,让我安静坦然的路过,如同这列车的周转一样。别长期滞留,沉滞不是宁静,将使灵魂腐蚀;别长期停顿,停顿解决不了安危,将使生命萎缩。
旅途有终点就会有起点。
生命有结束就会有开始。
情感离别后总会有欢聚。
心情平静后依然能勃发。
这都是客观的自然规律。
渐行渐远,站台恢复了开始的宁静。回过头来,我看见静静的夜色,家的灯光正明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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