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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与离别的种种可能
□ 亚言
2003-09-27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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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个电话我等了三百六十九天,“宝贝,我明天到。”
明天?是真的么?
我的慌乱远远超过我的惊喜。我该如何与你相遇?
我不知道你需要我的温婉还是我的俏皮,我不知道我应该深情还是必须轻松。
我把头发挽起又放下,口红用了紫色,又换上粉色,白色的长裙还是玫红的短裙,我不知道哪一种美丽是你的最爱。
我来不及把慌乱从脸上抹去,就把自己交到了你的面前。
你微笑着低头看我。你微笑的线条我揣摩过一万遍。
“傻丫头,想我不?”你的声音一如电话里的调侃。
我的头低垂着,为了不让你看到我面颊上的红晕眼眸里的波光。
你的双手扳着我的肩头,“嗯?傻丫头,说话啊。”
我能说什么呢?我只好把头埋在你的怀里。
“宝贝儿,我得走了,假期已经超了。”你搂着我,声音很低。
我装没听见,“我们去游泳好不好?我还没学会呢。”
你沉默不语。
我拉你起身,找来你的泳裤,“走吧,走吧,去游泳。”
你小心扶我下了水,我搂紧你的脖子不肯松手。
“宝贝儿,来吧,游一会儿。”
我凝视着你,你目光躲闪。
我离开你的怀抱,套上救生圈。
“你走吧。”我说。
你看着我,看了很久。“好。宝贝儿,我走了。下次来,我一定教会你游泳。”
我微笑,“好,那么我永远也不学会游泳。”
你也笑,转身离开。
我仰躺在水面上,泪水静静地溜下眼角,落在水里。
二
电话响了三百六十九秒之后,我按下接听键,“宝贝,我明天到。”
我正坐在一个闹哄哄的酒吧里,我已经喝了两杯红酒三杯啤酒,我的同伴Joe又灌了我一杯威士忌。
我伏在吧台上,对着电话嚷,“你他妈谁啊?”
“方唐,你怎么了?怎么这么说话?是我,伊孟。”
“嗯,伊孟,我知道了,啥事,你说。”
“我回来了,明天晚上七点半,爵士吧见。”
我说:“ OK、OK。”挂了电话。
Joe掐了把我的屁股,我在他脸上“啵”了一声,“再来杯酒!”
我喝多了,转眼忘了这个电话。
第二天我去了爵士吧,和一帮同事还有Joe。我们到的时候快九点了,伊孟一个人坐在进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我一进来就看到他,我怔住了,我完全不记得昨夜的电话。然后我微笑,径直走向他。
后来伊孟加入了我们,我和Joe疯疯颠颠,打情骂俏,伊孟几乎没喝酒,一个劲儿抽烟,不说一句话。
伊孟要返回他的城市了,临走的时候又约了我,我洗净脸上的脂粉,拉直了乱糟糟的卷发,换上我最素净的衣服,就象我大学刚毕业的模样。
我们坐在安静的咖啡厅里,伊孟说,“方唐,你变了。”
我给他的咖啡里加糖,“还是两块吧,我记得好象是的。”
伊孟抓住我的手,“方唐,为什么会这样?”
“不为什么。你走了,没有消息。我需要快乐。”
伊孟无语。
我喝咖啡,加了很多奶很多糖,无法下咽。
“你爱Joe吗?”
“不爱。”
“那么跟我走吧。方唐,我一直记挂着你。”
“你说过,我变了,不可能了。”
我离开了伊孟,把他从心底最隐密的角落里连根拔掉。
三
我在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销售部,每天僵硬地穿着深色的套装,板着脸训斥手下十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有一个特别媚的尤其令我讨厌,我一直想把她开了,可她的业绩真的不错。
今天一早她就说有个客户,她谈的差不多了,只需公司有个小小的无关紧要的让步,就可以签合同了。于是我让她把客户约来,我直接和他谈。
这个客户当然就是伊孟,我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到他。不过我们也都是见过些场面的人了,两个人同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伸出手,碰了碰指尖,问候着“你好”,然后就座,连那个精得狐狸似的丫头也看不出什么来。
我和伊孟同居了一年,后来他就失踪了。我想了他半个月,听他的同事说他在老家早就有了未婚妻,于是我又恨了他一年。现在?说实话,提起他我恶心。
我和伊孟谈合同,我装作很为难的样子,不肯让步,那个狐媚的丫头片子站一边急得抓耳挠腮。我沉下脸对她说,你先出去。
只剩我和伊孟两个人了,于是我知道,他现在在本地的分公司任职,准备买了房子马上结婚。伊孟对我献着殷勤,我似笑非笑地接受,我看到他眼睛里闪着得意的光,他以为我们一定可以旧情复炽吧。
这套房子伊孟很满意,价格也合适,可这个龌鹾的家伙见过我之后,就觉得一定可以以更便宜的价格买下来,所以我不让步,他也不着急,有事没事往我公司跑。
伊孟不急,售楼的丫头却急,她使尽浑身解数,想让伊孟在合同上签上大名。
后来的事果然如我的预料,狐媚的丫头半推半就地和伊孟勾勾搭搭,我适时地通知伊孟的未婚妻让她抓了个正着。
伊孟的未婚妻和他解除了婚约,我开除了那个狐媚的小丫头。
这个故事就结束了,不需要一个离别,呵呵。
四
我带着三岁的宝贝儿子在公园的草地上玩,小宝贝儿被一蹦一跳的小蚱蜢吸引住了,追着蚱蜢到处跑。
我坐在树荫下面,笑咪咪地看我的宝贝儿红红白白的娇嫩小脸,还有他胖胖的小胳膊小腿儿。
我的宝贝儿在草地上跑来跑去,一会儿就跑到我的身边扑在我的怀里撒会儿娇,然后又跑开。
草地上还有其他五六个孩子,都是三四岁,五六岁的模样。
现在我的宝贝儿在和一个差不多同龄的小姑娘玩。我的宝贝穿着天蓝色的小T恤,白色和红色拼镶的小短裤,那个小姑娘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泡泡裙,两个小家伙站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真是赏心悦目。
咦?两个孩子怎么打起来了?那小姑娘在我的宝贝脸上抓了一把,我的宝贝狠狠地把她推倒在地上,两个孩子都哇哇哭了起来。
我赶紧站起身跑过去,与此同时,一个男人的身影迅速冲到我的前面,我拉过我的宝贝儿子,他扶起摔倒的小姑娘。
我看到我的宝贝眼角被小姑娘抓了一道血痕,心立刻抽紧了的疼,我怒不可遏地冲那个男人呵斥:“你怎么管教你孩子的?!你看看,把我儿子抓成什么样?!”那男人也同样瞪圆了眼睛,“什么?你还说我?你看看我女儿的胳膊,划这么大条口子!”我的目光瞟向小姑娘的手臂,果然胳膊上有一道正流血的伤口,那个男人的目光也在我儿子的脸上转了一圈。
我们都熄了怒火,再次四目相投,“啊?!你!你!是你啊!”
正是他,伊孟,我十年前的恋人。
我们同时感到不好意思,我的脸尤其热辣辣的,刚才我怒目圆睁的样子,可一点也不漂亮。
我掏出手帕,他拿出纸巾,我们两个对视着笑笑,各自为自己的孩子处理伤口。我的儿子和他的女儿收了眼泪,又手牵手一起玩去了。
接下来,我们俩都讪讪的,找不到话题,只好把目光锁定在自己孩子的身上,脸上又有了自然的表情。
后来我们互相道别,我领着儿子,他抱着女儿,他走东,我走西。
晚风轻拂,送来他渐远的声音,他的女儿叽叽咯咯笑着,他说:“我的宝贝儿,小心肝。”
这句话十年前他对我说过。呵呵。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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