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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塚

寒武纪之孔雀
2007-04-18 11:14   收藏:0 回复:1 点击:4679

    
  秋收过后,计庄上基本进入入冬前的蛰伏状态。
  又过一段时间,天气逐渐变冷,树叶落尽,村上和田野一派荒芜,只有野味十足的风在空旷的野外撒欢。
  天一冷,一入冬,庄户人家没有别的爱好,爷们们除了凑一起喝喝酒,就聚成一桌打麻将,姚四也不例外。女人们则缝缝补补,或逗逗嘴皮子,说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一些流言蜚语。
  计庄的街头上明显的萧条了,树叶也跟着寥落了很多。只有忠实的狗,黄的,黑的,花的,时常溜达在冷风穿梭的街道里,或在街口汪汪狂吠一阵,或在树根撒上一泡尿,占据一处地盘,警示来犯者。姚四在这个冬季也有了这样一个毛病,和宋权几个打麻将也总喜欢坐在座北朝南的位置,说这是皇帝的方位。姚四并非在家排行第四,而是有个大名:四方,姚四方。这也很适合他的性格,梦想有朝一日云游四方,他是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耐不住寂寞的人。计庄上很多年轻的都外出打工了,鉴于母亲有病在身,父亲已逝,姚四很尊重古训里讲的“父母在,不远行”的教条,在很多村人眼里,这是姚四方的一个优点,而经常和他混迹一堆的狐朋狗友,习惯的称呼他姚四。另外,姚四方还有很多更加迂腐的旧观念,这也是宋权所不屑的,一有这样的苗头出现,宋权首先第一个贬低他。
  “瞧你那熊毛病,”宋权嘴上的烟将近着完,他眯着细小的眼睛说。“座北朝南就皇帝命啦?皇帝天天都能睡任何美女?你能吗?“
  姚四左侧的华子一脸衰败之气,气色枯黄,大有命不久矣的德行。宋权就打趣的奚落华子,顺便点拨一下姚四。姚四明白,斜了一眼枯萎的华子。
  “华子也真猛,娶个老婆至于那么稀罕吗?也不怕丢了小命。”姚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瞧那出息。”
  宋权嘿嘿笑了一笑,不言不语了。华子对面的亮子是个处男,一门心思追一个女孩都八年了,真媲美解放前的八年抗日的精神劲头了。十六岁堕入情网,至今也只是扯扯芊芊玉手而已。更加深入的情节,完全没戏。不是亮子愚钝,而是那妞压根儿不让亮子近得那纯纯处子之身,说是非要等到洞房花烛夜,这瓶陈年女儿红开启了才更加醇香扑鼻,韵味悠长。这一点姚四都是很赞同,时常歌颂一下亮子守旧思想的心中偶像。
  这在宋权华子两个喜好泡妞为乐的老前辈面前而言,纯属扯淡,和童话传说无二。
  姚四冲宋权不服气的叫嚣,语气不大,但那话语里夹枪带棒的锋芒十足,让历经很多风月场合的宋权跌了面子。姚四也很瞧不上宋权那种以玩弄女孩为荣的德行,前年麦收时宋权和一个寡妇在一条水沟边野合的事,不就被寡妇死了的男人族里人给暴打了一顿,实在不值!
  “老子处理过的妞多了。”宋权数落着,说。“马村的苗芸知道不?那可是马村最水灵的吧。前年老子辞了北山石灰窑的那个差使,是一个黄昏,在山脊梁上遇到她,闲聊了几句。不过两天,去马村看戏,又遇到苗芸,这妞晚上一看更加水灵了,就动了那个心眼,当晚不就给顺利的解决了。现在碰到哥哥,不是服服帖帖的,很是顺从。”宋权说话的语气虽慢条斯理,但透露着一股风月场合得意的霸气,横扫众小弟的炫耀。
  “那妞的确不错。”华子口水都要涌动的德行,回应宋权。
  “走了狗屎运了吧。后来她就没赖上你点什么?”姚四不屑的说。
  “什么狗屎运。这叫桃花运。”宋权辩解着。“你有啥啊?要不也来段,算是给亮子老弟上上课。”
  亮子抬了一下眼皮,又继续摸自己的牌。今天不错,很上牌,真是要什么来什么。桌子上淅沥哗啦的麻将牌的撞击声,简直就是音乐。华子故作仔细打牌的样子,却竖起了耳朵听,探听着是否有自己实用的信息。华子真真的一副色鬼样,比谁都贪婪的就快把耳朵凑上来了。姚四最看不惯华子这种德行,好像种驴的眼珠子,险些要滚到地上了。
  姚四沉寂半天,不说话。不说话不等于默认了。宋权点上一支烟,更加得意的挤兑着姚四。
  “唉,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呐。”烟雾在宋权的口角里喷出,十足的自得。
  姚四依然沉寂着,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就不曾有桃花之劫。
  
  姚四的桃花之劫发生在上个月,是重阳节,对于姚四是一个不祥的漫长日子。
  这天,按照当地的风俗,老人一般都在夕阳里到附近的山上去,在显眼的树上挂一支灯笼。年轻的,主要是有家人在外的也要去山上去挂一盏灯笼。姚四就类似这样的情况。姚四上高中的时候,父亲去世。所以姚四按照母亲的嘱咐,也要去挂灯笼。说是希望远方的老伴能在这一天回来吃上一顿饭。
  姚四就是在夕阳下登山的时候遇到了自己的桃花之劫的。
  上山的路很平展,在山脚下有一片菜地。姚四就是在楚三凤家的菜地篱笆旁遇到楚三凤的。楚三凤正在整理一段倒了的篱笆,不知是谁家的牲畜给拱开了,她就把倒地了的重新树立,又用山土和碎石压实了。楚三凤要去挂的灯笼就在一棵落叶的杏树上,映照的那一片红艳艳的,楚三凤也似《聊斋志异》里走出来的狐妖花仙一样,渲染出几分不可言表的妩媚来。姚四就是在这个时候路过楚三凤身边的。这时候夕阳逐渐隐到了计庄的背后,平原上黯淡了,灯笼的光芒愈加炫目。山风野趣,把楚三凤身上的香味吹到了姚四鼻子里,很是惬意,也让姚四的肾上腺素分泌稍稍旺盛了点。于是姚四不禁对楚三凤多看了一眼。那微耸的胸脯,纤细的腰肢,结实的臀部,还有楚三凤顾盼留情的眼神,无不给他空山无人聊以自慰的弥补。
  姚四近来打麻将的手气一直不错,也相信方位给自己有着好的运气。姚四喜欢坐北朝南,皇帝的座次。姚四想,莫非这样吉利的运气会接二连三的来不成?
  在姚四上山路过一片荆棘堆的时候,这时山下楚三凤叫住姚四。
  “姚四方,等等我,”楚三凤说。“天黑了,我想和你一道去。行不?”
  旋即,她又解释说:“我挺害怕的。”
  姚四爽快得答应了,想这不是桃花运还是什么?姚四就下去几步,一手拉住楚三凤的手,轻易的穿过了那片荆棘堆,他能感觉到楚三凤的手汗津津的,有点凉。
  “真没想到还有人知道我的大名。”姚四取笑的说。“大家都叫我姚四姚四的,都怨我打麻将好来点彩,老毛病,不好改啦,桌上他们姚四姚四的叫,也就习惯了。”
  “你娘的病好些了吗?”楚三凤毕竟是女孩家,关注的自然是老人的情况,这让姚四很感动。
  姚四也来了兴致,说:“老毛病了,风湿,一时半会儿不好好。这不,前几天天一冷又去县里的大医院给看了看,医生也说好的希望不是很大。”
  “老人们这辈子都有这样或那样的病,也都是以前生活条件不好,再加上那时候苦给落下的。“楚三凤声音很细,说的姚四心里暖暖的,一股无法言语的酸楚。
  “你不是今年考大学吗?”姚四转移话题,问。“怎么样?”
  “差几分。”楚三凤闷闷的,回答。“也不想考了。就是考上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为了学费发愁。”
  “也是啊!”姚四一阵感慨。
  “姚四方,”楚三凤问。“你不是准备要和宋权一起承包那处要转让的北山石灰窑吗?”
  “宋权有点不靠谱。”姚四说落着。“光知道赌博和勾搭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的,误事!”
  楚三凤没有回答。和姚四方讨论这样的问题,也不好回答,关于宋权的作风问题,她其实是有所耳闻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楚三凤过了一会儿,问。这时,他们已经下了一处缓坡,楚三凤拍打了拍打裤腿上的乱草及灰尘。“自己干?”楚三凤又问。
  “嗯!”姚四方缓了缓,说。“我准备自己单干。不过,这前期投入的资金不少。”转瞬,姚四方心里犯了嘀咕。“实在筹措不到足够的资金,我就去贷款。再说,现在政府不是扶持,鼓励大家搞多种经营吗?我想能行。”片刻,他犹豫了犹豫,说:“要是再行不通,我就出去闯一闯,就凭我这一手盖了这周围几个村的瓦匠和木匠的双重手艺,哪里混不好?”
  楚三凤也从姚四方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种坚毅。虽然,楚三凤话很少,一路也就寥寥几句。但姚四方感觉得到她是在仔细的听,这对姚四方很重要。楚三凤也知道,姚四方的确心灵手巧,在计庄、马村、胡集、孟固屯等周边七八村庄,他的手艺放到什么地方都是响当当的。关于这些,姚四方的父亲也是给他奠定坚实后盾的关键人物,姚家是外来户,祖上就是几代的瓦匠和木匠,谁家建屋垒墙,总缺少不了姚家人的影子。
  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路本就艰难,这样走起来就更加危险。远处的一些山道上也有人在往山下走,也只是仅仅听到声音,却一点人影子也看不到。远处计庄的灯火朦胧,梦幻一样呈现在山下。山风其实很冷,楚三凤不由向姚四方靠近了些,一是安全起见,二则近了从心里感觉温暖了许多。这一切姚四方也有所觉悟。他囫囵着在黑暗中摸到楚三凤的手,牵着往山下缓缓的走。路过楚三凤的家的菜地,菜地里有簌簌的声音,楚三凤很害怕,姚四方就从着簌簌的地方吼了两嗓子。说来也怪,立刻就没了声音。山坳里地势呈簸箕形,很兜声音,刚才姚四方的两声吼声又旋回来,在这样黑黢黢的野外更是令人惊悚。楚三凤禁不住给惊吓的轻声叫了一声,却被一宽阔的肩膀迎面接住,又被两支结实厚重的肩膀冷不防揽在怀里。楚三凤浑身一个哆嗦,等山坳里的回响平息了,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被姚四方抱在了怀里,才刚刚明白这一切。姚四方无赖的把烟味不断的嘴按在了楚三凤的双唇上,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简直毫无防备。开始她是挣扎,见毫无指望,也就放弃了。当姚四方感觉到楚三凤的舌尖有了轻微的蠕动时,姚四方却放弃了对她的吮吸。姚四方能从楚三凤的手劲上感觉到了她对刚才的结果的索然乏味与失落。
  于是,两人都不言不语,默默朝前走。姚四方最明白,刚才菜地里的簌簌声只不过是兔子或者黄鼠狼之类的野物而已。却到是它们的正常活动而便宜了姚四方。
  在这次的偶遇里,不管是人们认为的不务正业的姚四,还是在楚三凤这样一个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女孩心里的姚四方,反正玩世不恭的姚四,喜欢上了这个叫楚三凤的女孩。另外,楚三凤似乎也对他有所注意,尤其是在她说出了“姚四方”这个很少有人称呼的大名时,几乎让姚四方惊讶不轻。
  一辆突突响的农用三轮很吃力的从土路上驶过,姚四才看到距离计庄已经很近。这时的楚三凤仿佛在喉咙里说的一样:“快到庄上了。”姚四回复:“嗯。”路过场院,到处都是很高的麦秸堆,一只很老的狗在场院里使劲的狂吠不止,看场院的宋连大伯走出来,喝止住狗的疯狂。姚四和楚三凤都知道,这个看场院的小屋里曾经吊死过一个寡妇,夜晚很少有谁来这里的,也只有像宋连大伯这样年纪又不信邪的人才还敢住在这里,看护场院,以防烟火。
  计庄大队里的高音喇叭响了,这是宋连大伯的二儿子在通知一个屠宰户明天到大队会计处尽快交上前几天的屠宰税。
  姚四也在一路口与楚三凤分道扬镳,消失在黑夜中。
  那夜起的风很大,七上八下的树叶、树枝、一些纸屑、还有庄稼的残枝败叶,以及轻飘的尘土在夜的街头巷尾时刻不让人肃静,楚三凤的心思也和这外面的光景一样,慌乱无章。姚四当夜的手气非常的不错,还是那几个老赌友,但他和楚三凤的这点风流韵事,在他的嘴边却严实合封,丝毫没流露片点。
  宋权依旧春风得意的姿态,他喜欢叼一支很呛人的大丰收香烟,这在很多人都遗弃的牌子宋权却吞烟吐雾的十分上瘾,赛鸦片一样。他眯着的一双细细的眼睛,很有玄机。
  “姚四,”宋权发话了。“你说这女人是个什么动物?”
  姚四给人一种沉思状,片刻说:“一根葱吧。”
  姚四左边的华子哄的一下笑了。
  “这和葱不相干啊。净胡扯!”华子说。“我看这女人就是一盘菜,什么品种都有,你想怎么炒就怎么炒。”
  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叫红港的地痞,偶尔到这个麻将场子来凑凑热闹,周遭十里八乡的没几个敢惹。红港呸了一口吐沫,一脸激愤道:“狗屁菜。纯粹是一沟淤泥。臭气熏天的老淤泥。”
  华子不解。
  “红港大哥的话可有点过激啊。”华子在说这话的时候,堆起一脸阿谀奉承的笑。
  “操。”这是红港的习惯用语。“你那小姘头于丽丽,别看和你腻外的如胶似漆,我晃晃大腿根子就让她今夜爬上我红港的席梦思。”
  “红港大哥又在看小弟的玩笑了。”华子的声音有点胆怯,说。
  “不信?”红港叫嚣了。“宋权和姚四当见证人,我还不信了!”
  这些无聊的对白,姚四耳边风一样,左边进右边出,或者右边进左边出。他的心思却一直在回味今天所遭遇的桃花运,而那桃花就是楚三凤。宋权不屑一顾这些,他的伎俩全在麻将牌里运筹帷幄。少许,果然钞票统统进帐不菲。
  一圈麻将毕,华子更加恼火,姚四虽败犹荣,红港在算计着华子的女友于丽丽。
  次日夜里的麻将桌上就少了地痞大哥红港的身影,这却得意了华子,他完全可以大胆的说话了。姚四对于这夜的麻将局兴趣索然,不到一会就走了。
  宋权上局之前不知在什么地方喝了一些酒,醉意朦胧。他眼看着这麻将局的人数凑不齐全,酒的乏力也迎面袭来,一会也就散场了。
  一觉醒来,身上满是冷汗。宋权看看时间,尚早。于是,他上院子里撒了泡尿,精神了许多。片刻又回到床上,一阵冷一阵冷的闪的他直打颤。一只老猫在房顶上瞄瞄不断,十分讨厌。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宋权实在是睡梦夭无踪影,突然想起了红港这个老痞子的一溜浑话,不由得有些蠢蠢欲动,他想到了苗芸。苗芸这个时间在忙什么?难道是早已进入梦想?或者守在她家那台黑白电视前看一些煽情的电视剧?要么是看书?等等这一切,困扰着宋权。
  再过了一局麻将的功夫,宋权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他不知所措的点上一支烟,百无聊赖的吞烟吐雾着。皎洁的月光从斑驳的干枯树叶间穿过,打在窗户上,仿佛一只狐狸在舔噬荤腥般哗啦哗啦的响。
  
  老痞子红港被一只夜狗给咬了,这事件一夜之间传遍了计庄的大街小巷。伴随整个狗咬人事件的还有另外一个更加让人关注的事情,华子的老婆于丽丽也在这个夜晚让红港给睡了,于丽丽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红港的姘头。
  老痞子、女人和狗事件也在一夜之间风靡计庄,比之红港被咬更胜一筹。
  又过了一段时间,天已是霜降了。
  宋权也从红港的嘴里听到过关于他自豪的风流之事,只是更加的被渲染得面目全非,简直是一部色情小说的口头版本。这事也逐渐被蒙上了一层神秘,在计庄更加的捕风捉影般被传的风言风语,淫秽的面目全非。
  要知道,就在红港被咬的当夜,宋权乘着皎洁的月光,穿过计庄南边的枣树林子,绕过一片土沟,再翻越一道干涸了的河湾,上了河湾,就是马村。
  在穿过枣树林子的时候,还把宋权给吓了一跳。别看平素他胆子很大,这个时候他一个人穿过黑洞洞的林子,还真感到阴森。枣树杈子上有一些被晾干的地瓜秧子,天气一冷,一些麻雀就在里面做起了窝。宋权从枣树林子过,惊乱了麻雀的安静,扑棱一阵乱飞,真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马村的街道相比计庄要平整些,这主要是马村南临国道,来往车辆频繁,常在路边歇息的车辆和司机也多,时间一长,各家自然也就开始经营一些店铺。几年下来,马村政府也慢慢合理规划,合理管理国道边的商家,为促进改革,村里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把主要街区的主干道都铺设一新。
  这样一来,计庄和马村虽距离很近,基础设施却差别很大。
  当宋权来到朝南的一个窗子下面时,他在遮了布帘的玻璃窗上轻轻敲了两下,但没有动静。少许,他又在窗户上敲了敲,这次是三下,宋权感觉到布帘后面有人影在晃动。他顺势朝后躲避了躲避,怕是被其他人发现。他看到那个影子在窗帘上停顿了片刻,一下拉开,宋权借助银色的月光,看到一张俊俏水灵的脸活动在玻璃上。宋权一笑,一眼就认出了玻璃上的这个恬静纯真的女孩就是苗芸。
  苗芸打开窗户,从里面探出脸,因隔着窗棂,她还是把红嘟嘟的小嘴探出来,宋权知趣,迅捷的在苗芸的嘴唇上啄了一口。宋权示意苗芸翻墙,他在墙外接着。黑夜的掩护下,苗芸一个弱小的女孩真的从两米高的墙头跳了下来,然后一溜烟的和宋权跑了。
  国道上确实热闹,车水马龙的,一派繁花似锦。路边,红港小弟的一个烧烤摊生意正浓。一些歇脚的司机三三两两的边吃烧烤,边肆无忌惮的聊天。宋权和苗芸在一处相比偏僻点的角落,边吃着烧烤,边腻腻外外的聊着一些私秘的话,苗芸时不时的呵呵笑着。这不奇怪,逗姑娘笑可是宋权的拿手好戏,从他手下流走的这样笑着的姑娘更是不计其数。
  圆月上了柳枝头的时候,宋权提议找个好玩的地方自己烤肉吃,开始苗芸还在考虑再三,后来在宋权的催促下也就随从而去。
  不知道小跑了多长时间,他们在一个凹陷的盆地一样的地方停住。苗芸看看四周,一些突兀的土堆,一看就是被私人拉土才造成的这种地形。也许因为政府的干预,不再允许在这里乱采挖土方,天长日久,在凹陷地带就出现了一些厚实的野草。这个季节了,野草干枯的很脆,被风一吹,窸窸嗦嗦的声响有些阴森可怖。
  他们来到一个深些的地方,用几块硬土支起一处方坑,把买来的肉串放在上面,在肉串下面填充了一些干枯的草秸秆,宋权用火机点燃,立刻就有一股香味升腾上来,彼此也都温暖了许多。火光烘烤着苗芸,她的脸在火焰中看去更加娇媚而楚楚动人。宋权则点上一支香烟,一边用手翻着肉串,一副悠闲得模样。他斜了苗芸一眼,问:“苗芸,你为什么敢跟我出来玩?”
  苗芸很长时间没说话,她摆弄着眼前的火,抬眼看了看宋权。
  “你很有男人味。和你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还有呢?”宋权故意的问。“不为别的?”
  宋权在整个过程里,完全掌握了苗芸的心理,左右她的一切,了如指掌。他在试探苗芸的举动,这在宋权而言可谓手到擒来。
  苗芸用一支木棍摆弄着烈烈火焰,哔哔卜卜的脆响参与着两人的谈话。
  宋权在月亮掩藏到云层背后的短暂时间,一下抓住了苗芸的手。这是让苗芸完全预料之中的,在此之前她已经把处子之身交给了宋权,再经历一次这样的过程,不过是复习复习罢了。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灭了,月光更皎洁了,在这整个凹陷地带里,尽是急促的喘息。
  这是一个酝酿桃花般的过程,但不久,苗芸怀孕了。
  那天,她把这个事情告诉宋权的时候,正值小雪。小雪这天,宋权为了北山上的一处采石坑的采石权的划分问题,和人计较,口舌不爽之间,两人就打了起来,最后发生了两帮族人的械斗。苗芸去找宋权的时候,宋权家门口正围了众多持械的人,他们群情激愤。苗芸把这个事情说给他听时,宋权很暴躁的谩骂了她几句。
  “怎么证明是我宋权的!”宋权一脸阴沉着,但说话还依然含蓄。“谁知道是你和谁的风流种子?”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很胆怯。苗芸的脸色也骤变,眼眶里泪水暗涌。片刻,苗芸什么也没有说,独自走了。这样的场面让历经诸多事故的宋权也始料不及,他想着苗芸会大闹一场,让他在众多族人面前大跌脸面,而自己曾经用甜言蜜语收服过的这个女孩在这样的场合,发生这样让苗芸失望之极的事,她却无声无息的走了,这很是让宋权惴惴不安。
  宋氏族人们和其他一些参与者也目睹了这涉及到宋权男女情事的一幕,这也是流言蜚语开始爆发的第一站,也成为了在马村和计庄流传的又一件桃色事件。
  
  宋氏族人间对这个事件始终保持着慎重的评论,这关系到宋权的父亲在族人里的辈分太高的缘故。姚四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之后的事情了,那天刮了很大的风,姚四从临村一个哥们家喝了点酒回来,天色已临近傍晚,从中午一直到现在再加之喝了很多酒,走起路来不免有些晃荡,天上飘起了薄薄的雪,各家的烟囱里升腾着很温暖的烟霭,整个计庄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姚四是在喝酒的当中,听一起喝酒的酒友很兴致勃勃的谈论起这件事,方才知晓的。姚四知道,这里面肯定也掺杂了很多添油加醋的水分,但事实是可以确定的。姚四与宋权是很多年的赌友加酒友感情,关系还是不错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上升为谣言,在宋权身上发生也不奇怪,奇怪就奇怪在宋权怎么一时糊涂,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实在不该!
  姚四也在其中一酒友那里无意中得知,华子的老婆于丽丽和老痞子红港已经正式姘住在了一起,华子短期以来一直是郁郁寡欢昏昏沉沉的,像足了一个落魄的怨妇。亮子则和自己追求的那个纯情小妞的进展有了些眉目,前景看好。姚四曾有几次在国道边的烧烤摊子上看到过于丽丽,的确很风骚,比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放浪了不少。于丽丽不仅学会了喝酒,而且酒量海大的感觉,要么说是个女人天生就三分酒量啊,这不假。
  姚四一路上胡思乱想了很多,脑袋欲裂开了一般,风打在脑门上,就更加的从里到外的难受。于是,姚四扶着一棵树,在树根旁酝酿许久,准备吐的姿势。等清醒了片刻,姚四看看天色,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雪花也大了,风明显的减弱了。最后,姚四想到了楚三凤,这更让他头疼了。前天姚四的家人上楚三凤家提亲,给楚三凤爸妈给哄了出来,还把送去了的礼品给扔了一地。
  “他姚四的名声太坏了。”楚三凤娘得意的站在门槛后说。“再给他几年修行修行吧,修行的像个人样了,再来谈。”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并且限制楚三凤的外出,楚三凤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姚四了,姚四也一样。想到这些,姚四有些酸楚。他仰天,雪花落在他热乎乎的脸上,即可溶化。雪水又从他的脸庞流下,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
  姚四冒着雪找到宋权,宋权不在。宋权的妹妹告诉他去了后街了。姚四知道,后街上有宋权的一个老叔,是个鳏夫,一个人住在很偏僻的后街最北面,宋权时常去看看他,给他送去些粮食、油和盐什么的日常生活用品。这样的雪天,宋权自然是要去的。借着酒劲,姚四往后街蹒跚而去。他确实有一肚子的话要和他聊聊。到了那个鳏夫家门口,姚四推门而入,屋子里已经很暖和了,只有那个年老的鳏夫萎靡着惺忪的眼,努力看着姚四。姚四先说了是来找宋权的,老鳏夫说你先等一等,他马上就能回来。果然,半刻钟的时间,宋权浑身是雪的近来,看到是姚四,很高兴。姚四递给宋权一支红金香烟,抽着。
  “你的事我知道了。”姚四说。
  “就让这些王八羔子胡说八道吧,早晚让他们烂舌头。”宋权一出口就很是气愤。
  然后宋权问了关于姚四和楚三凤的状况,他知道了结果,都一言不发。片刻后,一声叹息。
  “下一步你怎么打算?”姚四问。
  “不知道。”宋权说。“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姚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和他一起沉默。那个卧床的老鳏夫却在一旁说道:
  “权啊。”顿了一顿。说。“古人云:身正不怕影子斜,遇事无愧于良心。那些流言蜚语,你就当是耳边风,你是堵不了别人的嘴的,就当是那些无聊的人在磨嘴皮子好啦。”他咳嗽了几声,又说:“找个机会去看看那个女孩吧。”
  宋权答应着。宋权也劝慰了劝慰姚四,说:
  “四方,你啊,就是和那些小混混待的时间多了,要不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其实啊,兄弟你是个好人啊。以后注意啊。”姚四也点头称是。外面雪还在下着,悄无声息。姚四回到家的时候,华子早等了他很久了,华子已经哭成了泪人一般。
  “四方哥,帮小弟一把吧!”华子祈求着。
  “怎么了这是。”姚四说。“自家兄弟,别这样。快起来说。”
  华子站起来,定了定神说:“丽丽要和我离婚。”
  “什么?离婚!”姚四诧异,问。“你们才结婚不到鸡巴半年,也太快了吧。为什么事啊?”
  “那个狗日的红港!”华子很气愤着说。“他勾引丽丽,还住在一块。”
  “你怎么不把她拉回来啊。”姚四也愤懑了,说。“你傻啊!”
  “红港那个老痞子说,我要是多嘴,就给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 .我.. .”
  “你你你!你进个鸡巴。还大老爷们呢。”姚四生气了,说。
  
  姚四找到红港的时候,红港正和几个弟兄们在喝花酒,红港左搂右拥的,几个庸脂俗粉的小妞们正亲昵的和这个混混叫嚣着,要喝倒他们。小妞们的这种举止,刺激着这些酒气熏天的社会败类之徒,一个个丑态百出的争先恐后的靠近她们,一个个又举起酒杯,开始较量酒力。酒是催情的毒药,能诱发很多无法令人想象的事情,这也是红港能够汇聚这些散兵游勇的一剂中药配方。姚四和红港混迹多年,之间自然有一种距离感的默契,红港知道姚四的历史,早年在初中期间,也是以心狠手辣著称于计庄周边四邻八乡的,在学校期间,对于这些青春期的这些半大小子和小姑娘们而言,无人不惧无人不恐。红港敬重的自然是姚四敢做敢收的性格和出世原则。
  红港给姚四让了个位,客套的说着,也让小弟们尊敬而礼貌的称呼四哥。
  “四哥来这种场合真是稀客啊,”红港笑吟吟的,皮笑肉不笑的,很是形式化。“四哥出面一定是有事情,但肯定不是和我修理长城吧;泡妹妹这更不可能了,据小弟我所知道,楚三凤那丫头应该才是四哥的最爱。”红港说着,示意小弟们给姚四倒上啤酒。姚四直接的说:“红港兄弟,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我的小兄弟华子的事情来的,你也知道我姚四,秉性直说话不拐弯抹角。红港兄弟,你看看这事……”
  “我当是什么呢。”红港很惊讶的感觉,说。“不就一个破鞋吗?还劳烦四哥您出面。说实话,我也是为争一时之气,现在事情过去了。哥们儿我使用完了,就扔。”红港把双手一摊,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来。”红港端起啤酒杯,和姚四对饮,姚四也毫不客气,一饮而下。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但华子还是始终惴惴不安。当晚于丽丽是乌青着眼圈回的家,华子知道这是红港给打的。这对于华子和于丽丽的婚姻而言,总算有了一个短暂的善终。
  华子第二天专门去找了姚四一趟,表达自己的感谢。后来于丽丽也自己去了一趟,还是华子把她赶去的,于丽丽磨唧了半天才说出了感谢的话。姚四知道这样的话不是出自于丽丽真正的意愿,她一时半会还是不愿意离开红港的,这主要源自于这个女人的虚荣心在作祟。姚四也只是说教了几句于丽丽,希望她以后要好好和华子好好过日子,红港虽然风光,但毕竟不是生活的长久方式。于丽丽也是哼着哈着,往没往心里去,还得另说。
  没过几天,天空又下了一场雪,开始很小,逐渐变大,到了掌灯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转眼间就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典型的北国景色了,很妖娆。姚四突然有了一个打算,准备过完年出去打工,靠着自己一双灵巧的瓦匠手艺,走到哪里不吃香啊。现在城市里到处都在搞建设,砌砖瓦活一类的工作,对于自己不是小菜一碟啊。这个想法一产生,就在姚四的心里稳固下来。这样也可以躲开这些流言蜚语家长里短的屁事,省得烦人又害人。只是,楚三凤一直是他心里隐隐的伤痛,他知道楚三凤十分倔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样?
  再看到外面的雪景,这个想法就搁置在了他的心里,眼见就要年关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忙活过年的事项为重点,乡下人每年不就是为的一个好年吗。吃过晚饭,姚四去串门,雪地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十分沉重。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放不下楚三凤。于是,姚四想到了楚三凤,她在忙什么?是不是也在想一个叫姚四方的人呢?她是不是也在看雪,可是她能出的来家门吗?这一连串的问题困绕着姚四,越积越深,就像这冰冷的雪花。想这些干什么?又有什么用呢?这些问题让姚四更加烦躁不安了,他一脚踢飞了地上的一些雪,它们在空中逃出很远,又沉闷的被摔在地上。
  一只被惊吓了的猫瞄瞄叫了两声,眼里闪着幽怨的光,跑了。姚四也被这该死的猫惊了一下,他长出一口气,骂骂咧咧的继续走。他突然觉得这条路又十分熟悉,抬眼一看,前面拐角处一株古槐伫立在那里,玲珑的枝干上落满了雪。古槐下不远的地方就是楚三凤家楚三凤所住房的窗户,这不禁让姚四倍感亲切,他和楚三凤在窗棂间的相互亲昵,他和楚三凤传递爱意的每个瞬间,以及依依不舍的很多往事。这窗棂就是姚四的一个精神寄托,而现在,那个曾经多么美好的窗子,却被钉上了厚厚的木板,隔绝了一切。姚四走到窗子下,用手敲了敲木板,没有动静;过了有一支烟的功夫,他又敲了几下,片刻,终于有了声音。姚四很兴奋,他急忙说他是姚四,你是楚三凤吗?他听到木板后面有哭泣的声音,姚四知道是楚三凤了,但依然是她哭泣的声音。
  “三凤,是你吗?”姚四感觉鼻子被堵塞了,空气逐渐稀薄了,他的喉咙有些沙哑了。“别哭,你一定能够出来见到我的,你再给你爸妈做做工作,看看他们同意不?”
  “嗯。”楚三凤好象哭的更加厉害了。姚四实在不能再待下去了,他真有些承受不了这封建残余思想所带来的煎熬,他跑向雪里,这时的雪里有了雨的成分,更加的冰冷了,甚至有些刺骨。姚四跑向北山,北山在姚四的面前匍匐着,犹如一条巨蟒,蜿蜒延伸。姚四冲到山脚下,在一棵白蜡树上猛烈的用双拳击打起来,树上的白蜡种子经不起强烈的震动,伴着雪花一起飘落。姚四的手上开始渗出了鲜血,沾的白蜡裂开的树皮上斑驳点点。姚四大吼了一声,整个山峦上回荡着姚四悲悯的呐喊。终于,姚四抱着树哭了,哭的很无奈,哭的很苍凉。
  
  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冬天,瑞雪,年成也不错,家家的生活富足安康,每个寒冬的窗子里都透露着喜庆。而当苗芸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的时候,几乎是骨瘦如柴,眼窝深凹,嘴唇龟裂,双眼萎靡,一副刚来自十八层地府的鬼一样。但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端倪。苗芸的小腹微微隆起,已经有了明显的怀孕现象,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些呕吐的妊娠反应。她不断的到村里附近的小商店去买话梅吃,接连不断的嚼食着。一些更加细心的人还发现,苗芸的神智有些不清,时不时的冲一些年轻的小伙子妩媚的笑。
  一个大清早,马村的老村长看见苗芸独自一个人朝计庄蹒跚着走去。
  计庄后街再往北是一个场院,看场院的宋连大伯看见苗芸出现在北山脚下。再过几天,有人看见北山上一些常年空荡荡的石板墓孔里时常有一个疯疯癫癜的大肚子女人在墓孔里哭泣。
  这个年关,姚四承包北山石灰窑的事情因为老痞子红港的背后唆使,最终失败。
  姚四也曾不止一次的到那棵古槐树下等待楚三凤关于和她父母谈判的佳音,但每次都不成。楚三凤每次的哭泣也逐渐更加悲恸。她不止一次的劝阻姚四把她忘了,每次姚四都以沉默显示出他固执:他坚决不同意,他要等待一个好的结果,等待楚三凤的父母同意这门亲事为止。
  后来,楚三凤的二姨到楚三凤家看楚三凤,楚三凤的二姨从楚三凤家出来,一声叹息的说楚三凤整天是以泪洗面,从早到晚一句话也不说。楚三凤的二姨还说,楚三凤的父母已经答应了孟固屯一个老师的提亲,说是就在这个正月里给楚三凤和那个老师完婚。
  姚四知道,这完全不是楚三凤的意思,这只是她父母的独裁包办、一厢情愿罢了。
  
  第二年桃花开的时候,北山脚下的墓孔里的怀孕女人的肚子更加明显了。这时,山上流淌下来的雪水途径墓孔,大肚子女人就用一块塑料布兜住,攒在一个从坟墓里挖出来的陶罐里,渴了就喝。
  第二年桃花很绚烂,北山脚下的桃花都开了。桃花一片片的粉红。
  顺着从山上流淌下来的雪水一直寻找下去,有一天蒺藜丛生的深沟,一些杂草被牛羊啃掉了生机勃勃的模样。融化的雪水顺着这条深沟朝前流,一直流向一个叫六里湾的河,河岸零零落落的散落着一些桃树。三月,风一吹,染粉了半壁河水。
  雨水一到,整条河都有一种粉红。亮子和他追求的那个纯情女孩的关系进展的还算顺利。这天,亮子和那个女孩一起到六里湾河边游玩,发现不远处的河面上飘来一个黑糊糊的东西,那个女孩说是一条在春天苏醒过来的鲤鱼。亮子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说是渔民遗漏的一张或者半张破网。那个黑糊糊的东西慢慢的漂移,眼看就要漂到近处的一个围拦网前了,两个人为了证明各自的看法是正确的,就向着那个黑糊糊的漂浮物件走去。
  河岸边的路上已经生长出了很多苦苦菜、萋萋牙一类的野菜,散发着微微的甘苦味。河岸边,几株鲜嫩的菖蒲开始抽出叶片,在水影中摇曳。等到亮子和女孩迫近时,那个物件竟然是一具尸体,确切的说,是一具浮尸。
  从浮尸浅显的穿着可以知道是一个女性。
  顷刻间亮子和女孩就惊吓的魂魄散乱,疯狂朝来时的路一路奔跑。
  
  大肚子女人在六里湾岸边唱儿歌,一首在马村流传了很广的儿歌。
  她朝河里的浮尸扔土块。她喊她姐姐姐姐,你醒醒。
  后来姚四知道了那具浮尸就是楚三凤。后来姚四一个月没有出家门。后来,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姚四提着行李去了县城打工去了。
  之后的谣言就更加的没边没沿的孳生,花样不断翻新。关于楚三凤的,关于老痞子红港和于丽丽的,关于宋权薄情寡义的。总之,很多。
  听从县城回来曾见过姚四的人说,姚四开了一家公司,当了老板。
  后来,宋权去县城找姚四,但找了一年多都没有找到。在一个雷电交织的午后,宋权又回到计庄,是坐着亮子家的拖拉机回来的,还带来了一个黑黑的女孩,给他的爸妈说是已经在县城结婚并有了房子。
  在宋权和那个黑黑的女孩即将离开计庄的时候,六里湾河水涨满了岸边,桃树根系遭到了很大程度的破坏。后来,桃花盛开的季节,很多桃花都失去了旺盛的姿态,一片委琐。
  北山窑因雨水侵蚀土石方坍塌了,窑老板红港被砸掉了左脚上的一对脚趾头。大肚子女人在墓孔里亲眼目睹了这一震撼的场面,她经常抱着一个瘦弱且哇哇哭泣的婴儿,从北山窑边来到浮尸出现的地方,往河水里扔土块。
  有人说,有一个老师经常到六里湾河边欣赏风景,这个老师写了很多诗,他的诗里称这个地方为桃花的墓场。老师的一个朋友在县里专门从事当地县志的撰写工作,偶尔也是他们两个到六里湾河边看风景。
  当地的县志里也给这个地方留下了一笔:计庄西北,北山西,六里湾岸边,有一个地方叫桃花冢。
  
  初稿:2007-3-26
  (修于2007-4-15凌晨1:38孤岛镇)
  
原创[文.爱的传说]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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