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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时光]二妮

一笛
2006-11-08 14:45   收藏:0 回复:2 点击:4815

    二妮是公社李副书记的二闺女。李副书记个子不高,胖胖地很是和善。他有三个孩子,大女儿招弟,老二二妮和小女儿三妮。那时我大约四、五岁,二妮比我大两岁,我们并不常在一起玩。只记得她宽宽的额头上长了一粒惹眼的黑痣。头上总是扎一个小鬏鬏,歪在头顶的一侧,四周的头发剪得齐到耳朵上面,状似一个带把的马桶盖。那是一种很丑的发型,小时候,公社的女孩都被打扮成乡里土气的样子,我也未曾幸免。
   和二妮的交往有两次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第一次是一个夏日无聊的下午。大人们忙着下队和农民们一同战高温夺“双抢”,男孩们也都野到公社大院外的田野河沟边摸鱼逮虾去了。我和二妮对大院西头的一个大垃圾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太阳静静地照着,知了起劲地叫着,苍蝇“嗡嗡”地飞着。两个小丫头满头大汗兴趣盎然地在散发出腐烂气息的垃圾堆里翻寻,希望能找到医院丢弃掉的废针头和针管。那于我们是十分难得的玩具,谁要是能拥有一个废针管,再加上一枚废针头,便可以玩“飙水”(类似现在的玩具水枪)和“打针”的游戏了。
   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童年的我们无师自通地知道如何为自己寻找玩具寻找快乐,小小的虚荣心也极渴望在伙伴们羡慕的目光得以满足。
   苍蝇在我们身边起起落落,红头绿脸地“嗡嗡”不休。我们爬上小山似的垃圾堆顶,各执一小截树枝在枯枝乱叶浮土废纸片中仔细翻寻,只是怎么也找不到我们期待的废针管针头。突然,一张熟悉的硬纸片出现在我眼前,拾起一看,是张饭票。“我拣到一张饭票!”我炫耀地拿给二妮看。“那是过蛆了的!”,她夸张地大叫。“过蛆啦?”我一惊赶紧把那张“蛆爬过”的饭票扔到垃圾堆上。她过去一把抢在手里,又蹦又跳地嘲笑我是个大笨蛋。在她夹着笑声的解释中,我才明白,此“过期”非彼“过蛆”也,况她的那声“过期”也是骗我的,那张饭票晚上就可以拿到食堂打二两米饭。我很是沮丧,恨恨地翻了她一个大白眼,悻悻地走了。
   另一次是数九寒冬。屋上、树上、垃圾堆上都积了厚厚的雪,屋檐下结了尺余的冰凌勾子,公社大院在我们眼里变成了一个洁白晶莹的世界。
  半年前两个穿军装的人住进了公社大院,听大人们说好像是什么军宣队。他们经常在会议室里开会,表情严肃,不苟言笑。偶尔也会摸摸头刮刮鼻子地逗一下我们。对他们我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敬畏。
   军宣队在厚厚的雪地里堆起了一男一女两个雪人,孩子们跟着大人起劲地喊了一阵“打倒某某某”后便失去了兴趣。不甘寂寞的二妮和两个男孩趁会议室无人,各自摸了一个白磁茶杯和裁纸刀出来。他们把杯子里装满雪,蹲在走廊地上用半寸来宽的裁纸刀舂米似地捣杯子里的雪。我完全被这新鲜玩法吸引住了,不错眼珠地看着二妮起劲地捣啊捣。二妮捣了一阵,善心大发地竟然把手中的刀递给了我。我欣喜地接过来,蹲在地上卖力地捣了起来。“杯子破啦!玲子把杯子捣破啦!”刚捣鼓三、五下,二妮突然高声地喊了起来。我吃了一大惊,傻愣愣地看着好好的杯子,不明白她喊叫啥?叫声唤来了军宣队,二妮卖乖地拿过我手中的杯子,杯口朝下放在地上,破了的杯底赫然眼前。“好啊,破坏公物!把你们抓起来!”军宣队高着嗓子作势抓人,我们几个包括二妮吓得撒丫子一阵狂奔。
   跑出老远,我还在发蒙,不明白二妮是怎么看见杯底破了的?待到最终明白是二妮嫁祸于我时,我便再也不肯和二妮玩了。
   “惹不起躲得起。”一个不懂世事的孩童,在受了伤害以后,居然也懂得以退为守地保护自己。看来,“挫折使人成熟”确是真理,不过这样的成熟品味起来多少有一点点酸涩的苦滋味。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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