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且看浮云-个人文章】
卖凉面的女人
□ 且看浮云
2006-10-09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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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白,这种白和她超乎寻常的体重相辅相成,给人一种奇妙的安全感,觉得她敦厚诚实,而且……干净,对于销售食品的人来说,这一点至关重要。她永远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花边围裙,没有因为搅拌一碗又一碗的凉面而留下污点和油迹。她销售的品种很多,红薯宽粉、土豆细粉、绿豆凉皮、细碱面等,一般至少有四种以上,加上她的调味具备正宗川味的鲜辣甜,因此生意很好,只要推着车出现在街头,立即便被人群围住。
她的车也很特别,就像一个活动的铁皮桌子,宽敞,摆放整齐,便于挑选,比那种纱窗式的三轮推车多了几分大气,怎么说呢?应该是人性化很多吧。面对人群,她始终不慌不忙,从不手忙脚乱,拌面的动作非常麻利,娴熟而且富有节奏感,加上川味十足的轻声细语,使她在忙碌中仍然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女人味。这使我对她充满好感,每次都要挤上前去,一边买一边看她快速的动作。因为选择众多,我常常站在车前垂涎欲滴,拿不定主意买哪一种,她并不催,只是笑着等,而我十有八九都是四种各买一份,然后意犹未尽的离去。买回去的东西家里人都很爱吃,可因为太多了,常常吃不完浪费掉,尽管如此,我还是笑嘻嘻的犯着同样的错误。
说不出是为了什么,她舒展的眉目和忙碌的身影始终触动着我心灵深处最柔软的神经,好像她是我的邻居或者某个亲人,她用背脊承托着我所熟悉的她的一家老小的期望和未来,而她如此微笑着,轻松的接受着生活的压力。
她推着车的身影已经和夏日的向阳街头融入一体,以至于去年夏天她没有出现时,我总觉得缺少了什么。我想念她的凉面,揣测着她的生活,等待着她的出现,我知道她还会再来的。
今年春节前夕,我在菜场买肉,居然意外的在一个绞肉摊前看到了她,我带着久别重逢般的惊喜,和她打着招呼,并将买好的肉交给她绞成饺子馅,她显然没有想起我是她曾经的顾客,仍然微笑着接过肉,动作麻利的进行清洗,一不小心,一坨小小的瘦肉掉进水池里,她抢救不及,被水冲走了,那是买肉时斤两不够卖肉人搭进去的,尽管我一再表示没有关系,她还是表示万分的歉意,并且执意不收我的加工费,推不过,我也就接受了。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提出了困扰我很久的问题:“你去年夏天怎么没卖凉面,不卖了吗?”她惊愕的看了看我,笑了:“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凉面,还要卖的,去年儿子要参加高考,我回去陪读了一年。”“考上了?”“是考上了,可是现在的大学学费太高了,我光卖凉面是供不起的,就租了这个摊位。”又有人来绞肉,她笑着迎了上去,我退到了一边,看她洗肉去皮,忙得不亦乐乎,不禁感慨万分,她轻松的语调下面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艰辛呢?在我身边,又有多少这样的女人,隐忍着生活加诸的重担,坦然面对一切艰难呢?就像使车窗外的太阳正在上升,使路边的无名小花正在开放的同一种力量,无所不在,并传播希望。
作者签名: 天上云,瓶中水,笑看花开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