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夷光，可怜的孩子。妲己的叹息声似有若无。
　　 我不由得慢了脚步，想哭，却又强自忍住，一阵委屈哽在了喉头。
　　 回头扫一眼范先生，他正张大了口，眼睛盯着妲己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是震惊。怎么会有人悄无声息地潜上船来？要知道这船上的侍卫可有着几十个。
　　 自然，他还震惊于我的那声称呼：妲己。
　　 我不去管他，加快几步走到妲己面前，泪水终于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看着妲己，已是开不得口。
　　 妲己拍了拍我，声音极其温柔，小姑娘，不要哭，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只落泪。感觉此时见她，便像见了亲人一般，因为明了她是怜惜自己的人。
　　 妲己再拍拍我，绕过我走向范先生，轻轻施了一礼，范先生好，妲己有礼。
　　 范先生尚未回过神来，呆呆地盯着妲己，仿佛见到了鬼一样。
　　 妲己以手掩口轻轻一笑，然后大大方方地说道，范先生，您就是再惊讶，也得回个礼吧！
　　 范先生闻言这才双手一揖，口中却依然迟疑不决。。。。。。妲己姑娘？
　　 妾身正是妲己。
　　范先生上上下下打量她了好一会儿，终于相信。
　　他恢复了往日的神态自若，范蠡愚昧，不知妲己姑娘是怎么来到这船上的？
　　 妲己微微一笑，先生信不信世上有鬼魂之说？
　　 这个么。。。。。。看样子不信不成了。范先生沉吟着，也微微一笑。
　　 妲己轻叹一声，先生果然不是迂腐之辈，难怪夷光喜欢你了。
　　 范先生不由得看了我一眼。
　　 他这一眼之中，包含太多的东西，有询问，有爱恋，有怀疑，有期待。。。。。。
　　 我心情复杂，立时把眼光调向暮色苍茫的湖面。
　　 我们这种情形自然瞒不过妲己的眼睛，她笑着向我招手，夷光你过来，站那么远干什么？
　　 我摇头。妲己，我有点累了。
　　我知道，你是心累。
　　未待我开口，她又道，夷光你别傻，你和范先生本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现在正是重续前缘的好时候。
　　 范先生深深地注视着我，不说话。
　　 我泪水又落，妲己，你这样劝我，一定是有坏消息带给我。
　　 妲己默然。
　　我再看看范先生，他避开了我的眼光。
　　我明白了，他也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的。他怎么会不知道？
　　 我盯着他，好一会儿不吭声。
　　 空气中有了些异样的紧张。
　　范先生和妲己都在默默地等待着我的反应。
　　
　　（十九）
　　 突然之间我想笑。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
　　 而且这种想法非常地强烈。强烈到我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却实在忍不住。便索性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笑得胸口又痛了起来。
　　我不用手去按了。
　　“西子捧心”。
　　心还在？在哪里？捧给谁看？
　　 哈哈哈，真好笑！
　　 痛吧！痛吧！随它痛去！越痛越好！
　　 此刻，惟有笑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这种笑和痛并存着的感觉，真好！
　　 妲己怜惜地看着我，喃喃低语，夷光，苦命的。。。。。。
　　 范先生眼睛湿了，沉痛地叫道，夷光，别这样，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我听而不闻，继续哈哈大笑着。
　　 仿佛这一生的笑都要在这一刻给笑完才甘心。
　　范先生欲走近来。
　　妲己向他摆摆手，轻轻道，范先生，你让她笑吧，你没听出来么？她表面上在笑其实心里是在哭？她闷得太久了，现在又得知这个消息，不让她发泄出来她会闷出大病的，到时就恐怕不止是心口痛这么简单了。
　　 范先生痛苦地，声音暗哑着说，妲己姑娘，你为什么要来告诉她这个消息？本来这事我打算永远也不让她知道。
　　 妲己摇头叹道，范先生，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范先生皱着眉头。
　　 妲己苦笑一下，严格来说不是帮你，是帮夷光，我不能眼看着她做傻事。
　　 我的笑声嘎然而止。
　　 范先生和妲己吓了一跳，不觉愣在那里。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好像从没笑过一样的安静。
　　 两人吃惊地对望了一眼，再齐齐看向我。
　　 他们被我情绪的突然转变给弄糊涂了。
　　 我嫣然一笑，两位继续，我在听。
　　 他们只是面面相觑，不晓得该怎么接我的话才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走近他们，你们怎么了？觉得我疯了？放心好了，我没事”。
　　 妲已首先反应过来，夷光，你真的没事？
　　 我叹一口气。人就是这样，我明明说的是实话，你们却不敢相信，或许越是实话你们才越是不能相信。看来我若是真的疯了，你们才会觉得合情合理。
　　 妲己摇摇头责备道，夷光，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和范先生都是真心地关心你。
　　 我笑道，我当然知道。妲己姐姐。。。。。。我可以叫你姐姐吗？你虽然比我早生了很多年，但你现在看起来只像个姐姐。
　　 妲己微笑。当然可以了，我是一直把你当作妹妹来看的。
　　多谢姐姐。
　　我向妲己轻轻福了一福，转过身来对范先生道，范先生，我想和妲己姐姐说两句体己话，你去看看侍卫们和东施他们吧？
　　或许范先生也感觉到了事情有些奇怪。刚才我那样笑，竟没一个人听到跑到甲板上来看看。
　　 只听妲己笑道，不用看，他们都睡着呢，包括刚刚进去的那个东施姑娘。
　　 我和范先生都明白了。
　　 原来妲己施了法术之类。也是，她此时身份，自然不宜让人看到。
　　 我笑。那也得请范先生回避一下，我有些女人的私房话要跟姐姐讲。
　　 妲己微笑着去看范先生。
　　 范先生则默默地注视着我，不说走，也不说不走。
　　 这一次我坦然面对，丝毫不躲避他的目光。
　　 我早已不是西湖边上那个不敢抬头看他的小姑娘了。我清楚，他也应当清楚。
　　良久，他终于长叹一声，说道，妲己姑娘，我把夷光交给你了，姑娘帮夷光就是帮我范蠡。我只求夷光今后能过得开心快乐，别的都不在乎。姑娘若能开解得了她，就是范蠡的大恩人，此生已不可能，来世若有机会，范蠡定当犬马相报。
　　说罢一揖到地。
　　 妲己慌忙回礼不迭，先生言重了，妲己怎么敢当？
　　 我微笑，轻叹道，范先生，你实在不必如此，请先别睡，我过一会儿去找先生。
　　 他疑问地看看我。
　　 我笑道，我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讲的，不是吗？
　　 他也轻叹一声，不再多言，又对着妲己深深一揖，回身走入船舱。
　　
　　（二十一）
　　 范先生的身影一进舱门，我立刻扯住妲己的衣袖，未及说话便泪流满面，屈身跪了下去。
　　好姐姐，你告诉我实话，何时何地？他又是如何地。。。。。。
　　话未说完便被一阵哽咽堵住了。
　　 妲己慌忙搀住我的手臂，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好好说。
　　不，你告诉我，我再起来。
　　我不起，只低头流泪。
　　 妲己长叹一声，夷光，其实你早已经想到了有这么一天，不然你也不会决定来这西湖了断一切。也正因为你有此想法，我才会来这船上这一遭。
　　姐姐，我。。。。。。
　　我抽泣着，声音微不可闻。
　　 看来我想什么都瞒不过她。
　　既然这个结果是早就预料到的，何时何地，如何发生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她的声音似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却清晰无比。
　　 我只好哭，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我知道她的话有道理，就像她当初劝我不要去吴宫一样地有道理。
　　你先起来，别犯傻了，姐姐希望看到一个坚强的你。
　　妲己双手又来拉我。
　　 我顺着她的手劲站起，依旧低着头，眼泪还是扑扑嗒嗒地往下掉。
　　妲己给我拭了拭泪。
　　好了夷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很多事情人是无能为力的。既然尽了心尽了情，该尽了的缘分也让它尽了吧，你还有深爱你的也是你深爱的人。
　　 我不说话，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傻丫头，知道你不是那么好说服的，当初若听我的话不去吴宫，还用我来劝？你和范先生早就携手订下百年之好了。
　　我顿时有一霎那的茫然。
　　如果不去吴宫，我真的就如她所说，嫁给范先生了？
　　 妲己转头去看西湖空旷的湖面，幽幽地道，夷光，我知道你一直有很多疑问要问我，趁着还有些时间，我告诉你我所有的事情！
　　 闻言我不禁抬起头，看着她美丽的容颜。
　　暮色中妲己的脸庞朦朦胧胧的，眼神也朦胧了起来，望着什么也没有的水面，似乎透过深深的湖水看到了久远的往事。
　　 于是，我随着她幽幽的目光与声音，也走进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故事里去。
　　
　　（二十二）
　　 如果有人问，一个美丽绝伦的女人与一个君王的故事，到底能有多少种演绎的方式？
　　 恐怕谁也不会知道答案。
　　 但是归根到底，这些故事的主角都是男人和女人。
　　 男人和女人的故事，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情字。
　　 有情的，无情的，痴情的，绝情的。
　　 而女人的美貌，自古以来就是女人幸与不幸的根源。
　　 幸福因它，不幸更是因它。
　　 我本来是越国一个极其渺小卑微的乡野村姑，和夫差见面的机会几乎可以说是零，但上天既然把我生成了一个绝代美女，也就在我和他这个敌国君主之间无形中连上了一条命中注定的红丝线。
　　 也正因为他是敌国的国君，所以命中注定，我们的结局终究会以悲剧收场。
　　 而妲己和我完全不同。
　　 她不但不是村姑，还贵为公主。虽然只是一个小诸候国的公主，但毕竟是公主。
　　 如果照好的方向想的话，她和那个君王的故事完全可以成为一段流传后世的佳话。
　　 因为她的国家本来就是那个君王的一个小附属国。
　　 一个小小附属国的公主，嫁给一个强大的君主，不正是天赐良缘么？
　　 但命运不管这些。
　　它似乎特别喜欢给美丽的女人安排一个悲剧。
　　
　　（二十三）
　　妲己所讲自己的故事，和我听过的任何一个说法都不太一样。
　　苏国公主妲己的美丽天下皆知，求亲者不计其数。
　　就连商天子纣也慕其名，派使者来求亲。
　　 但纣的求亲遭到了苏候的断然拒绝。
　　苏候就是妲己的父亲。
　　他很早就已不想臣服于商的控制。
　　另一个比较强大的诸候国周派人来联合苏候，要他与周一起共同对付商王。
　　 苏候在来人游说之下动心。
　　 就在这时候，商王的求亲使者来到了。
　　妲己久闻纣王大名，知道他年纪轻轻就挫败庶出的哥哥成了商朝的天子，而且脾气不大好。
　　既然如此，他恐怕不太好伺候，。“伴君如伴虎么”！
　　本来她就对自己的婚事没有什么主见。女人早晚要嫁人的，嫁给谁她觉得都无所谓，关键是他能对她好。
　　所以，父亲不答应纣的求亲她觉得也无所谓。
　　但要命的是，苏候对商纣王的求亲一口回绝也就罢了，他还极不谨慎地用极其轻视的口气说了一句话。我就是让妲己老死在苏也不把她送进商的王宫去。
　　就是这一句话，惹来滔天大祸。
　　 那使者回去，加油添醋地禀报给了商王纣。
　　 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
　　 年轻的纣王血气方刚，听了使者的汇报大动光火，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一怒之下派兵伐苏。
　　妲己的父兄在战乱中尽皆丧命。
　　而一小队精兵直接闯进公主闺房，掳走了妲己。
　　 妲己被掳到商王宫的时候，还不知道父兄已经被杀，她在宽阔的大殿之上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天子纣。
　　 ----年轻、高大、威武，由内向外透出一股威临天下的霸气。
　　 她的芳心不觉动了一动，心想父亲若是不回绝他的求亲似乎也不错。
　　 当然，如果这个年轻威猛的天子能对她好的话。
　　 她只希望能遇到一个把女人当人看的男人。
　　 纣王对妲己也一见倾心，当即宣布封她为妃。
　　 两人的幸福生活从此开始。
　　 但是悲剧同样也开始。
　　
　　 （二十三）
　　 妲己的希望没有落空。纣王甚至超出了她的期望。
　　 在一小段时间之内，她有时甚至会觉得像在做梦，怎么会有如此的幸福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后宫佳丽无数，纣的眼里只有她妲己一个女人。
　　 她虽然自小娇生惯养，却从未有人如此思她所思，想她所想。
　　 那种被人无限宠爱的感觉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抗拒，何况那来自一个自己也一眼喜欢上的男人？
　　 她甚至甜蜜地想着，父亲当初如果先见到了这个男人，一定不会拒绝他的求亲。
　　 如果不是一个老妇人，这个和幸福一起开始的悲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显出它的残酷无情来。
　　 所以后来当妲己想到这里时，不知道是该感谢那个老妇人，还是该怨恨她。
　　她的心本来是一直幸福地高高飘在云端上的。
　　直到那一天，一同被掳来的乳母----那个老妇人哭哭啼啼地来到她跟前，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
　　她的心就从云端跌进了冰窑。
　　 她当然知道自己来商王宫时自己的国家正受战乱之苦，但她天真地以为，纣是因她才兴兵伐苏，她被掳之后战争就应该已经停止，她的国家她的亲人都应该已经享受到了平安幸福，就像她此时此刻一样。
　　 她也问过纣。纣深情地回答一切都好，并且一切还会更好。
　　 她也就幸福甜蜜地笑了。
　　 凭他对她这么好，她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
　　 谁知道，她的国家已经不存在了！她的父兄已经都不存在了！乳母的丈夫儿子也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不是乳母偶尔在宫内见到了一个被俘之后投降的将领问起自己的丈夫儿子时，妲己不知道还会被瞒多久。
　　 一切都好，一切都会更好。原来纣一直在骗她。
　　 他对她好，好得无以复加。
　　 可是他也灭了她的国家，杀了她的父兄子民。
　　 他是她全国的敌人。
　　 当然，也应该是她的敌人。
　　 妲己呆呆地坐着，望着面前的虚空，脑子一片空白。
　　 她甚至都忘记了哭，所以她的眼里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乳母哭诉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远，远到了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后来乳母就走了。
　　 她年纪已经很老，走路都颤颤微微的。
　　 她边走边抹着泪花说，她老了，也是该走的时候了，要妲己好好保重自己，还要妲己想法儿给所有人报仇，哪怕是十年二十年以后，只要能报得仇也行，她会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保佑妲己。
　　妲己听了，很想叫住她，也很想一再问她点什么。
　　但手伸出去了，嘴却被催眠似地张不开，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房间。
　　 当晚乳母就吊死在自己房内。
　　 一根细细的绳子系在她细细的脖子上，静静地悬挂在屋梁下面。
　　 侍女慌慌张张地来禀报妲己时，妲己还在坐着发呆。
　　 看过乳母之后，她仍然没有哭。
　　 她静静地吩咐侍女们去禀报大王，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然后余下的事她就一句都没再过问。
　　 只是纣来到的时候，她第一次撒娇地坐到了他的怀里。
　　 她这种举动把纣着实惊了一跳，因为她虽然美丽，从未如此风情过。
　　 “大王，乳母没福，丢下我走了，以后我在这儿只有你一个亲人啦！你可一定要对我好。”
　　妲己歪着头，斜睨着他，无比妩媚地一笑。
　　纣迷醉了，痴痴地看着她。
　　“你若对我不好，我就随她而去。”
　　 纣搂紧她，嗅着她头发上面的气息，喃喃道，“你敢，这一生你休想离我半步。”
　　 她的眼睛一下就湿了，泪水汹涌而至。
　　 但她顺势把头埋进他的颈弯，不让他看到，也让自己冷静。
　　 从此以后，妲己还是妲己，却已经不是原来的妲己。
　　 她被“狐狸精”附了体，变成了颠倒乾坤的祸水红颜，成了丧心病狂的蛇蝎美人。
　　
　　（二十四）
　　妲己停住了，目光盯着远处不知什么地方，好半天都一动不动地发怔。
　　 她的语气和表情一直都很平淡，但我却分明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冰窖的冷。冷得人心瑟瑟发抖。
　　 为什么？ 感情本是一件最自然不过的事，却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得善果？
　　 天色已经很晚了，船舱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盏灯，大概是范先生吩咐人点的。
　　 灯光下看着妲己静静而立，我不禁忘了自己的事，轻轻地叫道，姐姐。。。。。。
　　 妲己回过神来，嫣然一笑，叹道，这些我久已不想了，今天再想还是无法抗拒。
　　 无法抗拒。。。。。。什么？我迟疑着问。
　　 她幽幽道，无法抗拒他，更无法抗拒命运。
　　 我默然。这种无法抗拒的感觉，我不是也有？
　　妲己忽然轻轻笑了，夷光，你是听过我的故事的，我所做的坏事你当然也是听过的了。
　　我默认。
　　 他们都说我是千年狐狸精转世，我自己都觉得像了，因为世间哪有一个女人能坏到如此地步？可我又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不是。那种每做一件坏事之前的挣扎与之后的痛苦，那种良心与爱的煎熬，那种处在爱与恨纠缠之中的折磨，不是你们可以想像得到的。但我又必须如此，因为我要毁掉他，毁掉这个深深爱我的男人，让他尽失天下人心，自取灭亡。而且我是孤军作战，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利用他对我的爱来把他变成一个魔鬼，要把他变成魔鬼自然我得先变成魔鬼。。。。。。
　　 她面上流露出一种痛苦至极的神情。
　　 我深深动容，姐姐，不要说了。。。。。。
　　我成功了，我把纣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魔鬼暴君。其实我很清楚他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为讨我欢心，并不是太真心地想去做那些惨无人道的事。但是天下人不清楚这点啊！就是清楚也不会答应。短短几年，纣的残暴让天下人再也忍无忍，姬发趁机起兵讨伐暴君。他本来就要反的。他的父亲从前请出高人姜子牙为相，就是为造反打基础。姬发与姜子牙汇合各路反商人马，组成了一支“仁义之师”，一路打到了纣王为我修建的鹿台，他们将鹿台团团围住，并点起了大火要烧鹿台，纣走投无路，只好投火自尽。他死我一定是要跟着死的，我早就打定了这个主意。但是他在临死前所说的话让我永世难忘。他说，妲己，本来我们应该是多好的一对，如果我没有做错事的话，我们一定会比现在更好，你本来应该有更幸福的生活，是我先对不起你，所以我不愿意再看到你有一丁点儿的不开心，为了你我宁可负了全天下。
　　 说到这里，妲己已是泪水涟涟。
　　 我也跟着流泪。
　　 纣王我是没见过，但听着他对妲己的深情，我自然地想起了夫差。
　　 我相信夫差做得绝不比纣王差。
　　 妲己举袖拭泪，轻笑道，你看看我，都过去了那么久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微笑，也擦去泪水，不想两人再为此难过，便改变话题，问道，那姐姐怎么会出现在妹妹的眼前？
　　这个问题很早以来一直困扰着我。
　　我相信人是灵魂的，但是我听说人死了会投胎转世，但是妲己怎么会。。。。。。？
　　妲己笑了，一时间梨花带雨，煞是动人。
　　这恐怕也是范先生百思不得其解的事。说起来有点儿玄，我和纣一起投身火海的那一霎那，我想我终于解脱了，可以不再助纣为虐了，可以和他一起重新再世为人了。虽然他有负天下包括我的亲人，可他对我是无可挑剔的，既然我已经替亲人国家报了仇，下一世我一定要好好地爱他。可是，我一直都忘了一件事，人除了有转世之外，还有报应一说。
　　 报应？我重复道，一时之间没想明白它的意思。
　　 是的，报应。妲己微笑中略带苦涩地说道。