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幻光-个人文章】
[过去的时光]母亲
□ 幻光
2006-10-10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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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个很单纯又朴实的人,个性非常的直傻,有着很传统的观念,但也曾经挑战过传统,只为了一个她很爱的男人,我的父亲。
母亲绝大的岁月都在为曾经犯下的错误决定而痛苦着,直到几年前在我和母亲的努力下,她终于真真切切的恢复单身的身份,不再为那些可恶的男人所扰,只为我们这在她心中永远是个孩子的儿女所担忧着也快乐着。
看着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她曾经爱漂亮过也曾经时髦过,照片中的她留着悄丽的短发,穿着长长的喇叭裤,那是她那个年纪所流行的穿著。母亲在家排行第三,从小就很勤奋的帮忙家里做事,那时附近的邻居总夸她,说她一定以后会嫁到好人家,但也有人说第三个女儿是最苦命的。直到母亲遇见了父亲,或许是她自己选择的,也或许是命中早注定好的,那苦命的传说终于被印证了。
母亲从台中嫁到遥远的台东,那时外婆好反对的,但母亲仍不顾一切跟着父亲走了,在那时代,私奔可是一件大事,但母亲很勇敢的挑战那个传统观念,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不知这是勇敢还是鲁莽,母亲婚后过的并不幸福。台东的家乡是个偏僻的渔村,那里的人大多靠海生存,住在那的原住民也很多,整体来看,那里的人大多都很穷,我父亲的家也是其中之一。
贫贱夫妻百事哀,婚后不久母亲就生下姊姊,但在那贫穷的家庭里根本没办法好好的坐月子,母亲只能用米酒加麻油及鸡蛋煮成一锅麻油蛋来补身体,但平常家里的活多,母亲不但要一手包办,还得照顾生病的奶奶,每天服伺她,帮她洗澡。记得母亲回忆这一段时,总会说那时候真的好苦,而且乡下也没路灯,晚上路上一片漆黑,父亲总是在晚上出去,不知去哪,而怕黑的母亲总是一个人在家里带小孩。或许父亲在婚后就被那庞大的生活压力给压的喘不过气来吧!所以他开始和母亲吵架,甚至起了口角。
不知几岁起我们就搬到台北生活,那时姑姑家开了一个巧克力工厂,母亲和父亲就在那工作,每个月的薪水除了要养活一家大小还要偿还结婚时向姑姑借贷的钱。那时母亲每天忙着包巧克力,也要负责煮饭给全厂的工人吃,晚上还得煮点心给父亲吃。母亲说那时父亲总要一天至少吃四顿,而且还很挑嘴,煮了他不喜欢吃的食物还会被骂。于是母亲那年轻的岁月就被家庭给栓住,每天忙着工作、带小孩、伺候父亲,即使再苦母亲也不敢向娘家哭诉,毕竟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有苦只能往肚里吞。
母亲回忆起在台北的岁月时也总是难过,语气常会激动起来。她说那时我们小孩病了,父亲即使没事做也不帮忙带我们去看医生,让她一个女人家冒着外头的大雨,心急如焚的带着我们去看医生。对我而言,父亲在我脑海的印象只有他爱帮我们拍照的样子。小时候他总会带我们出去玩,中正纪念堂、木栅动物园、圆山大饭店那他都为我们留下了不少可爱的照片。但他和母亲吵架、甚至动手打母亲的画面也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对于父亲,我总是没办法有太深刻的情感,只因为他在我六岁时就用很懦弱的方式离开了人间,也让母亲解脱了这段痛苦婚姻的折磨,回到了台中,也回到了有娘家照顾的身边。
是命运注定了人的一生,还是个性就造就了人的一生。回到台中后不久母亲就再嫁了,嫁给了一个厨师,一个会喝酒及赌博的男人。记得我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要再嫁,她说一个女人家带二个小孩很不容易,再加上那男人说愿意接受我们及照顾我们,于是她就再嫁了,也认为那男人婚后会改掉不好的习性,成为一个顾家的好丈夫及好爸爸。
但继父并没如母亲所愿的改掉那些陋习,即使后来有弟弟的出生也没改变这一切。于是我们从小就活在一个充满吵闹声及酒气的家,每天晚上还得担心酒后回来的继父会大吵大闹。有时他会翻桌子,总是让我们小孩子害怕的无法入睡,只敢把门紧紧锁住不敢去看门外的一切,也记得有菜刀挥舞的画面,那是继父喝完酒在闹自杀的戏码,那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好害怕好害怕,也很恨懦弱又悲观的母亲为什么要活在这她所谓的命运下。后来继闹父自杀的戏码曾出不穷,最后一次是看他一人在那酒后发疯着哭闹着,喝掉半瓶具腐食性的盐酸,然后在那开始呕吐着,吐出的血在地上散布着,我只冷冷的打电话叫救护车送他走,然后开始打扫被他弄脏的一切。
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认为母亲是没办法保护我们的,直到现在,我对她总是无法完全敞开心房,也无法完全依赖她,总习惯一人处理事情,不会想告诉她什么,即使受伤了,也自己舔拭伤口,不会去需要她的安慰。但母亲还是知道我的,有时她会向我哭诉为什么我会这样,但我没办法响应她什么,只能静静的看着她哭,却无法改变什么。
直到几年前母亲终于搬离了那所谓的家,离开了那令我作恶的男人。离婚的事也拖了好久才办妥,只因那男人不想养弟弟,却还想跟母亲要钱。于是我很生气的请人写诉讼状告他,直到法院的出庭通知寄到他那后,他才肯乖乖签字离婚。而母亲也终于恢复单身的身份,不用担心会有人在半夜发酒疯闹得她不能睡,也不用担心会有讨债的人上门来跟她要钱。
家庭是温暖的吗?我一直都不懂的,直到母亲终于勇敢的离婚后,我们回归到最平静的生活,我才又开始慢慢学习及慢慢体会家庭原来是温暖的,只因母亲一直很笨拙的用她自己的方式爱着我们。我不得不接收到也不得不感动到,我开始意识到母亲对我而言是重要的,即使我在外头受伤了,家里还会有个母亲等我回来。
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吗?相爱就一定会幸福吗?这些对我而言,在母亲的身上,我找不到肯定的答案。但在我自己的身上呢?我只想努力的活着,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幸福未来。没有所谓的命运,只有自己是主掌及创造这一切的主人。
作者签名: 我总在最绝望的深处里发现最美丽的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