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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之想
□ 胡杨乡人
2006-11-14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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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别大山,我便又要很多时日才能回来。返城的计划不能改变,一摊子的事情需要处理。人生就是这样,一站接着一站,不变的便是脚下这路,无论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去走,很多时候却要风雨无阻。
急匆匆地上路,车轮碾过昨晚悄悄开始降落的第一场大雪,小心行驶在山路上,心情莫名其妙地沉重起来,又想起岳飞的《小重山》,那种被阻隔的感觉依旧如此强烈。穿越飘飘雪花织成的白障,就像撩开一层层素白轻纱。真的担心大山盛情的挽留,如此大的雪,一直下到傍晚,车就怕只能望路兴叹了。
真想把自己搁在山里,就那么朝沐艳阳晚观霞,禅心遁世,不再奔波。如那个朋友所说:置身那里就会知道生活始终都是自己的事。可是,这一路走来,身上牵绊重重,能够轻易割舍掉什么?红尘滚滚,浪涌流沙,忘掉世界不是那么简单,被世界忽视或忘记倒是十分容易。
依旧想起《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仔细揣度着萨比娜的“轻重情结”。便觉得生命的重,如自己的影子,在朝阳或夕照里被拉长地夸张,是因为承载了的关注太多。人生的正午,影子是套在自己身上的,屈膝怜爱一下走累的脚,或许还能看得见。凛然行走着,太过匆匆,重,或许只能是一个轻易被忽视的晃动的光圈,自己都找寻不到。尤如这一弯山道,重在路上,轻,或许就在悬崖之下,路旁却没有任何辅助,唯有自己的一双手,游离于轻重之间,在方向盘上把持着。
今天,山里的景致很容易让人感性。一夜的大雪掩埋了昨天还清晰的一切,天地同色,一样混沌,连这熟悉的山路在大雪中也改变了模样。一个冬天真正的开始要从这落雪计算,气温还比较高,所以,雪片就很大,地上的积雪因此厚而松软,比较粘。四轮驱动的车在山路上还是安全的,其他车辆怕是要加防滑链了。
路的两旁已没有来时的风景,寒鸟不见了踪影,这么大的雪,它那么脆弱的翅膀怕也承载不了天空强加给它的分量,只好畏缩在它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饥肠辘辘地盘算着自己的午餐或者晚餐。坡上连片的低矮榛棵植物,由于擎着干叶,便接住了过多的落雪,花花点点的,极象隐蔽潜伏的哨兵。路旁稀稀落落的黑松、华南松,是过冬的针叶常青树,枝冠茂盛,在这落雪天里昂然承接着太多的积雪。有风吹过,它便抖落一团或一堆,释放掉重负的枝杈摆动着,一份松驰,很怅然。重负面前,这颇受褒扬的松也要适当调整的,否则便又会增加一根断枝。
山野本来是千姿百态的,却被大雪粉饰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剪破这屏障,从一处寂寥抵达另一处喧嚣,必须穿越这段雪中的茫然,只需要一份坚持。
山道七拐八弯,没有前车之鉴,也不会有人来打扫,此后的一个冬天里,车辆要进出山,都要跟着这台车留下的深深辙痕走。于是,油然产生一种道义感,尽量靠在路的中央慢速行驶,趟出一条坚实的痕迹,无形中这既是引领也是开拓。“第一个”的意义或许就在于被不断轻松覆盖,无人理喻这份曾有的凝重。如同我们回望来时的路,关键处的那些路段能够顺利通过,其中得到过的帮助和扶持,怕也会觉得理所应当,轻松忘却了。
山道拐上大路,摘掉前驱动,车速马上就快起来了。宽敞的水泥路面由于夜晚没有间断车辆行驶,路的中央便没有积雪。习惯性转身,瞥一眼下山的路,只这瞬间的回眸,心头就有一阵松弛倏然划过,如同刚才那抖动的树枝。此前走过每一段路时,都会重复这样的感觉,相信以后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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