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羽翼.妖精-个人文章】
问候你的梦
□ 羽翼.妖精
2007-03-15 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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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有一段情呀,港拨拉诸公听呀~
每次听见这句唱词,我心里总要猛地一沉:哦,不要再想起来了!
那一年,我十九岁,刚念到大一下半学期。还没等我准备好,网络就夹着冬天的寒风席卷而来。门开处,室友激动得脸都红了:“走!带你上网去!”
等待着号码的申请,我四处张望:别人的电脑上QQ头像新鲜地闪耀着,嘀嘀地响得似有无数支小哨子在吹。小小的网吧里,居然挤了这许多人,他们为什么来,为什么一再再地来?
室友教我使用QQ,教我搜索在线用户,教完立刻自己找台机子享受去了。我随意地点了一个人的名字,并不知道其实自己已经点开了未来两年的黑色序幕。
那个人,叫做:惠能。
什么样的人会起个和尚名字?我不过是好奇,却忘记了好奇心是能够毒死猫的,何况我这样一只小小的妖精。
“哈罗!有人在家吗?”我活泼地跳进他的世界里。
他温柔地接待了我,同我讨论了大半个钟头关于佛教的事情,一定坚持他自己只有二十九岁,还不满三十。奇怪了,二十三十有什么区别,要一次次地这样强调?
被他的口才与知识打动,我爱上了这个人,盲目地,但是真挚。尽管他远在天边,而且并不爱我。
无数夜里,我咀嚼着白天与他的对话,傻傻地笑着失眠。失眠有什么不好?至少我有了大把时间可以想他。
将天真的想法一条条地写在信上寄给了他。
“你说为什么夜晚是这样黑呢?”
他收到以后,也许会嗤笑我的幼稚,也许会疼惜我的多愁。我的赌注,就压在好的那边。
“我等你五年。”他说。
我不要什么五年,也不相信什么五年,我只要现在,此时此刻。
至少现在我是快乐的,将来的事,那么遥远,不要想。
其实当时我已经知道了结尾,我什么都知道,可我还没有来得及逃就已经爱了,又能怎么样呢?
与他的谈话记录,还有我大起大落的心情笔记,我细细地收藏在一个厚本子里,软软的纸张,手抄的字迹,每每翻看,百感交集。其实自己也知道人家并不爱我,甚至已经在有意识地避开我;可是只要还没有绝望,我就放任自己将美梦继续作下去。快乐一天是一天罢,人生不过是这样,朝生暮死。
我日日抱住那个本子,几乎以为自己正抱着幸福。
而他,是久已不与我联络了。这个时候,与他不过认识了三个月。
不知为了什么,与他开始吵架,很奇怪的吵法。我借了室友的手机,与他深更半夜地大哭大闹。一贯冷静淡漠的我居然也会这样失态,原因居然仅仅因为他的疏离,我们吵了许多次,每次四十分钟,跨省长途。
室友的心在滴血,面上还必须强自忍住地来劝慰我:“算啦,你也知道你们不可能的嘛,你一直这样理智怎么现在反而这样子发疯?”
我蒙在被子里哽咽难语,心里面对自己说:这样不行,不能将别人也扯进来,我一定要想办法改变了。
当时所谓的改变,就是为他买了一部手机,西门子的都市情人。将手机号码留给他之后,我每分每秒都不能安心。总是下意识地竖着耳朵倾听,听远方是否传来细小的声音。甚至夜晚,我从来也不关机,只怕错过了他的短信,不能及时回复,告诉他我的心。
通常在凌晨的两点多钟,我会寂寞的无法安宁;解决的唯一途径,就是一次次地给自己发送短信:醒来吧醒来吧既然将来还是会醒。听着手机的震动,有一种美丽的错觉,是他的信息,他来找我!
我已经沦落到要靠幻觉为生了,他还是了无音信。
某天清晨我憔悴地对着窗外出神,沉寂了快两个月的手机终于响了。
他说:你还好么?
我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等待,换来的就是这样不疼不痒的一句问候,就像我是个可怜的自作多情的人,他出于善心,慰问一句。
我对着那条短信一直笑一直笑,笑得泪流满面还是无声。
太可悲了,骄傲如我居然也有今天;更加可怕的是,这些都是事实。
我还是温柔地回复了他,惊人地温柔,不似平时跋扈的妖精。
我知道温柔并不能改变什么,我只是刚强不起来。
这样一条普通的短信,在我手机里紧紧珍藏了差不多半年;在这期间,他依然了无音信。我想他,疯狂地写笔记,夜里就对着手机流泪;哭到天亮了,就又可以与朋友笑闹,暂时忘记了他。
这样的日子里,我居然熬了半年。
已经是初秋,南京的秋老虎依然厉害的紧。刚开学没几天就是十月长假,学校一口气放了我们九天。同室都在打包,我坐在桌子上发呆,突然就决定不回去了——这样苍白消瘦的我,母亲看了要吓着的。
“九天呢!我们都走了,就你一个我们不放心啊!还是回去吧!”
“你不是很胆小?这样漫长的黑夜,你一个人怎么过啊!”
“没有人陪着,你又要整天不睡觉,喝水当饱,身体怎么受得了!”
对着她们关心的面孔,我依然淡漠:“去罢,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怎么样的。实在不相信我,可以打电话来查勤。”
她们没有猜错,这九天我确实是打算那样过的,我要好好想一想。
爱他什么?没什么,就是爱了,不爱不行。
不爱会怎么样?会死吗?不会,可是已经爱了,怎么后悔?
不后悔,这是一堂极好的感情课。但是我伤的这样重,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有骨气些!这样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还怕什么情伤!
果然情关难过,我只是、只是不肯醒。
恹恹弱息,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我对牢手机流泪,希望能够将这笔情债偿清。
正是此刻,它居然响了。
愕然看着碧绿的屏幕,半天不敢伸手去拿。等到终于鼓足勇气,就看见那条已经被翻看了一万遍的“你还好么?”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好好好,原来等来等去,等的还是你。
我大笑,哈哈哈哈,笑落满室烟花散尽,笑来万树梨花开。
倘若你不发此信,我如何解脱??
惠能,我毕竟没有压错了赌注,你虽不爱我,到底还是慈悲。
突然就解脱了,出奇地简单。没有意想中的锥心痛楚、丧魂失魄,他只是问了我两次你好么?就将我带出了苦海。十年的差距,如此巨大,大到我甚至在他面前自惭形愧。
还是爱他,不再是盲目的真挚;我已经长大,除了爱恨又懂得了欣赏。
快乐啊,放下心头重担,只觉无比轻松。我,我想唱歌,大声地唱:我爱你,塞北的雪。
于是我就唱了,声音暗哑,感情真挚。
我忘记了自己已经五天没吃东西,等想起来,已经虚弱得无法站立。
好在室友不放心我,提前回来,否则我很可能活活饿死,死前还在笑唱塞北的雪。
看见她进来,我笑的更厉害:“快!拿东西来!我要吃饭!”
我要吃饭,说的简单,两个钟头之前我还在想死了算了。
她看着我狼吞虎咽,害怕地抢走一半零食:“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去看医生?”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用,我已经好了。”
好了?说的容易,倘若真的好了,我如何失落了那本笔记?
故意?无意?我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本一直抱在怀里的厚厚回忆突然便消失无踪。
拣到它的人,是否看了它的内容,感叹一颗少女的痴心?亦或目不识丁的老先生将它直接带了家去,作了垫桌腿的材料?
无论怎样,都是好的。
晃晃悠悠,又是半年。
与朋友们在火锅店折腾到半夜才回来休息,给手机充上电,倒头就睡了。
梦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问我:“你还好么?”
我感觉小腹受了狠狠一击,疼痛升到胸口,再闪电般刺中某颗智齿;酸楚,并且眩晕。
我还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他的声音,却原来还记得这样清楚!!
太清楚了,简直就是他贴住了我的耳朵说的,那气息还拂在我脸上,惊起一身冷汗。
我坚决地挂掉了电话,醒来时全身冰冷,枕边手机灯光闪烁。打开一看,那条短信噩梦一样地躺在里面对我狞笑。
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忘记了你还要我想起??
我的手指尖沁着汗,好象握的是一条毒蛇。
我竟然赌输了么??
毅然决然地删掉了全部的短信,他的和不是他的全都删掉,空空荡荡的反而清爽。
美梦既然已经醒了,没道理还留着噩梦伤自己的心。
又半年过去了,我在前进的火车上对着窗外的景色微笑:那个天真的孩子居然同我求婚呢!实在意想不到,我该答应他吗?
手机响了,这家伙就知道催我,难道我是火车司机,说快就快的么?
笑容迅速凝固在脸上,我的表情一定十分吓人,否则对面的几个乘客不会这样怪异地看我。
他、他居然又发了那句话来?!
这个混蛋!难道说他拖了我两年还不够,竟想缠住我一生吗?!
我气得哆嗦,牙齿咬得山响。
你要还当我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丫头你可就错了!
出站时男友来接我,素来细心的他立刻发现了我的不同:“怎么了?不舒服吗?你好苍白。”他焦急地。
我什么都跟他说了,包括那个梦。
他认真地听完,跟我说:“给我看看好吗?”
我不知道素来温和的他居然发了短信去训斥惠能,直到收到惠能的短信。
他说:“看来我不用继续等下去了,祝你幸福。”
我茫然了。
这个人,他明明伤害了我两年,怎么会、怎么会说的出这样的话?
他是真的这样无耻,还是真心想要帮我解脱?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已经决定将这一切撕碎,深深地埋掉。
我换了手机的号码,也答应了男友的求婚。
购置嫁妆的路上,我满心欢喜地拎了刚取来的新嫁衣走向马路对面。
对面,我未来的先生正含笑张了双臂等我。
马路过到一半,一个男人与我擦肩。
他一手拎了公文包一手拿着手机,歪头道:“你还好么?”
我呆立在马路中央,任凭车来车往。
那个声音!那个声音!!
这个噩梦难道没有尽头吗?!
我被揽入一具坚定的胸怀:“你怎么了?”
眼前,先生的脸迷糊又遥远;我伸手去够,总也只差那么一点点距离。
我够不到你,我的幸福。
我迷蒙地张着眼睛,再度疯狂地大笑。
作者签名: 当妖精的羽翼缓缓扇动,周围的人,全都开始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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