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春天，你约了我，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来见你一面。
　　我如约而至，在镜湖畔，看见了一席彩衣惊若霓虹的你；
　　汉白玉的石拱桥上，你撑着绘了红梅的油纸伞，静静伫立着，低头看着桥下自己的影子；
　　点点浮萍团团荷叶之间，偶尔有蜻蜓飞过，蓝的红的金色的，逗戏着湖中的青鲤来吻；
　　而它们，居然都心甘情愿地围绕着那个影子！
　　伴着周遭的青山翠黛娇柳莺丝，那是怎样的影子呦！
　　云鬓挽着白玉兰，幽雅贞静地，仿似停着一只玉蝴蝶；五彩的纱衫及地铺展，与红菱裙子相辅相承；挽在胳臂间的长飘带蜿蜒地向四面探去，展翅欲飞。而你平时只穿一席纯白。
　　它们无疑是美的，但是与你相比，它们又算得了什么？
　　你的荷花瓣般粉嫩的面庞，清澈的双眼，菱形的娇艳的唇，皎洁的脖颈，微露的白皙的酥胸，藕段般动人的胳臂，纤细柔软的手，轻灵飘逸的体态，还有你善良的心。啊！我真希望有人能够告诉我你哪里不美！好让我的疼痛不致如此剧烈。
　　靠着柳树粗糙的枝干，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再靠近你一步。苍天在上！疼痛几乎将我撕碎！
　　只是、只是你的眉，为什么皱着？那晶亮的坠入湖中荡出层层涟漪的莫不是你的泪？
　　你在哭吗？
　　你在哭啊！！
　　是谁让你流泪？我的捧在掌心小姐？是谁？
　　当我沉浸在妒忌与愤怒中时，你已然发现了我，并且向我走来了！
　　“是谁弄哭了你？小姐？”我会将他碎尸万段。
　　“是你啊。”
　　是我产生幻觉了么？我那高不可攀仙子般尊贵的小姐居然拉着我的衣袖？
　　“难道你不能留下么？即使只是为了我？”
　　是我听错了么？难道你的彩衣是为我而穿？难道你的宝贵的泪水是为我而流？
　　“小姐……”
　　“难道，难道你一定要去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打那场毫无把握的仗？”
　　你的手这样软，却又将我抓的这样紧。小姐啊！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呢？”
　　“因为我要去保护你。”
　　“但是你留在我身边不是更能保护我？”
　　“我还要保护国家。”
　　你哀伤的脸，泫然欲泣的眼，颤抖的唇，一切的一切，这样深地刻进了我的心，一刀一道血痕。
　　我想握住你的手，想取下你发际的白玉兰藏入胸口，想跪在你脚下吻你的群摆，想将你托上马背带去海角天涯。
　　然而我只是看着你落泪，目送你奔回桥的那头。
　　小姐，你一定会嫁入豪门，觅得如意夫婿，子孙满堂。而我，只是一个仆人。
　　只有将他们赶出我们的国土，你才能继续在花园里嬉戏，你才能继续在紫藤架下无忧无虑地打秋千，你和你的家人才能平安。
　　立刻将我忘记吧！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仆人。
　　我跳下马鞍，将被你眼泪浸湿的泥土包起贴心收藏，用明净的湖水装满水袋。
　　小姐，我不敢向您要求什么，但是至少这两滴眼泪，请让我带走吧。当我被烈日炙烤、在寒风中瑟缩、被伤口折磨、在思念中崩溃时，有了您的眼泪我就甘之如饴。
　　纵然前程刀光血影，小姐，就请您的影子陪着我罢。只要是为您，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明媚的春天，镜湖畔，一个尘埃般微不足道的仆人幸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