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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你要往哪里去——周治平与《苏三起解》
□ 风约湘裙
2006-10-12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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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是个苦命的女子,洪洞县阴冷的铁牢憔悴了她的花容月貌,可怜这千娇百媚的身骨,负着沉重的刑具,负着对三公子的一腔爱恋,凄凄惨惨的被押解出城。
红裙着身,蓝绸包头,发间的水钻不时于灯下耀眼地一闪,京剧里的苏三,应算是素妆了,但怎么看这一身扮相,总象乱花渐欲迷人眼,迷乱了一台的繁华。
苏三离了洪洞县,毕竟是青楼出身的女子,世面是见过的,所以,她才有胆量跪至在街头,对着路人求恳,过往的君子听我言。想那熙来攘往的街市上,也不知是否真有君子路过,听一听她的愿望与祈盼,其实,这愿望也卑微得很,不过是:哪一位前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还是女子痴情啊,重案在身,命悬一线,生死关头还没忘了她心心相念的三郎。一桩公案起解由此添了几许柔情,看官们都明白,这又是一个解救风尘的故事了。
风尘里沦落的《苏三起解》,走过了一个山一个城镇一个村,现代音乐人周冶平把她带到了二十世纪,他唱,susan,你怎么能明白,这世上纷纷扰扰颠倒的黑白?苏三的名字,被一个更易为现代人读懂的英文名取代。名字不过是符号,千年前跪倒尘埃的苏三,千年后泪眼迷离的susan,她们,都是这世间最平凡的女子,于漫漫情路间,为爱起解。
周冶平有一副纤细秀丽的嗓音,从早期的校园民谣到后来的流行音乐,周冶平,始终是风花雪月的代言人,他的歌具有浓重的脂粉气,但这并不妨碍他打动人心。《苏三起解》恐怕不能算做他的代表作,但因这首歌与京剧同名,便莫名地被牵扯出一种幽丽与苍凉,平面的声音变成立体的画面,红衣的古妆女子与鬈发的时尚女郎,交替出现在听者的脑海,画面重叠,渐次繁复,直至最后的淡极到无。
其实,苏三的名字,原本没有这样不堪,青楼中的她有个很敞亮的花名,唤作:玉堂春。这样三个字,看在眼里已是一种惊艳了,想那玉堂春色,妍媚无双,该是何等撩拨人心。可是,玉堂春仍自称为苏三,想来,亦是一种自守吧。玉堂春的荣华富贵,是香肩压碎暗垂泪的不堪过往;而枷锁在身的苏三,洗尽铅华,守住的是一颗真心。
同样的一颗真心,永远在歌里行走的Susan,她的迷茫却无人能解。爱是一程寂寞的山水,走来又走去,走过了是是非非真真假假的红尘,爱过的人,会不会等,谁来为你擦干你的泪痕?周冶平温柔地抚慰着歌里的女子,然而,也只能是抚慰了,不着边际却又痛彻心扉,那一段长路没有谁可以代替,擦干泪痕,周冶平叹息着她的命运,还是甘心做一个痴心的人吧,Susan。
周冶平的曲风与歌词都很浓丽,这让他在剖析任何一种感情时,总会予人女子般的细腻委婉,哪怕说的是男人的忧伤。《玫瑰花瓣的信笺》是放弃与相遇的周而复始,无论男女,都是一样的凄清彷徨与无所用心。而《Mr.李,你要往哪里去》,却唱在台北与加州的阴雨和阳光下,异国的冰冷,求学的艰难,以及最终对生命的背离。周冶平的歌,有水一样清浅的悲伤,适合在澄净的天空下淡淡怀想。
还是说回到《苏三起解》吧,这出戏只是整本《玉堂春》的一折,也是苏三最凄惶的一段人生,她不曾料到,转过这座舞台,三堂会审的大堂上,明镜高悬下端坐的便是她朝思暮想的王三公子,她更不会知道,这王三公子将在退堂后,还她一个洞房花烛。一出公案审出一段姻缘,哭哭啼啼的悲剧成了喜剧,倒也有趣的很。风尘求赎,得见天日,堂下跪着的花魁玉堂春,终究与意中人共享玉堂春色了。
比起周冶平的《苏三起解》,京剧显然更具有积极意义。歌里的Susan只是一个始终在起解的爱情囚徒,找不到爱的人,找不到等的人,于时空里虚无缥缈地穿梭,无望与忧愁是她注定的命运。京剧里的苏三则幸运得多,至少,她等到了她的爱人。
周冶平的歌,似乎鲜有人翻唱,而京剧《苏三起解》却历演不衰,不过,个人以为,这出戏里最出彩的,却是那白胡子的解差崇公道,他有一段念白说的是:你说你公道,我说我公道,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与周冶平的歌词相比,这四句大白话,说出了苏三以外的滚滚红尘,真个是道不尽的苍凉。但这样的对白,离才子佳人的故事就远了。此事不关风与月,倒是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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