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满亭星月-个人文章】
听听那冷雨
□ 满亭星月
2006-12-05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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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深秋。
我怀念北方的秋天。最迷人的应该是早秋吧,我还记得那明丽如水的宝石蓝的天空,那萧萧而悠然的淡黄的叶子把天地渲染得一片绚烂,深红的花蕾憔悴如深宫的怨妇,校园的小路像秋天的诗意一样悠长。深秋的北国却似乎伤人不吐骨头,那种苍茫荒芜的气息丝丝缕缕的浸入人的身体,然后是灵魂,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荒凉。心情好的时候,会陶醉于这种瑟瑟的触感,那其间有一种凄美的悲意,像刚刚日落后夜色笼罩的村庄。烦闷的时候,则会被这种下坠的感觉紧紧攫住,那是阿炳二泉映月的意境,无穷无尽的悲壮,无穷无尽的心灵的深潭和渊然。
我曾经最爱春天,现在也没有改变。只是,秋意带给我的凄怆和荒凉更深湛一些,那种生命的触觉远远敏锐于春天带给我的喜悦和蓬勃。秋天的梦境也带着些许萧索的寒意,梦醒后的哀感似乎没有尽头。在宁静的独处中品味秋意,也有一种洞彻繁华的悲凉,总胜于荒芜吧,多少是一种似浓实淡的诗意,介于才与不才之间。
渐渐爱上蒙彼利埃的秋雨,绝不缠绵悱恻,哀怨动人,而是一种泼天泼地的爽朗,冷冷的,脆脆的,不故作深沉,也不媚俗,一派本然的色泽。它不是童心绚烂,兴致忽起处漫天漫地的玩耍,反倒有种历尽沧桑的纯净,什么都看清了,不怨恨,不激烈,不自以为是,也不远离尘嚣。我爱那无涯的通透,天地间最透明的解人,道可道,非常道。
雨中没有烟尘,肺叶顺畅的呼吸,灵魂也随着雨后的和风清新起来,静静的,什么都不想,无所求。这异乡的深秋连下雨都透着天堂的明丽,只是雨水背后那双眼睛是洞彻一切的,它是智者,不动声色。
雨,不但可看可感可触,而且可听。夜间的雨声是最动人的,淅沥点滴斑驳,泠泠然入梦,似乎可以酣然畅饮,一醉解千愁。梦里不知身是客,不知人间日月,梦里的雨是故乡的雨,带着亲情的温馨与暖意。梧桐更兼细雨的浓愁是了不得的,我家后园有几棵叫不上名字的树,不是梧桐,但雨打树叶的脆响也让人销魂。我无法抵抗那种寂寥的声音侵入我心深处,孤独与浓愁缠绕在一起,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幻灭了,空空色色,万物皆冷。白天的雨则无关紧要,电闪雷鸣一样拂过喧嚣拥挤的人群,遍地的凌乱,寒意似乎从脚心蹿上来,袭遍全身。
不可救药的爱上了秋天的征候,如雁群飞过山峦和湖泊,有滑翔的优雅,有回眸一瞥的眷恋,有义无反顾的勇气,有通天彻地的自由,有一种悠长而洒脱的韵味。雨中飞翔的候鸟姿态更是优美,空中的流线像一场悲壮而不失优雅的舞蹈,绽放得那么感人至深。
萧萧的秋意,踏着和谐的节奏走进冬天。蒙彼利埃的秋天和冬天没有明显的分界线,荒寒中也带着些许清透的况味。花不会落,树叶也不会凋零,风声中有点凄紧的声调,带着地中海淡淡的咸味。于是有点想念北国万物凋敝的凄凉,似乎让人瞬间彻悟生死,一切绽放与繁华都是过眼烟云。没什么值得执著的,顺其自然中蕴含着全部的宇宙哲理。
这就是生命的秩序吧,四季的轮回又是多么的美丽。冷冷的雨丝勾画出多少人生的情景与滋味,每一种意境,都断肠,都开怀,都珍藏。于是,听听那冷雨,自有丰润无垠……
作者签名: 星落疑接汉,
月似倚楼悬。
亭幽闻嗅鹤,
主客共卧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