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雪夜
　　夜，外面的风夹着雪，下个不停。风打着窗棂啪啪地直响，屋内却暖意浓浓。四嫂在灰暗的油灯下缝补着孩子的夹袄。四个小脑袋一顺水地挤在一个被窝里，孩子把被蹬了。四嫂停下手上的活掖好被孩子蹬开的被角。
　　外面传来了大黄狗的狂吠。“这死鬼，不是喝多了，就是又输了。”四嫂自语着。
　　四嫂的男人是个好吃懒坐，还特别好耍钱。这时还没有回家。四嫂有些麻木了，早在嫁给她的男人那天她的心就死了，活得只是具行尸，但她不能死，因为她还有未了的情。
　　四嫂用手罩着油灯向外走去，使劲地推门，没有开。外面的雪已经掩住了门，再加上外面的大风门没有开。狗还在狂咬。四嫂放下灯，用双手推，门开了。
　　向外张望，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回过身，推上门。不禁打个冷战。
　　四嫂上了火炕，打个呵吹。睡去了。
　　
　　鸡叫了三遍，四嫂醒了。这是常年不变的习惯。她有个信条：谁家起的早，谁家的高粱红得好。即使有个大元宝，也是掉在早起的人怀中。
　　四嫂看了一下他男人睡的地方，空空的。
　　穿上单夹袄，虽然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妈妈了，但还是掩不住那匀称的身段和坚挺的乳房，在前胸形成了天然的沟壑山冈，由于长年的劳作，再加上没有太多的粮，她身体结实却没有半点赘肉，走起路来真是风过香留。好色男人的眼总是不离她的前后，好象少瞧上一眼都觉得不够本。
　　开门，狗可能是咬累了。摇动着尾巴，在她身前身后地不停地跑动。“大黄一边待着去。”
　　“太阳下了山，小寡妇急急地把门关。等她的情郎来入眠，心情急地象火烧，是坐立也不安哪―――唉，唉―――老婆啊！咱家这有两个死人啊――”四嫂的男人大声疾呼。四嫂急忙放下做饭的锅，跑了出来。
　　在她家的柴垛里，有两个人。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眼毛上头发上挂满了雪霜。原来是个不少妇和一个小女孩。女人身上只有一件单衣，那厚一点儿的盖在小女孩的身上。口中只有很弱的呼吸。
　　四嫂不急细看，喊：“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弄屋里去。”“你傻啊！这都是要死的人，你还往身上揽麻烦！”“二鬼儿，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啊！这大小不是个人命吗！”
　　四嫂的男人二鬼儿极不情愿地帮着把这两个人扶起。“不要进里屋，就放到外屋的门板上。”冻僵了的人不能直接放到温暖的地方，一定要放到比较凉的地方一点儿一点儿地加温，要不人的机体就要损坏了，这是老一辈人传下的经验。
　　过去的人家有两道门，一道是风门，阻挡严寒的，一道是板门（就是用一寸多厚的实木板做成的，分两扇。）类似现代的防盗门。
　　把人放门板上，四嫂取来家中二床被中的一床，盖在她们身上。
　　又抓了把小米儿在锅里煮成为汤，用碗盛着再用瓷汤匙一点一点地顺到她们的口里。脸上渐渐地有了红润，呼吸也变得均匀了，只是还没有醒来。
　　“真是个美人坯子啊！”四嫂回头一看，二鬼色迷迷的眼里放出了狼一样的目光。四嫂的心中不禁一颤。这才回过神儿来细看，那女人穿着合身的对襟小花袄，在身上形成了高山与凹地，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俊俏的脸颊上，消瘦却象挡不住那春天般的花香。那小女孩儿和那女人极相似，一看就知是娘俩儿。
　　“滚一边儿去，看见老娘们儿就走不动路了。还不快去找点药来。”“啊―――我都要困死了，我不管，我睡去了。”二鬼不时地回过头来，那眼神象要钻入那女人的肉里一样。
　　孩子醒了，吵着要这要那，四嫂又忙着她的孩子。
　　到了中午，那个女人醒了，睁开大大的吃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