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秋眸如月-个人文章】
你听你听时间流淌的声音
□ 秋眸如月
2006-12-01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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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恋恋旧物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那么多东西被乱七八糟的堆放在杂货部的角落里,而我们却能一眼就能确定它将是我的。这说来似乎也是一种缘分,虽没有“众里寻她千百度”的浪漫,却终归是相遇了的。
身边有很多可以称之为旧的东西了,蓝白格子的床单被套,粉白的绵质睡衣,一部很久以前别人送的傻瓜相机和磨损的看不见昔日模样的手机,以及堆放在墙角的一些不忍丢弃的书刊。一件物品在自己身边时间长了,便会沾染上自己的味道,有这样认识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为何每次出差住宾馆都不能安眠的原因了。
有段时间里,生活处于动荡状态,频繁的搬家和匆忙的购置然后丢弃的过程,使我筋疲力尽。有过七条养了很久的鱼,金红的颜色在水里闪闪发光,我给它们都取了名字,是我喜欢的温暖的字。一个人孤寂的无处退缩的时候,我会讲起一些关于自己关于J以及一些凌乱的爱恋和背叛给它们听。它们会一动不动的静静的浮在水面上,似乎听到了我叹息的声音。曾经不小心弄死过三条它们的同伴,也在它们面前无助的哭泣过,想必它们是能够原谅我的散漫的。
那时候购置它们是因为实在承受不起生活的孤寂,想要一些有生命的东西陪我一起悄悄地安静的活着而以,而决绝的想要逃离的时候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它们了。捧了鱼缸,摇摇晃晃的走了好几站路,直到手臂酸软的无力抬起,鱼缸“啪”的应声而碎,石子水草以及玻璃的碎片洒落在地,鱼在地上拼命的苯哒而起却又无奈的跌落,然后在阳光下死去,我站在街的中央旁若无人的哭泣,奔跑着回去,迅速的丢弃一些东西,连同穿了两年的刺绣棉拖和一个背了一年多的布艺包包。虽然不舍但人总要学着放弃或者选择。
回到这个城市已经是另一年的开始,一些原本相爱的人分离了生出了肆扰不绝的恨,还有一些原本不相干的人却结成了连理,开始奔忙于房子孩子之间,过拥挤抱怨疲惫的生活,似乎这世界的节奏总是快的令我无法喘息,夜很深的时候穿了旧的棉布睡衣,钻进散发着自己体味和洗衣粉清香的被窝里,安心的闭目然后睡去,梦里的蓝天白云如同我的蓝白格子被面一样清晰分明。
(二)退色往事
曾经住过一间很特别的阁楼,木头的屋顶不加任何装饰的奶白,房门和窗户一概被油漆染成耀眼的天蓝色。大大的窗户正对着一片果园,春天一夜东风便是一窗的桃红李白娇嫩或者妖娆,清风吹过的时候,鼻子便能轻易的捕捉一份花朵的香甜。
那时候,还很小。是个任性而不懂得去爱的孩子,总觉得匆匆来去的父母不够爱自己。喜欢把自己藏在这个小小的阁楼上,偷偷的读一些美丽的童话故事。喜欢拥抱这个词语,一直渴望妈妈能抱抱我,很宠爱的那种,而每次站在妈妈的面前却局促的像个不相干的人。那时候厌恶事物,总爱生病,瘦仃仃的像个灯影,然而生病的时候我却能感觉到满满的幸福,母亲轻言细语的问想吃什么,偶尔将温润的唇帖上我的额头试探体温。眼泪涌出眼帘,母亲急切的问,是不是很难受?我只是摇头。
那时候妈妈还不曾知道,我只是渴望她的疼爱,很多很多的爱。
一直都很努力,因为哥哥姐姐的太优秀,自己一度都很自卑,时常一个人躲在房子里面画没有鼻子的花仙子,后来在老师的鼓励下写过一些蓝天白云的小诗,上了校报,得过几项奖励后,父母才在姐姐的口中得知。爸爸轻声的哦-----了一句,而妈妈只问,得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当时心里很难过,觉得自己的存在简直就是多余。
后来急切的盼望长大,拼命的学习,想尽快离开家,离开父母。
爸爸送我到新的学校报道的哪天,妈妈病了,躺在床上疼的直不起腰来。她唠叨着说,去了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不好,也要自己当心……我只是低头不语,想要抱抱母亲的念头也就淡了下来,提了行李,跟在父亲的身后走出长长的巷子回头,却发现母亲一手扶着请墙,一手捂着腰站在后面抹着眼泪,心一下就痛了。
进了大学,一切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有段时间很居丧想退学。父亲却给我来了很多封信来,信都以“吾爱女”开头。我一个人悄悄的躲在被窝里,拿着手电一行一行的读,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纸上。一直都不知道,爸爸竟然是如此的懂我,只是哪个时候幼小而敏感的我,从来不曾用心的靠近过父母,所以面对他们埋藏在心的如此厚重的爱却浑然不知。
父亲在信里说“那时候,你像个小病猫,有一天我带你去医院打点滴,哪个医生却频频扎不上针,我看到你眼睛里翻来滚去的眼泪,终是没有掉下来。知道自己的女儿如此坚强,很安心却也很心疼……”后来毕业了,我将爸爸写给我的信像宝贝一样装在盒子里,随着动荡的生活搬来搬去,直到有一天,我惊惧的从这个城市仓皇而逃时,弄丢了许多重要的东西,连同那些信和我的一些证件。
精神很是疲惫的躲回了家里,进了门妈妈紧紧的拥住了我,摸着我的头发,我哭泣着在她的怀里睡去。醒来的时候,妈妈还守在我的身边,爸爸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抽烟。爸爸不怎么抽烟,两指夹烟的动作看起来别扭异常。茶几上的烟灰盒里却有了好几个烟蒂。想必爸爸只是用烟来安抚他的惊悸。
这些往事,我都很认真的珍藏着,讲给那些以为爸爸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我说,别急,真的别急,或许你一觉醒来,就能读懂他们一个眼神或一声叹息里厚重的爱。我说,给他们时间,也给自己时间,我们都要时间来学习表达对彼此的深爱,真的。
(三)别离的人
认识雯的时候,她才十七岁。喜欢穿白色的拉链毛衫,打着许多褶皱的牛仔裤,白色压红边的球鞋。喜欢将小手藏在衣袖里,探出四个可爱的小指头伸缩着和我打招呼说“HI”或者“拜-----”。那时侯,只觉得她粉嫩的像朵没有经过风吹雨打的花儿。
她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喜欢斜着眼睛笑咪咪的看着你问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有次她却突然问我,“月,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你很爱你的爸爸而他却很令你失望,你会不会想到杀了他?”我被她的话惊住了,问她为什么这么问,她很平静的告诉我,她爸爸吸毒。妈妈离开了家,一个人过着孤单的日子,而她却像被寄养在叔叔家的一只小小的宠物般,要在他们面前极力表现的可爱勤快。她说她讨厌这样的生活。
高三的时候,她辍学了。飘荡着想要养活起自己,做过很多种工作,比如发传单做服务生也在酒吧里做过小妹。后来就断了消息。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她的爸爸,一个面目和蔼的人,已经戒了毒。在我的面前局促的说“请帮助我,请帮助我劝劝雯。”那样子像个垂死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虽然知道即使抓住了也是枉然。他告诉我雯和一个叫刚的人同居,有了孩子,他们准备结婚,那时候雯才十九岁。他说刚是雯在酒吧认识的人,右手缺三根指头,是被别人剁掉的……
很是震惊,犹豫着拨通了她的号码。她的声音依旧甜腻的带点童音,听到是我,她居然哭了,她说她很好,有个疼她的人在身边,而且自己马上会有个可爱的小宝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握着电话听她絮絮叨叨的讲述着她的他,我问她以后呢?以后准备怎么样呢?她说,在看呶,谁知道明天的事情呢。
我黯然,她缺少爱的女子,在最荒芜的时候,记得每一个向她伸出的温暖的手。
慧和雯是全然不一样的女子,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该干什么。上学的时候考了N多个红色的本本,到了工作单位,学会了穿规矩而不可一世的套裙,在办公室里优雅的来去和男同事开一些暧昧而距离清楚的玩笑。
二十六岁的时候,她说她得把自己嫁掉,于是她结婚了,嫁给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出入写字楼而准备要个婚姻的男人。似乎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大家需要一个相同的结果,而且彼此的条件相当所以就结了,她这么告诉我。平淡的语气似乎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她结婚的哪天,我做她的伴娘,在人群里被推搡着不能立足,目光从新郎头顶掠过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睛里的荒凉,似乎屋子里闹哄哄的气氛与她没有关系。
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她却紧紧的拉了我的手,手心有微冷的细汗。知道她害怕了,她把自己想象的太强悍了,逼迫的自己无路可退。
有天凌晨两点的时候,接到了她的电话,没有语言只是无休止的哭泣,绝望而崩溃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更加的让人揪心。
不记得是谁说的,“成长的过程是对生活一次又一次的妥协。”我们一路上奔跑着想要逃脱生活赋予我们种种的不幸或者压力,一次次的跌倒爬起,孤寂的生活让人无路可逃的惶恐,选择,失望,然后期待新的一个明天……
作者签名: 海洋之所以宽广因为它汇集了大小的川流 生命之所以精彩是它囊括了深浅的缘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