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黄昏人-个人文章】
[村庆典·试杀]哑女
□ 黄昏人
2007-02-06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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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童年时期,一直陪同奶奶住在乡下,记忆中是在初冬的一个早晨,我抱着芦花大母鸡,跟随奶奶去参加隔壁邻居家石头的婚礼。
简朴的农家院子里人来人往喜气洋洋,石头的嫂子在清点着亲戚与老乡们送来的贺喜物品,有拿几尺自家织染的棉布,也有带来平时自家从不舍得吃的鸡蛋,最着人喜爱的是深红色的大枣与香脆的花生,石头的嫂子连忙将它们混合在一起,说一会撒在新缝制的粗布被褥下面,据说红枣意语着早得贵子,花生意为男孩女孩花花地生。在奶奶的催促下,我不情愿地递上还在生蛋的芦花母鸡。
石头从小就没了爹娘,是跟哥嫂一起生活,性格憨厚,一年到头谁也没听他说过几句话,三十多岁还打着光棍。是哥哥嫂子托人给他抓挠了一个相貌还算俊俏的哑巴姑娘,哑女也是从小失去父母跟哥哥嫂子长大的。
简朴的婚礼在一阵鞭炮响中开始了,老村长操着浓浓的乡土口音,为一对新人操持着婚礼。新人双双拜了天地后,又相互拜了双方的哥嫂替代的高堂,夫妻对拜时,两个人谁也没好意思抬头看对方的脸。
在外间屋里的两张方桌上,已经摆上了四个盛菜的牛眼小碟。当时记得有水煮花生豆、大蒜凉拌粉条、炸老豆腐块,应该还有点荤腥,那就是几片切的薄薄的老咸肉。仅有的两小桌酒席,也只有娘家哥嫂与村里的长辈才有资格上座,很多乡亲都为凑个喜庆,等待着吃碗清汤面条。
我从早起就慌着过来,也没顾上吃早饭,到了中午感觉真的很饿了,就靠在院子边上的木梯子上晒起太阳。这时,一股葱花呛面的香味之飘散过来,啊!好香呀!谗的我直流口水。忘了是谁端着满满一大碗站在我面前,我正要用自己已经玩脏了的小皴手去接,奶奶赶紧过来接住说:去拿个碗拨一半吧,孩子小吃不完的。我撅起了谗了半天的嘴说:谁说我吃不完呢,我早就饿坏了。还不懂事的我,哪里明白奶奶是有意为石头家着想的,在那个年月,一年到头都是以玉米面饼子充饥,面粉在每家都很珍贵的。奶奶的善意感化了许多正想端碗的乡亲们,他们都纷纷开始找起碗分起了面条。我狼吞虎咽地吃完面条后,奶奶又将自己碗里的面条拨给了我。
吃完饭后,我从大人们的胳膊底下钻进屋子,看见低着头的哑女穿件碎花红布棉袄,下身穿条深兰色土布棉裤,盘腿坐在铺着格子粗布褥子的土炕上。炕头叠着两床粗布棉被,墙角一只破旧的小木柜也坐满了人。
没过几天,哑女就跟随石头下田劳作挣工分了。那时候村子里很贫穷,一个工分也没有几毛钱。就连晚上她也会随着丈夫一起聚集在村东的牲口棚里,去看当天是否已经将她的工分统计到花名册上。村里人见了她都很善意地与她点头示意,她也经常高兴地回个笑脸,有时也发出很难听的哦哦声。如果遇到有些不友好的举动表情时,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往上面吐着吐沫。
哑女以前不会做针线活,所以经常来奶奶家讨教,自然与我们熟悉亲热起来,她虽然不会说话,但脑子还比较灵活,很快就掌握了缝衣服纳鞋底子的技巧,居然也知道经常把针锥插进油垢的头发里润滑了。
每到天色傍晚,从农田干活回家的人多数都从我奶奶家门前过,多见她总是扛着一大捆从回来的田埂边顺便搂回的青草,低弯的腰也没掩饰住她那渐渐变大的肚子。
两年后,当我再看到哑女的时候,她正坐在奶奶家的大门洞下纳凉,手里一边钠着鞋底,怀里还有个婴儿在吃奶,她的身边还站着个脏而吧唧的刚会走路的女孩子。也看到她的脸色不在是白里透红,年久风吹日晒的已经变的蜡黄粗糙。
岁月流逝,转眼间哑女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最小的儿子也已经5岁了,虽然他们的生活依然是一贫如洗,但在会说话的孩子们的嬉闹下还算有些乐趣。
在一个闷热的中午,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女孩惨叫,撕心裂肺的尖声哭叫惊动了寂静的村落。人们不约而同地都顺着声音的方向奔跑。我当时感觉声音是从村南的小学校传来的,所以稍微提前跑到了那里,正好看见哑女只有7岁的二女从学校的厕所里爬出来,随着赶到的人们也被眼前惨不忍睹的情景惊呆了,只见那孩子两只小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下身,痛苦地紧闭着双眼,丢弃在地上的是已经被撕成了碎片的大花布裤衩,随后赶来的老村长赶紧脱下上衣将她包裹住。
正在这时,听到一个小男孩说:我那会看见老渣子在供销社买了黑糖块后拉着二女走了。一听这话在场的人肺都要气炸了,猜想他年纪老了一定还没跑远,人们开始四下搜索寻找这个老色鬼。
这时不知道谁把哑女给找来了,当她一看到自己孩子的惨状时,立刻明白了孩子已经惨遭毒手,一口气没上来就昏倒在地,有几个女人急忙搂起她按掐起人中,抚顺着她的胸脯。她刚苏醒过来,正看见刚被男人们抓回来的老渣子,她猛地站起身来,如一头咆哮的母狮子般大喉着冲了过去。
没有谁真心地阻拦哑女,任凭她发狂发疯地撕咬着,连续捶打着那罪恶的躯壳。只听见很多人再喊:打死他!使劲咬他!石头的嫂子紧紧地搂抱着遭受欺凌的小侄女,坐在地上号啕大骂:老渣子!你个挨千刀的造孽吧,你凭什么欺负不会说话的人呀!!!
当看着老渣子满脸被挠出了血道子,耳朵被咬掉了半只的狼狈样,以及死命不罢休的哑巴,老队长很怕打出人命来,连忙招呼人们掰开掐着脖子的手指,把哑女拉扯到她二女身边。
此时的老渣子已经面目全非,本来就破旧的衣服也被撕成了碎条,快70岁的人了那能经的起这顿狂揍,他只有躺在地上只有哼哼的劲了。也算他老小子命大,正赶上石头与哥哥到亲戚家帮助修房子,还能留他一口气喘。
在前段时期,他因为偷偷地流窜进邻居家,企图强奸一个刚生完孩子正坐月子的媳妇,被人家婆婆用大饭勺狠狠地敲了不知道多少个胞块与血口子,才能走出家门就有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男人们在老队长的吩咐下找来块门板将他抬回家去,等候处理。
哑女满眼泪水,抱着被欺辱的幼小二女,在嫂子和乡亲们的搀扶下慢慢走回家门。到家后她一下子瘫坐在自家的老槐树下,再没力气站起身来,只有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家的房檐。
哑女百思不解,自打她嫁到这个村子后,一直本份做人,从来没有得罪过谁,凭什么会遭受这么黑的毒手?她的目光里充满着仇恨的怒火,牙齿将颤抖的嘴唇深深地咬破。许多好心的乡亲在劝慰着她,嫂子从她怀里抱出二女,进屋去为孩子擦洗身子,谁都知道擦不去的是永远的伤痕与阴霾。
自从奶奶离世后我很少回乡下,后来听姑姑们说,哑女中年时期得了肺癌,怨恨成疾的哑女,没能挺到她儿子娶媳妇就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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