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过水面的鸟·胡杨林社区·亚瑟-个人文章

我是一只没有脚的鸟，不可以停留，也无处可以筑巢。
　　　　
　　一
　　　　
　　我不知道为什么，别的鸟儿都有脚而我没有，记忆中，模糊了父母和童年的印象，只记得自己一直孤独地飞。
　　孤独！我渴望着能有一个朋友，哪怕只有一个也好，可惜，没有！所有的鸟类看到我都远远地躲开。有一天，我在低处盘旋，一个人类的孩子惊奇地叫：“快来看！一只没有脚的鸟！它怎么会没有脚？”我也很想知道那答案。孩子身边的大人沉吟许久，才告诉他：“因为——它是一只怪鸟。”我很悲哀，因为没有脚，所以我是一只怪鸟！
　　我只有孤独地飞，不停地飞，飞过高山飞过旷野，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更不知道要飞到何时才可以休憩。
　　直到有一天……
　　　　
　　二
　　　　
　　水，很清澈的一泓水。
　　我盘旋着，很想清楚地看看自己——一只没有脚的怪鸟。
　　“嗨！你好吗朋友？”朋友？我颤栗着寻找，我看到一尾鱼在水中对我微笑。我迟疑了很久，然后问：“你是在和我说话吗？鱼儿？”鱼儿甩动着她的尾，肯定地告诉我：“是的，我是在和你说话。”“为什么？你看不到我没有脚吗？你看不出我只是一只怪鸟？”鱼儿看着我，然后微笑：“我也没有脚。”
　　是的！是的是的，她也没有脚，她的鳍并不是她的脚，正如我的翅膀代替不了脚。
　　因为我们都没有脚，或是那一句温暖的问候，我们成为朋友。
　　　　
　　三
　　　　
　　从此，每一天水面上都会掠过我的影，虽然只能隔水遥望，但每一天都有了新的希望。
　　“你的眼睛为何永远不闭上？”我好奇地问。鱼儿在水中徜徉，反问着我：“你为何永远的飞翔？”“因为我没有脚，停止了飞翔我就会死。”鱼儿一声叹息，水面上泛起一串泡泡，很久以后对我说：“你因为没有脚，所以永远的飞翔；我因为眼泪流不干，所以永远睁着眼。”
　　原来是这样！鸟儿有鸟儿的痛苦，鱼儿有鱼儿的悲伤。
　　“你相信前世和来生吗？”我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彷徨。鱼儿让我看岸边的垂柳，看那叶上的一滴露珠，“看到了吗？等下下她就会滴落，你知道她滴落到水中需要多久？”多久？瞬间？或是一生？
　　鱼儿轻声告诉我：“她的前生是一片云。”她的前生是一片云，今生是一滴露，她的来世呢？
　　　　
　　四
　　　　
　　我飞过水面，水中留下我的影，假如我不曾飞过，水中是否还会有我的影？人类中的智者说：“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这些我不是很明白，我只知道，我在天空鱼在水中。
　　应该告别了吧，我盘桓在水面，望着水中鱼儿的眼，“在上一世，这处湖泊干涸过，有两条鱼快要干死了，它们相互吹着湿气，相互吐出唾沫，就这样彼此维护着生命。”鱼儿这样静静地对我说。“后来呢？”我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心中有一些感动。鱼儿闭上眼，我第一次惊奇地看到她闭眼的样子。“后来雄的对雌的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下一世他再也不想做一条鱼，他喜欢天空，他要做一只永远飞翔的鸟。”“他的愿望实现了吗？”“不知道，也许……”
　　我告别了鱼儿，我很累，但我无处栖息也不想栖息，所以只有永远的飞翔。最后一次飞过水面的时候，我在心里问自己：假如有来世，我是否愿意做一条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