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石竹老人《33》-个人文章】
风中心语[转载]
□ 石竹老人《33》
2006-10-21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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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星期天,一大早起来,风就轻轻的很柔,吹到脸上毫无知觉。初升的阳光很暖,七色光一缕一缕的,分外的清丽。初秋的天还是不错的,万物还在峥嵘,大地依旧蓬勃着。此刻,正是傍晚时分,无边的薄雾浮起,轻轻地遮盖着繁嚣的城市,纵眼望去,人的想象悠悠的没有边际。秋风不劲,行人和爽。乘车从宽敞的迎泽大桥驶过,汾河两岸远远近近无数的万千华灯,那么得绚烂多彩,安详平和。一阵凉风从窗外吹进,浑身的舒畅。一只晚归的鸟在暮色中穿梭而过,划一条漂亮的半孤柔线,消失于烟雾蒙蒙的树林深处,去寻找它的安恬与温存。生命也许都是这样子的,忙碌与悠闲的变奏中,自觉不自觉地就演奏出了一段绝对流畅而生动的生命和弦。
然而,这一切却大都在平静自然中发生着,变换着,没有谁去刻意关注过,思考过。而只有无阴阳分割的风在时时关注调控着。昼夜不歇的风,无事不知,无事不为,平静地来,悠然地去,穿梭于原野广袤起伏的山林沟谷,漫步在城市稠密的大街小巷,没有高低贵贱的分别,更不可能去嫌贫爱富。遇到自己欣喜的人,它盈盈一笑而过,碰到狂妄蛮横者,它淡淡一闭眼,什么也从眼前消失了,根本不会与你计较什么得失的。再巍峨华丽新奇的大厦桥梁它都不会记于心上,停留半步去一眼一眼地欣赏;急驶的汽车,呼啸而逝的飞机,轰隆隆奔驰而来的火车对它而言,都像是自己孵出的一只只大小不同的鸟雀,与它们温切地爱抚后,再亲亲地捧接送行。广阔无垠的原野上,它更是轻快纵然,上下左右无拘束地漫行。风的一生就是这样或匆忙或悠闲地度过的。五彩的世界,苦乐的物相,它什么也不收,什么也不留。从未有过自己的风,却悄然包纳着他人世间。
风的胸怀是宽阔的,风的心意是无私的。它对待世间的态度是那样的公允,就似一位无欲无念的早已修炼圆满的圣佛,一心念着宇宙的大同与清和。如果能与风一起自由地升浮,那将是一种怎样的人生呀?坐在车上,感受着初秋晚风的抚摸,一任不热不凉的风,吹落心头的诸多疲劳、回忆与不平,刚才沉着的心开始出现了一丝的顺畅。
“电话线掐了/铃声还在响/一则短信读过/日子就成了一个故事/”这是刚读过的一首小诗,很有点味道。现代文明与悠久话题的交汇,也能诞生一种清淡而典雅的意境的,文学有时也是美丽的,为生活所必须。只是这平淡的日子却不能有个惊天动地的改变,要么像那河水,夏日里,一阵雷电响过,巨大的情涛便狂起,波澜壮阔惊魂,万分激动之余,便把内心的情感全部抒发,洗一个晴晴亮亮的天地出来。要么就似身下这平静如镜的河水,亲密的成一汪深深的蜜月,波光鳞鳞里,是谁向谁倾吐?那一脉脉喃语蜜意流入何地,只有水里的鱼清楚,而鱼是不说什么的,它只会偶尔向天空的鸟透露一点消息,鸟是否告诉抚托它的风,我却不知道。我不懂风的话语,就像肉体不理解灵魂的需求,这便有了天壤般的距离与无尽的烦恼和矛盾。而风没有,风不会与任何人、物争执的。风是无的代表,空的象征,更是丰满充沛的典型,还也是阴阳合道的空无玄奥。一无一空了,也就可清扬浩荡的天宇且悠然自得了。可是有肉体的生命能空了吗?没有了行为后还是生命吗?仅有思维没有情感又是一种怎样的生命?成了心如水寂的佛会想些什么?腾云驾雾的神能去要去哪里?御风而行的仙有何障碍与忧郁?大鹏一日九万里,抟扶摇而上,全任风的支撑,风又靠什么运行、生长,而永不低落、沉重、消亡,且又具有了这无比神奇的魔力?
对了,沉默内向的风还是万物的信使,它会把古今以来的所有秘密深藏到那万古的未来,而留一个个谜语让过往的你我来猜。人不如一阵细细的风,淡淡地包容一切是非善,把各种不快隐藏于心底;更比不上由风掀起的那狂涛巨澜,飞沙走石,搅翻毁坏整个天地无畏的胆魄刚烈。人什么也放不开,却看得上所有;不能飞跃一尺,但总想揽星摘月;人所创造的只为自己所用,人心容不下一点点异已,却总在那里夸夸其谈,要改造世界。呵,人啊,太浊太混,太贱,真的什么也不是的,但又常爱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中间过的相比,自认为是天地之精灵,而鄙视一切,高傲视群雄,吃尽天下苦累却死不悔改,到头来全被这轻轻的风化尽成灰,纷扬于无垠的旷野尘埃。哎,这便是我们整日苦苦追寻的生命的意义与价值?到底什么样的生命才会永恒不朽?成为什么样形态后才能凌驾于万物之巅?谁能不费吹灰之力,在不动声色中就支配了万物的生长与死亡?数来算去,也只有这风了。
不是吗?细想想,的确如此。风真的是一种奇异超群,无所不能的精灵,但它又从不显现于你我的眼前口里,时时高喊什么真理、正义、意义与规则等。冬来了,冷就冷,冷得没有了脉动也不打个颤;夏至了,需要热了,那好,我就给你足够的火焰与温度,谁受不了那是谁的无能;谁若能在秋天里不去变质死亡,躲过了大自然的审判,那也是它的本事,风自不去说什么悔恨失责的话的。山谷深了,没人嫌我啧杂了,我便纵情大喊、大叫,回声四荡,辽阔悠远,响达天际。要享受人伦天乐了,我就独处静寂窗外屋内,把世间最温软可亲的话语聆听守护。雨落了,天晴了,太阳的光辉万丈射来,紫气氤氲缠绵,自有不硬不软的风来把它拂破吹散,露出世界真容,供你我细细阅览品赏。要么,它便悄悄驻足于翠嫩绿叶下,花蕊间,再让彩蝶送一缕芳馨,嗅开那朵红袖里的心音。一切全是那么得无私尽责,默默无语。不管有无奖赏,冬去秋来,从不埋怨过谁,争抢过一点功绩。风啊,你到底因何而来,最终又到了何处,走得那么赤裸,来得那么悄然,用何种高妙莫测的法术,演化组合消溶得万物各等,成为天地间最美妙、最和谐的一种格局
说水是世上最神妙的物质,不经意间就把万物融化侵蚀得无形无色无味。与风相比,它是那么得随下就俗,肮脏不纯,冲荡澎湃,让人难以舒心释然。风是不会也不想平白作无情状,故意与你我作对的。风从来都不想与谁反面为仇。泪流出来了,它为你悄悄擦干;声哭出悲哀了,它为你点点消歇;歌引吭激越了,它助你高远长叹。一杯酒把盏,风马上过来与你对酌;一声呼远刚出口,它立刻替你传来亲人的思念……哦,世上再能找出像风这样的同伴情人与帮手吗?没有了,风是万物的灵魂,永远相助着我们,庇护着我们。白日伴我走四方,晚来与你轻轻相语。风从我们肌肤的每一个毛孔透出又钻进,溶化着思想的每寸骨胳,滋养着精神的五脏六腑,连接着古今与万物。
而我不是风,更不会驱使朵朵缕缕白云集浮蓝天,扮天地一片靓丽貌颜,或携雷电带黄沙降骤雨,挥撒向大地,让该死亡的消失,促已残废的转生。我有声却粗俗不堪,能语却词不达意;我能四下里走动但脱不了先行者的踪迹,遇到稍高大的山峰与沟壑,我就会胆怯犹豫,没有了同伴我会孤独害怕;我放不开狭窄的胸怀,换不了陈旧的思想,增加不了更深更真的向往;偌大的世界我不能走遍,一条羊肠道我走得好起伏艰辛泪下涟涟。对着你,我只能作无由的叹息,而每声叹息又全让你默默地收容,化为无有。因而,我常常双手掩面,愧对你的一番苦心劝说。你是圣洁的智者,一想到你的存在,我就愧叹不已;面对你,我甘愿称臣。而我最大的期求是,你何时才能将我的这三尺肉躯风干,再收入你的心间,与你无尚的精魂一道相化为一,成你的第二生命,永远充盈于这浩淼的天际,无忧郁,无苦痛,无情念,无得失名望追求,自自在在轻轻松松地往来于过去无尽的山川与未来更宽阔的大河?
呵,晚风又来,龙城的柳絮乱飞,你的心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一座小小的城,有淡淡的门扉紧掩。郑愁予的《错误》一下子闪入脑海。自己的这帘秋帷何方高人才可揭起,才可把这颗孤寂了许久了的心,彻底暴露在九月的阳光里,让这清凉的风一层层剥去那厚厚的保护装,将自由真实大白于天下,进而再换一个鲜淋淋的灵魂出来,与风与燕与霓裳虹雾,共度那清明与高洁的旅程呢?今生的这一次次错误,到底何时才能完全改正,以一颗赤子之心,回归那极高远、极纯美永久不变的天堂?
对月吟歌,望风长叹。此刻,月还没有出来,风却伴我走过了不知多少或明或暗的岁月了,我不但没有一丝的感激,而对它的存在长期以来熟视无睹,淡薄如水。不,是淡淡如风,绝对的无。风是无时无时刻不存在的,稍纵即逝,过去了就不再返回,它循环往返,但每一步都是新的,活的,能让人永远感动与思念。它是一个神秘的幽灵,一段难捉摸的情爱,一种不知所以的没落与消歇。而我们的心里却很少有它应有的位置。
呵,还有这如风的年华,无数个淡薄的时节一路形影而来,无声无息的跫音,一忽而过,不留下任何印痕。待稍有点感应要去追寻思考时,却让那些云呀、雾呀、雨呀的搅扰阻挡,转移了视线。失望无奈之余,只空留一具僵尸,踽踽行走,最后再消失在茫茫的旷野。风真的是美丽无比的,值得我们永久珍藏的。它时而化雾,时而如烟,时而似水,托燕捧云抚摸日月,变换多样却不离你左右。你就是调用尽全部的想象也难觅得它的一丝芳容。不强求,不执着的,不计较的它,经常带着这些好友,结伴周游各地,观赏胜景,创造奇迹,与人类同甘共苦,永存永在。这也更导致了风的长存与丰厚,博大与宽广。那么,像风这样灵巧地生存,像风那样灵敏地往来,以此而充达宇寰,这应该是世间诸生一种美好无悔的崇尚吧?
那么,这篇《风中心语》也自然是对位神灵第一次虔诚的叩拜了。
哦,夜风又来了,一种淡淡的伤感随之而从心头散去。心,空得真象朗月般透彻清亮了。
2006、9、23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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